流氓觀察史:嚴嵩和他的龜兒子們

明朝 嚴嵩 嚴世蕃 徐階 明世宗 閒情偶記 2018-11-28
流氓觀察史:嚴嵩和他的龜兒子們

官員

明朝的文官,盡皆文士。同出儒學之源,一旦為皇權所用,又有了忠奸分流。《明史》中的六大奸臣之一嚴嵩,呈現出歷史對“壞人”的剛性需求。嚴嵩本是一個寒門才俊,最終身敗名裂,少不了他的龜兒子們。

嚴嵩(1480-1567),字惟中,號勉庵、介溪等,江西分宜人。

分宜嚴氏,是一個官宦望族。嚴嵩有先祖出仕兩宋,明初亦有嚴孟衡官至四川布政使。但自嚴嵩曾祖起,家道中落,淪為布衣。至嚴嵩降生時, 家境寒微,經常要靠外祖接濟。

嚴嵩自幼聰慧,給三代無有功名的家庭帶來了希望。嚴嵩孩童時, 父親嚴淮將其抱在懷裡, 教其識字,接著“日授之書”。嚴嵩閱讀經史,過目不忘,令其父興奮不已:“惟教此子,他不足計也。”

縣學苦讀八年,嚴嵩如願成為“秀才”,取得參加鄉試的資格, 嚴家終於擺脫了庶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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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嵩手跡

這一年,嚴嵩年僅十六歲。弘治八年(1495),嚴嵩走到了幸運的路口。十六歲的他躊躇滿志,即將趕赴省城參加鄉試。但是,命運拽回了早慧的嚴嵩。

鄉試前夕, 嚴嵩父親嚴淮突然亡故。按照禮制,嚴嵩必須在家守孝, 不能赴考。三年之後, 嚴嵩終於一舉成名,並填補了分宜縣連續七科共二十一年無人中舉的空白。嚴嵩返鄉之日,縣令以酒相迎,全城轟動。弘治十八年( 1505) , 二十六歲的嚴嵩高中二甲第二名, 並被選為庶吉士,進入翰林院。儲才館閣,嚴嵩仕途一片光明。

正德十三年(1518),嚴嵩以冊封副使的身份前往桂林, 傳制朱經扶襲靖江王。本來,這趟公差是樁美事,是代表朝廷去做好事,還能與宗室攀上關係,皆大歡喜。但是,嚴嵩在公差途中遇上了很大的麻煩。正德十四年六月,嚴嵩返京途中行至江西臨江,恰逢寧王朱宸濠舉兵叛亂。嚴嵩應王守仁密約,與袁州知府徐璉一起參與平叛,由於“贊助有力”,曾受到王守仁的褒獎。寧王謀反,是正德朝的重大政治件事,暴露的是帝王的荒政與宗室的不軌。這時的嚴嵩,復出已有兩年,對朝政應該有更深的認識,但駕馭時局還是困難的,也很難避免政治漩渦。

憑藉官場上的偶然與必然,嚴嵩終於一步做到了宰相(內閣首輔)。一人之下的位子上,嚴嵩遇上了最強勁的對手徐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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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蹟

海瑞曾罵徐階為朝廷的“甘草國老”,其實徐階是傳說中的“奪命紅花”。以其官場機謀,徐階是讓對手了無“解藥”,絕殺無血。

嚴嵩不與自己為敵,但他也捨不得告老還鄉,依舊佔著首輔位子。這個位子不倒騰出來,徐階自然就沒有機會。即便首輔的位子空出來了,誰坐上去仍有未知,因為真正的決定者只能是世宗。徐階不會作無謂的付出,他必須耐心等待時機。

嚴嵩談不上有多好,但也談不上有多壞。這個人做官的祕訣,是小心敬慎,柔媚取容。明世宗威福自操,嚴嵩如臨深履薄。國政上建樹無多的嚴嵩,只刻意奉承皇上,如今日見垂老,這一點也難以做到。正是在這種情形下,徐階掌握了角鬥的主動。

嚴嵩的倒勢,是從家庭變故開始的。

嘉靖四十年(1561)五月,嚴嵩的夫人歐陽氏過世。按照禮制,嚴世藩必須丁憂三年,回鄉料理母親的後事。嚴嵩年事已高,無論是公務處理,還是取悅世宗的青詞,都必須依賴兒子的幫助。一旦兒子離開京城,後果是可想而知。嚴嵩知道這事的後果,但這事沒有難倒嚴嵩,他以自己需要照料為由,懇請世宗留下嚴世藩,只讓孫子回鄉處理夫人的後事。嚴嵩的意圖是明顯的,如果僅僅是自己需要照料,留兒子與留下孫子,都是一樣的,沒有必要非留下兒子。慶幸的是,世宗同意了嚴嵩的要求。

