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石刻研究

明朝 俞大猷 山海關 公為 文化 泉州歷史文化中心 2018-12-17

原創: 吳幼雄 泉州歷史文化中心


俞大猷石刻研究


本文以俞大猷在“閩南石刻”的角度切入,對俞大猷的碑刻和功績進行考述,同時把散落在閩南地區的俞大猷史蹟串聯一起,以存史資鑑,也可以起到拾遺的作用。下分五個部分考述。

一、俞大猷《濠溪橋碑記》

碑文內容:

予年九歲,時先大夫攜往大濠叔祖家,經涉此水。予問橋何以圯。先大夫曰:“遭樵夫失火焚而圯”。予曰:“俟我長大,來當再造之,俾人不病涉”。曰:“小子識之,他日宜實是言”。予應唯唯。今思先大夫之命幾六十年,猶儼然在耳。乃捐俸資,令堂弟良猷督造。閱月竣工,庶先大夫地下之心慰也

隆慶三年己巳冬十二月 右都督俞大猷謹識。

考述:石碑豎洛江區河市鎮古濠溪石橋頭,該石橋保護完好。石橋六墩七孔,其中五個船形墩。石橋位於古河市通往府城泉州的交通孔道,現今公路已改線,該石橋的交通已冷落。

隆慶三年(1569年),俞大猷時年六十七。據何世銘《俞大猷年譜》雲:是年,俞大猷“廣西募兵,造船福建竣工。六月間(曾)一本犯福建,大猷合郭成、李錫軍,與一本遭遇戰於漳、潮間。一捷於玄鍾(即懸鐘,今東山島)之戰,賊之亡者十之二、三;再捷於柘林之戰,賊之亡者十之五、六;三捷於蓮澳之戰,賊亡者十之八、九。旬日三戰三捷,生擒一本。閱六月二十六日,海上武功告成”。①因戰績卓著,廣東、福建兩省論功,皆首推俞大猷,“於是錄功進大猷右都督,還鎮廣西”。《濠溪橋碑記》應為漳、潮間三戰三捷和授功進右都督之後,且赴廣西就任前,乘隙返家鄉泉州府河市鄉時所作。碑記書法雄渾,有較高的藝術價值。碑文反映俞大猷為民著想和實現先人遺願的孝心。

二、俞大猷清源洞摩崖石刻

摩崖石刻內容如下:

明嘉靖癸亥歲季春,欽差鎮守福建、南贛、惠潮兼郴桂南韶地方都督俞大猷,提兵往興化剿陷城倭寇。次月盡竣事班師,偕友人遊諸洞。

考述:摩崖石刻位於清源山古大道右側摩崖之上,地名俗稱水流坑,保存完好。

嘉靖癸亥(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夏,俞大猷遊清源洞名勝,為擊敗興化陷城倭寇的勝利題刻留念。事起嘉靖四十一年十二月,倭寇自浙江溫州南下,另一股倭寇則自廣東北上,圍攻興化城匝月,城陷。倭寇遂據興化城三個多月,殺戮焚燬至慘。俞大猷作《興化滅倭議》,分析說:今“官兵之數僅與(倭寇)相當”,倘若急於“迫城而攻之”,則必然處於“彼實我虛,彼飽我飢,彼逸我勞”的不利形勢,萬一官兵被倭寇挫創,則“東南大事去矣”。倘若“我列營以困之,彼欲攻柵遁走,則彼虛我實,彼勞我逸,彼飢我飽”,有利形勢在我。於是當機立斷,在海邊要害地方“立為一字排柵,柵外乃深溝,日夜固守,使賊不能陸遁”。四月,待戚繼光軍來援,從海上進攻,“斷(倭寇)水陸(退路),麥米食盡,一網收之”。②果滅倭於仙遊、平海衛,斬首二千二百級,救還被擄掠男女三千人,獲得大勝。

