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豆腐,家鄉的味道,親情的流淌!

米豆腐 香腸 臘肉 酸菜 故鄉味 2019-04-02

到家的時候,父親在院子裡聽收音機,見到我,後背從椅子上離開了片刻,接著又靠了回去。

“咋沒打招呼就回來了?”父親把聲音關小了點,收音機仍然開著。

“臨時起意的,也就沒有打電話給你們。我明天一早走。”我一邊倒開水一邊回答。

“正趕上煮晚飯,讓你媽多搭點米。”

“媽,我回來了,多搭一個人的米。”我朝廚房裡喊道。

“你啥時候鑽出來的?咋不提前說一聲,我也好準備點菜和肉嘛。”母親從廚房裡快步走出來,雙手在圍裙上搽著。“你先坐著,我煮點臘肉香腸,再炕個米豆腐,說來也巧,昨天你大孃做米豆腐給我送了兩筒。你最愛吃這個了。”母親又折回廚房。

兩個人默默地喝了一陣茶,我起身離開,“我去幫媽煮飯。”我和父親之間的話本來就不多,長大後就更少了,哪怕是幾年不見也一樣沒攢下幾句。

“你不陪你爸喝茶,跑進來幹啥?飯已經好了,本打算蒸乾飯,不過你走了一天肯定想喝點帶湯的,熬的是酸菜稀飯。等我把米豆腐炕出來就可以吃飯了。”母親正在切最後一塊米豆腐,先斜著切成塊再切成一片片菱形,在菜墩上散開,旁邊的盤子裡有一些寸長的蒜苗。

我在灶門前坐下,爐膛裡的柴火舔到了臉,紅紅的火苗依然如少年般洋溢著熱情,恍惚間,我覺得自己正在遠離它們。母親給鍋裡刷上油,將切好的米豆腐倒進去,一片一片攤開。我把柴火向爐膛的四周驅趕,好讓溫暖塞滿每一個角落,讓鍋中每一片米豆腐都均勻地受熱,小火慢慢地炕熟。這是一個需要耐心和細心的過程,米豆腐的某一面要煎到恰好,微微起小泡的時候把它翻過來再煎一下,翻面的時間要掌握得好才不至於過硬或者太軟,鍋鏟用的不對就會把嬌嫩的米豆腐折斷,炒出來的模樣很難看。母親小心翼翼地用鍋鏟翻著每一片米豆腐,燈光下,她的影子比我小時候看到的更短,歲月彷彿把她拉扯得離鍋沿更近了。

母親把炕好的米豆腐剷起來,鍋裡再倒上油,我將柴火燒旺,母親把米豆腐倒進鍋中,輕柔地翻炒幾下,放入切好的蒜苗,再撒些鹽,就剷起來了。

“另外切的有臘肉,米豆腐裡我就沒放肉了哈。”母親說,似乎帶著歉意。

父親已經在院子裡擺好桌椅。坐下去的一瞬間,小木椅吱吱吱地問你:這還是原來的小主人嗎?多年不見,依然是那種熟悉的觸覺和味道,但為什麼重了許多?是我老了嗎?這些年你會在哪裡落座?小木椅的這些問題我已無暇回答,因為桌上有我喜歡的米豆腐。

青青的蒜苗間雜在黃橙橙的米豆腐中間,散發著一絲絲菜籽油香。一片片米豆腐幾乎沒有斷裂的,其中的一面略微酥脆佈滿小泡,另一面只留下一點點煎過的痕跡。夾一片進嘴裡,酥脆中有柔軟的感覺。這是家鄉的味道,這是母親做出來的味道。這些年在外地,也有米豆腐或者叫米涼粉的食物,但沒有這種吃法。它們更多是被煮著吃。

米豆腐,家鄉的味道,親情的流淌!

“這一盤米豆腐不夠你吃吧?要不我再炕點?”母親看我吃得那麼香。

“不用了,差不多飽了。”我不想讓老母親再去勞累。

“那我今晚上用柴灰泡些米,明早做些米豆腐你帶上走。儘管說城裡也有賣的,都是用鹼泡米,機器做出來的,不好吃。”後面這句話很熟悉,我常常在外地朋友面前用這種語氣講述。

“去隔壁毛老漢家換點‘矮子粘’,他前幾天剛打了一背兜,也打算做米豆腐。”

“現在還有人種‘矮子粘’?”我好像對這種稻子還有印象。

“只有很少一點栽種了,城裡做米豆腐的店專門訂購種植的。現在的品種煮飯好吃,做米豆腐不成,太黏了,只有‘矮子粘’最合適。那時候,引進的‘矮子粘’是高產稻了,區上的趙書記大會小會都會講他編的順口溜‘矮子姑娘腳腳矮,廣東嫁到四川來。不要嫌她腳腳矮,年年評比顯人才。’”父親的目光回到了六十年代的某片稻田。

第二天一早,我在床上聽到了門外推磨的聲音,想著不再能閉上眼睛睡一會兒了。天還未亮,父親推著手磨子,隔個兩三轉,母親就往磨眼裡加一勺泡好的米。在柴灰中浸泡了一夜的大米,已經被母親淘洗過很多遍,依然略微發黃。磨出的米漿也泛著微黃。

“我來推會兒吧。”我站在父親身後。

“不用。你再去睡一陣,天還早。”

覺是睡不下去了,父親母親做米豆腐的這一幕卻被定格了。

母親把磨好的米漿倒進鍋裡,又加了一些水,父親點燃柴火,大火煮開後,將火放小一點,期間要用大飯勺一直不停地攪動米漿。我和父親在灶邊,默默地看著,那些水分在柴火的烘烤中漸漸消失,如同這些年的日子,像一陣陣煙霧般飄散。米漿變得越來越幹,母親攪動得也越來越吃力,但在這時我是無能為力的,母親不會放心將鍋鏟交給我,因為火候的控制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弄得不好,做出來的米豆腐要麼不熟,要麼就太老了。我不知道如何去掌握火候,是憑藉手攪動的感覺嗎?還是眼睛看到的顏色呢?又或者來自於空氣中瀰漫的香味?我為自己感到幸運,因為我還能看到母親為你做米豆腐,許多年以後,當我的兒女長大時,他們只能在故事中聽我講述。

差不多可以起鍋了,母親將粘粘的米團鏟在案板上,趁熱開始揉成一條條粗筒,如同加粗了的擀麵杖。一筒筒揉好的米豆腐再放進蒸籠,大火蒸半個小時,就可以出籠了。

吃過早飯,我要踏上另一個歸程。母親為我收拾了一些東西讓帶上。口袋很沉。

“太重了,取一些出來。”我動手往外面取米豆腐,帶上兩三筒就足夠了,而母親竟然裝了滿滿一袋。

“多帶點,到外面吃不到。回去放在冰箱裡,十天半月也不會壞。”母親撿起你取出來的米豆腐又往袋子裡塞。

突然地,我卻有點不耐煩了,或許嫌老年人的囉嗦,抓住米豆腐向外一推,米豆腐骨碌骨碌滾了一桌子。這時,母親也放手了,沒有再說什麼。

一筒米豆腐帶來的爭執就以這種方式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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