嚴嵩之子嚴世藩,長著一副冬瓜相:臉很白,脖子胖,肚子油多,微風能吹出一絲浪。嚴世藩是個人品壞極的人,也是一個社會上的“油子”。嚴嵩位高權重,倒有幾分謙虛的本色。嚴世藩有著親爹的背景,這社會風氣也壞,官員見著他莫不一片恭維。這嚴世藩也就覺得,自己是貌中潘安,才中子建,即便是冬瓜也是上等貨色。

嚴世藩儘管沒有回鄉,仍需在京城住所為母親服喪三年。身著喪服,嚴世藩無法進宮入朝房。涉及到公務處理,嚴嵩只能派人跟嚴世藩聯繫,效率很受影響。嚴嵩年紀太大,有時接到世宗的詔書,甚至根本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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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生活

更壞的,閒住的嚴世藩根本閒不住。大多時候,嚴世藩是外出鬼混,嚴嵩要找人,很難找得著。每每如此,批閱公文,撰寫青詞,嚴嵩只好硬著頭皮親自動手。八十多歲的嚴嵩,老眼昏花,腦筋也轉得慢,辦公效率與辦事效果,大不如從前,世宗越來越感到不滿。嚴嵩在世宗心目中的份量,開始直線下降。

不務正業的嚴世藩,還到處惹事生非,為政敵提供口實。嚴世藩顯而易見的問題就是撈錢,手段不好使時,便打出老爹的旗號。官員找老爹彙報工作的,他要 “問安” 禮;找老爹要官的,他要 “講缺”禮。被老爹安排到肥差上的,他提醒人家別忘了 “謝禮”。嚴世藩為此受到彈劾,嚴嵩提出免去嚴世藩的職務,以免惹下禍端。但世宗對官員貪腐之類的問題並不計較,沒有同意嚴嵩的要求。

嚴嵩的處境日見困難,除了這個親兒子,“乾兒子”們也多不爭氣。有嚴嵩這棵大樹,他們多沒有低調的習慣。在嚴嵩當政的這些年裡,這些人既是嚴嵩的幫手,也是嚴嵩倒臺的推手——惹事生非只是一個方面,當這些人翅膀硬起來的時候,自立門戶的衝動。最為典型的,當數趙文華。

趙文華在嚴嵩的提攜下,一路升遷,成為了工部尚書。這個時候,他決定自己搭上世宗這根線,但手段卻比政敵還歹毒。趙文華向世宗進獻百花仙酒,為了讓世宗深信不疑,詭言這種配方只有自己、嚴嵩和世宗知道,嚴嵩正是靠這個仙酒,才能如此長壽。這真是一箭雙鵰,既拉近自己與世宗的距離,又讓世宗懷疑嚴嵩對自己的忠誠。這麼好的東西,嚴嵩居然從未告訴自己。坑爹,沒有人比趙文華更狠的了!

趙文華的行為是極其危險的。“仙酒”導致了嚴嵩對他失去信任,內部生隙,給對手提供了機會,趙文華成為嚴嵩勢力最先倒下的一個。對手彈劾趙文華貪汙,趙文華被嚇死。趙文華的手腳不可能幹淨,但顯然也被人陷害了:對趙文華追贓的事進行了十幾年,趙的財產不夠便由他的子孫以充軍來代賠。這筆錢一直賠到了萬曆十一年,還只賠了一半。有人實在看不下去,說乾脆算了吧!然而,明神宗謹記爺爺的教誨,一定要他的子孫接著賠:要麼賠光,要麼死光!

權力對徐階來說,既是毒藥,更是春藥。一心衝頂的徐階,無時無刻不惦記著嚴嵩。要扳倒嚴嵩,常規戰法是指使親信聯手彈劾。這一招徐階曾經試過,根本不靈。嘉靖三十七年(1558),徐階的門生刑科給事中吳時來等三人,同日上疏彈劾嚴嵩。結果,明世宗一眼看穿:嚴嵩這麼老,徐階居然等不及,想要搶班奪權,這性子得治治!

世宗下旨,將徐階的三個親信逮捕入獄,發往煙瘴衛所充軍。案子定性為“相為主使”,屬“誣罔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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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女人

給了嚴嵩父子致一擊的,是徐階的親信鄒應龍。

鄒應龍選擇的打擊目標,是非常講究策略的:重點不是嚴嵩,而是嚴世藩及其子與家奴。收受賄賂,居喪淫亂,嚴世蕃確實是劣跡斑斑,不難找到鐵證。而最能打動世宗的,是嚴嵩“植黨蔽賢,溺愛惡子”。嚴家父子上下勾結,這是世宗最不能容忍的。