可是,“捷書入,譚公進副都御史,戚公進都督同知,劉公加秩,公賞金幣而己”。③對此不公待遇,俞大猷早有準備,在《與楊秋泉書》雲:“立事功易,處世間人難,猷實坐此病,每每受抑”,並勉勵漳州楊秋泉,說“勉力功名以答明時、救蒼生,他不必計也”。④充分表現他以國家、人民利益為重,至於個人名利地位,則不計較也。

三、俞大猷金門《都督俞公生祠記》

碑文內容:(碑文據1991年《金門縣誌》卷三人民志·祠祀校定)

金門所生祠一區,所各官暨耆士為都督俞虛江建也。公昔視師金門所,卑尊長少,舉欣欣然,愛若父母,相與亭而碑之,假筆於餘季父西浦翁,頌德頌公垂不朽。其遷而去也,以指揮僉事備汀、漳,以都指揮僉事署欽、廉,以右參將守瓊州,左參將鎮溫、臺、寧、紹,以副總兵督金山,以都督僉事總制直、浙,仍準都督同知。尋調大同,轉南贛、漳南、嶺東。兵轍馬跡,半生戎馬,卑尊長少,動輒思公。聞有自公左右回者,相率往問,欣躍如見,累欲卜地構祠而俎豆者矣。適本所視篆千戶,今升指揮揚君宏舉,行都司邵君應魁,相與贊其成,囑餘為之記。

餘昔覽太史豐公《定遠生祠記》、鄉士薛子《虛江宦績錄》,知公馭眾之道,克敵之勳,與夫學術之大,德履之醇,所以豫為致身之幹,昭昭在人耳目,復奚庸贅?唯本所之人,所以紀公之意而言曰:凡人相與,在則感,去則忘。故夫豪傑之士,將所規恢於天下,能使人知感,不能使人興去後之思;不能使人終不忍忘,何則,欣戴生之恩,□□浹之深,而□□□於時地隔絕之遠,夫人則然也,迺若在而感,去而思久而不忘,其必湛恩汪氵歲,足鼓人心,而膚功煊赫,足系人望焉者也。

公為金門御而公廉,孚以恩信。有荊楚劍法以教士卒,有詩書禮樂以育英才,有聖訓規條以帥父老子弟行鄉約。乃今甲冑之士,人人公侯腹心,而白皙青衿,間亦嶄然露頭角。公之教也,斯不亦湛恩汪氵歲,足鼓人心乎?至其守汀漳,而山海劇寇一鼓就殲;守欽、廉而交黎異類俯首歸順;鎮直、浙而積歲倭患指日汎掃;調大同而韃虜斃殲,矢石至,只輪不遠。它若張璉之亂,莆陽之變,惠來之警,亦次第廓清。斯不亦膚功烜赫,足系人望乎?夫其恩足鼓人心也,是故人知感而碑豎焉。夫其功足系人望也,是故人不忍忘而祠建焉。

昔羊叔子守襄陽,百姓為建碑,望者罔不出涕。狄樑公為魏州刺史,百姓立之生祠,過者嚴然,豈不足頌甘棠之愛?然見碑墜淚,不過一時感觸,豈若歲時有祀,致愛致愨之為有常也。過廟肅恭要亦其一方一隅。

武平、定海等處,在在有碑有祠,吾又不知其孰為盛也。以此觀之,則世謂古今人不相及,殆未為通論也。

公名大猷,字遜堯,原籍直隸鳳陽府霍丘縣人,世泉州衛前所百戶,以魁武科授正千戶,累遷都督同知,虛江其別號雲。

歲嘉靖甲子冬十月之吉,賜進士出身、南京戶部山東清吏司主事、同安南洲許廷用撰。

考述:《都督俞公生祠記》碑,原豎在金門城內關帝廟旁,現移在金門酒廠路邊。碑文撰者許廷用,據萬曆《泉州府志·人物誌上之中》載:“許廷用,同安人,以許州學正河南中式辛丑進士”。⑤