嘉靖四十一年(1562)五月十九日,嚴嵩被勒令致仕,嚴世蕃及其子與家人充軍。

實際上,嚴世蕃充軍的處罰都沒有執行,在朝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中,嚴世蕃跑回了老家隱居。對明世宗來說,他反感的只是權臣操控朝政,這等小事不值一提。但嚴嵩卻就此倒臺,徐階如願成為首輔。

嚴嵩順藤摸瓜,理到了徐階這個幕後黑手。嚴嵩的同黨鄢懋卿等迅速出手,讓藍道行供出徐階。但是,藍道行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傻瓜:徐階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只要保住了徐階,自己就有希望。但是,可憐的藍道行一直到死,都沒有等到徐階的援手。

嚴嵩沒有扳倒徐階,徐階也嚇得不輕,尤其是明世宗與他談話之後。嚴嵩父子獲罪後,明世宗向徐階談了自己的兩點想法:第一,準備退休,集中精力專門研究成仙的事情;第二,明確表態嚴嵩已經退休,這個案子今後誰也不準再提,否則格殺勿論。自己專心玄修,還真需要嚴嵩這樣的人……

第一個問題,徐階沒有中套,且迅速作出了正確反應:堅決反對世宗退位!

徐階是個高智商的人,他的正確反應,讓世宗感到了莫大的滿足。

第一個問題解決了,自然就不存在第二個問題。但世宗的想法,無疑又是提醒了徐階:對嚴嵩,只能至此為止。說不準,日後還有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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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女人

明嘉靖四十一年六月,嚴嵩滿懷悲傷地踏上了回鄉之路。內閣裡的徐階,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實際上,徐階在做的是不聲不響地剪去嚴嵩的羽翼。嘉靖四十一年九月,工部左侍郎劉伯躍等數十人被清除。十一月,嚴嵩最重要的門生兵部尚書下獄。

對這一切,嚴嵩已是無能為力,但世宗對嚴嵩也並不太反感,幾次賜給他銀幣、金幣。嚴嵩在老家開始修建房子,安度晚年,這是唯一能做的事了。

嚴嵩與嚴世蕃在老家的一舉一動,都處在徐階的監視之中。嚴世蕃畢竟是從戍所偷偷逃回的,找人建房的事,也被整理成“聚眾四千人”謀反,舉報到了世宗這裡。這時,嚴嵩之孫嚴紹庭還在錦衣衛任指揮,聞訊後立即派人趕在聖旨下達之前到家報警。嚴世蕃得報,想逃回戍所,卻早在徐階的監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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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博弈

嘉靖四十三年十一月,嚴世蕃被解往京城。嚴嵩上疏乞求世宗開恩,放兒子一馬,世宗沒有理會這件事。解鈴還須繫鈴人,嚴嵩再低頭去求徐階,送去重金。徐階錢照收,人還是要殺的。徐階的道理很簡單:不收錢,嚴嵩必然懷疑是自己主使,是出於個人恩怨。這位“甘草國老”,他要人臨死還嚐到他的甜味!

“二進宮”的嚴世蕃,並不怎麼驚慌。三法司會審時,一沒動刑,二沒逼供,嚴世蕃主動承認自己是“奸黨”,招認當年害死了楊繼盛、沈鍊。刑部尚書黃光先、都御史張永明和大理寺卿張守直,覺得再審也沒意思了,就這一條定嚴世藩死刑已經足夠了。徐階一眼看出了破綻:殺楊繼盛、沈鍊,是皇上定的,嚴家這是拖皇帝下水。世宗要是看到這個結果,必然勃然大怒,嚴世藩不不久就會鹹魚翻身,你們就等著掉帽子吧!

面面相覷的三法司大佬,嚇出一身冷汗。怎麼辦?徐階說,嚴世藩犯的實際上是三條大罪:勾結倭寇,聚眾謀反,圖謀不軌!

勾結倭寇,說的是著名的徽州制墨商人羅龍文,由於得到世宗賞識被任為中書舍人。羅龍文與倭寇首領王直是同鄉,胡宗憲曾利用其招降王直。嚴嵩當權時,羅龍文成為嚴世蕃的幕賓。羅龍文與嚴世蕃一道被判充軍,又一同逃離戍所。徐階認為,羅龍文逃亡的這段時間是在與倭寇聯絡。至於聚眾謀反,說的則是嚴家請人建房子的事。圖謀不軌,據說是嚴家爭奪有王氣的土地,嚴家的生活用品上有龍的圖案——這無疑是謀逆之心!

為什麼列這三條罪名呢?因為皇上最痛恨的就是“犯上”與“通倭”!世宗對嚴世蕃是痛恨的,對嚴嵩是瞭解的。而對嚴嵩之罪,徐階隻字不提。

四十四年二月,嚴世蕃被殺。嚴嵩及諸孫,削籍為民,抄沒家產。

嚴嵩一生的心血,就這樣被龜兒子們徹底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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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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