嘉靖十四年(1535年),俞大猷以正千戶守禦金門。據李杜《徵蠻將軍都督虛江俞公功行紀》雲,俞大猷“視篆金門,金門剽悍囂訟,最號難治。公既至,飲耆老於鄉,延明師於塾,公與眾共之,非者大愧,悔前之為。公在金門五年,人無以訟聞於司府,司府亦不聞發一牒於金門攝某人也”。⑥

又據李杜《功行紀》雲,金門奇旱,大飢,殍死相望,里胥乘機冒領賑濟資糧,死者轉眾。俞大猷親自審察饑民,散“資貿興販,興藝作,以自食其力”,存活萬餘人。後因俞大猷上書僉憲,陳述用兵“二弊二便”,遭到杖責、奪印撤職處分,但“金門人流涕為作生祠,其秀士從公授《易》者,追隨至郡中。其丁壯習劍法者,給役其家不肯去”。則知俞大猷在金門施仁政,民德而生祠之。

俞大猷“始治金門也,作立馬讀《易》軒,與博士弟子為文會,日教士擊劍鬥藝,精嫻聞於四方”,結果“賊不敢邇,而士人猶能傳公《易》”。忽一日,金門治所有父老來告者,曰:“所城男女老稚受疫鬼之厄,不獲其所亦甚矣,父母不思以平之耶?”。遂作《驅疫文》雲:“吾為聖天子命官,受重印文篆四方整如。凡陰陽有不和之氣、不平之事,許我命官明以告天子,幽以白上庭”。⑦擇日“率環所千、百戶等官,偕所中父老,用羊、豕、香果、酒之禮,祭而享之,從而示之戒”。在《驅疫文》後,又附言曰:“祭畢,金門病者聞疫鬼相招渡海而云,數日後,金門人無復疫者”。俞大猷對疫鬼的先戒而殺的“仁義”思想和舉動,一如對瑤、黎族和山寇的“仁義”措施,其根源皆出於儒家的忠、仁、信、義的思想。

俞大猷守金門五年,施行仁政,從不擾民,民德而生祠之,“人知感而碑豎焉”。金門《都督俞公生祠記》反映了金門人民對俞大猷的無論“卑尊長少,舉欣欣然,愛若父母”的思想感情。然碑文寫俞大猷“字遜堯”,不知何故。

四、俞大猷在漳州碑刻


(1)俞大猷懸鐘《海上平寇記》(王慎中撰)

碑文內容:

守備汀、漳俞君志輔,被服進趨退然,儒生也。瞻視在鞞芾之間,言若不能出口,溫慈款愨望之,知其有仁義之容然。而桴鼓鳴於側,矢口交乎前,疾雷飄風迅急,而倏忽大之,有勝敗之數,而小之有死生之形,士皆掉魂搖魄,前卻而沮喪。君顧意喜色壯長揚,矜奮重英之矛,七注之甲,鷙鳥舉而虓虎怒,殺人如麻,目睫曾不為之一瞬。是何其猛厲孔武也!

是時漳州海寇張甚,有司以為憂,督府檄君捕之。君提兵不數百,航海索賊。旬日遇焉,與戰海上,敗之。獲六十艘,俘百八十餘人。其自投於水者稱,是賊行海上數十年,無此衄矣,由有此海。所為開寨置帥以彈制非常者,費鉅而員多。然提兵逐賊,成數十年未有之捷,乃獨在君。而君又非有責於海者也,亦可謂難矣。

餘觀昔之善為將而能多取勝者,皆用素治之兵,訓練齊而約束明,非徒其志意信而已。其耳目亦且習於旌旐之色而揮之,使進退則不亂;熟於鐘鼓之節而奏之,使作止則不惑。又當有豐給而厚享之,椎牛擊豕,釀酒成池,饜其口腹之所取欲。遂氣閒而思自決於一鬥以為效,如馬飽於櫪,嘶鳴騰踏而欲之奮,然後可用。君所提數百之兵,率召募新集,形貌不相識,寧獨訓練,不夙約束,不預而已,其於服屬之分,猶未明也。

君又窮,空家無餘財,所為市牛酒買粱粟,以恣士之所嗜,不能具也。徒以一身帥先士卒,共食糗糒,觸犯炎風,衝冒巨浪。日或不再食,以與賊格,而竟以取勝。君誠何術而得人之易,致效之速如此,予知之矣。用未早教之兵,而能盡其力者,以義氣作之而已;用未厚養之兵,而能鼓其勇者,以誠心結之而已。予方欲以是問君,而懸鐘所千戶某等來乞文,勒君之伐,輒書此以與之。君其無以餘為儒者,而好揣言兵意雲。

君之功在瀕海數郡,而懸鐘所獨欲書之者,君所獲賊在懸鐘境內,其調發舟兵諸費多出其境,而君靖廉不擾,以故其人尤德之爾。君名大猷,志輔其字,以武舉推用為今官。⑧

(2)俞大猷漳州《膚功遺愛碑》(王慎中撰)

碑文內容:

蔣繼業、劉伯需踵門見予,衣履菲陋,貌俚而視野。予不知其何為來,卒然言曰:“將有請。”予怪問之,曰:“吾漳州龍溪大地裡人也,巖棲而隴耨,作息在溪壑之間。以其幽昧荒阻,居之西圉,常患盜焉,苦之而不能御。是歲八月,汀漳守備俞公以督府之檄來徼盜,盡得之。吾等不忘其功,將勒之石”。予曰:“守備逐盜而得盜,職也,若何石焉?”曰:“吾等深有不可忘者,不獨以得盜也。凡盜之攻奪,吾聚落避之猶有可免,哀之猶有可丐。而吏士之逐盜至者,進無可丐之門,退無可避之路,甚哉!其莫之哀而不得也。故未嘗有得盜之功,而重以播民之虐。今俞守備之至吾地,禁戒肅而約束明,卒無敢喧於閭。吾安吾棲而治吾耨,作息循旦暮之候,而不知兵之在吾境。老稚嬉遊,以閱俘馘之過,而無變容驚色之虞。畜之字於塒者,可數而收,葵之在園者,莖葉無所損。老詔其少,尊語其卑,不圖生身以來獲蒙此幸,又不圖目睹以來乃見茲美。壺飡斗酒之饋,卻而不嘗;山織野繭之所治,又不敢以獻。相與鬱而不鬯,謀所以報之,其術無繇,是以敢冒然而來請也。”

二人者,山野之人也,其言質而愨。予怪其知不忘俞公之德,而又知來請予之文。孰謂野人而不知禮哉?孰謂野人而不知好義哉?吾何說以辭之哉?遂次其語以畀之,因名其石,曰:膚功遺愛,使歸鐫之。以旌俞君之伐,以不孤二人之勤,而慰大地裡人之意也。

俞君名大猷,字志輔。以泉州衛百戶,由武舉歷升為汀漳守備,署都指揮僉事。⑨

考述:碑文作者王慎中,號遵巖,福建晉江安海人。嘉靖五年(1526年)進士。後遷江西、河南參政。為政事必躬親,救孤濟貧,但未能曲意奉承,而被削職。他長於詩文,有《遵巖集》二十五卷存世。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逝世,享年五十一。

王慎中有兩次為俞大猷作紀功碑文,其一,為龍溪大地裡鄉民寫《膚功遺愛碑記》,於文末寫:“俞君名大猷,字志輔,以泉州衛百戶,由武舉歷升為汀漳守備,署都指揮僉事。”⑩其二、為懸鐘(今東山島)千戶所千戶作《海上平寇記》,碑文末作“君名大猷,志輔其字,以武舉推用為今官”。

俞大猷於嘉靖十三年(1534年)李東洲典福建鄉試中武舉人。嘉靖十四年,俞大猷武舉會試中式,列進士第五名。然王慎中在以上兩碑文中僅提“武舉歷升”、“武舉推用”,而不提“進士”,不知何故。

《正氣堂集》有《與王遵巖書》,信中俞大猷向王慎中傾訴處世之艱難,雲:“今歲入寇之倭殆有萬餘……公私之費告乏,文武之將皆困……世情許多炎熱,生皆不能阿附。此在位卑之時猶捱得過,若位少尊則人將不相容矣……遇機會即欲卷退,以從諸公於紫帽、清源之間,歌太平、盡餘年,不為張良、范蠡所笑也”。{11}

王慎中二碑記作於何年月,無考。但撰寫於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以前,則是無疑的。而二石碑今是否存焉,亦待漳州的同仁搜尋考證。王慎中撰俞大猷懸鐘《海上平寇記》碑文,為今次首發現耳。

《膚功遺愛碑記》贊俞大猷在龍溪縣“禁戒肅而約束明,卒伍無敢喧於閭。吾安吾棲而治,吾耨作息循旦暮之侯,而不知兵之在吾境”。而懸鐘《海上平寇記》則贊俞大猷“徒以一身帥先士卒,共食糗糒,觸犯炎風,衝冒巨浪,日或不再食,以與賊格而競以取勝”,“其調發舟兵諸費多出其境,而君靖廉不擾,以故其人尤德之爾”。而《海上平寇記》有“君之功在瀕海數郡,而懸鐘所獨欲書之者”句,則知王慎中撰《海上平寇記》,早於撰《膚功遺愛碑記》。

五、俞大猷漳州平和縣紀事摩崖石刻


俞大猷平和縣摩崖石刻在九峰鎮塔山六角亭右側五十米處,面對黃田村和福坑村方向。崖刻高5米,寬3米。內容敘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俞大猷等三人擊敗、生擒張璉事蹟。

2015年7月31日,筆者與俞氏宗親會、俞大猷研究會副會長俞僑福先生,在漳州歷史研究會前會長、閩南大學教授鄭鏞先生的帶領下,驅車到漳州市平和縣三格鎮三格村慈惠宮,參拜被神化的俞大猷——大眾爺神像及犧牲將士大眾爺公媽龕,受到該宮管理委員會吳清海主任為首的常務委員會等五人熱情歡迎。招待午餐後,一一道別,繼續前行,赴明朝舊平和縣城(距慈惠宮53公里),尋覓俞大猷掃滅海賊張璉記事摩崖石刻。崖刻地處九峰鎮九峰村,與廣東大埔為鄰。我們一行在村長曾憲錢的帶領下,來到崖刻處塔仔山下,山高約130米,十分陡峭,長滿兩三人高的茅草,無路可通,只好背向山崖合影留念。又得村長熱情支持,掃描三張俞公摩崖紀事石刻照片三幅,幸得見崖刻真面目,不虛此行。

碑文內容:

明嘉靖肆拾壹年壬戌孟夏拾捌日,漳南道僉事金淅、都督俞大猷、都師謝敕帥師由此進徵饒平,逆賊張璉等首從俱就擒戳,次日盡班師。

考述於下,嘉靖四十一年四月十九日,俞大猷“疾引兵萬伍千人,先登柏嵩嶺,嶺俯瞰璉巢……賊果歸保巢。俞連破之,斬俘千二是餘級,賊懼不出”。俞大猷派浙江把總陳其可策馬獨前,說賊黨降。諭曰:“朝廷只欲得張璉,賞萬金、爵萬戶,其餘悉皆不殺”。五月十四日“相與說璉率賊出巢與官兵格戰。郭玉鏡、江滿清、劉剛等從其陣後執之”。然而“賊黨李逢時、黃景政欲市勞於兩廣軍門者,疾馳往報。兩廣軍門,大發兵挾張璉而去,以攘其功”。俞大猷與張璉對壘一月,廣兵無一至者。“及聞張璉已擒,乃帶多兵從寨中取去。有人告俞發兵爭奪之。俞曰:賊惡其不滅,何必功歸於己。不與較。乃散其餘黨二萬人,翌日班師,不復殺一人,以示恩信。饒人乃構祠祀俞”{12}本崖刻即記饒平擒張璉之功被兩廣軍門搶去,實踐了“賊惡其不滅,何必功歸於己”的諾言。

俞大猷致仕於萬曆五年(1577年),卒於萬曆八年(1580年)。致仕時位終都督僉事後府僉事提督京師兵車營。卒後“贈左都督,諡武襄”{13}然成書於萬曆四十年(1612年)的《泉州府志俞大猷傳》{14}亦未載俞大猷卒後“贈左都督,諡武襄”之事。何喬遠《名山藏》則記“卒賜祭葬,贈左都督”。自1580年至1612年,時隔三十二年,為何萬曆《泉州府志》不記“賜祭葬”之事?至今仍是一個謎。

從俞大猷墓的規制,可以證實《明史》、《名山藏》的“賜祭葬,贈左都督”之說。按明制,左、右都督為正一品官,“一品塋地周圍九十步……一、二品石人二,文武各一,虎、羊、馬、望柱各二”。{15}俞大猷墓在今晉江市磁灶鎮蘇垵村(過去亦稱歐厝街)山上,從墓制規模,以及遺存的虎、羊、馬和石人、望柱等,都可以作為一品官規制的證明。

俞大猷墓於民國間被盜。晉江市博物館館長黃世春,於1979年去磁灶鎮調查古窯址,在蘇垵村一農戶家門口的草棚下,發現了俞大猷暨夫人墓誌銘,可惜已斷為兩段,“當天就把它搬回晉江博物館”。{16}可惜俞大猷墓誌銘上的文字多磨泐,部分且文字不清,且墓誌銘的下半部分(墓誌銘由兩方黑色頁岩碑組成)至今下落不明。

綜上所述,俞大猷《濠溪橋碑記》為俞氏親手所作,表現了他的親民和孝心。清源山摩崖石刻和平和縣摩崖紀事石刻亦為俞大猷所作,是作為興化平倭寇和饒平掃滅張璉勝利的留念。至於《金門生祠記碑》、《懸鐘海上平寇記》和《膚功遺愛碑》則是時人對俞大猷功績的評價。而嘉靖、萬曆間時人對俞大猷的評價是客觀的、公允的,即“俞龍戚虎”當不為過也。

(作者:原泉州師範學院教授)

註釋:

①何世銘《俞大猷年譜》卷之三,隆慶三年。泉州文獻叢刊第五種,泉州歷史研究會印1985年出版。

②俞大猷《正氣堂集》卷之十五,《興化滅倭議》,道光二十一年版,味古書室藏版。1991年廈門博物館、集美圖書館重印。

③俞大猷《正氣堂集》卷首,李杜《徵蠻將軍都督虛江俞公行紀》。

④《正氣堂集》卷十四,《與楊秋泉書》。

⑤萬曆《泉州府志》卷十五,人物誌上之中,國朝科目志,鄉舉。

⑥同注③

⑦俞大猷《正氣堂集》卷三,祭文,《驅疫文》。

⑧《詔安縣誌》,上編,卷十六,藝文,王慎中《海上平寇記》。

⑨《皇明紀世文編》卷264,《王遵巖文集》(王慎中),記,《膚功遺愛碑》。

{10}《漳州府志》卷四十四,藝文四,王慎中《膚功遺愛碑記》。

{11}《正氣堂集》卷六,書,《與王遵巖書》。

{12}同注{1},嘉靖四十一年。

{13}《明史》卷二百十二,列傳。

{14}萬曆《泉州府志》卷十三,武衛志下,武績,國朝,《俞大猷傳》。

{15}《明史》卷六十,禮志,三十六。

{16}黃世春《俞大猷墓誌銘的發現與俞大猷墓的普查》,載《俞大猷研究》第262-264頁,廈門大學出版社,1998年4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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