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蒜、打蒜薹、拉幸福犁、吃菜疙瘩，興平人獨特的鄉愁記憶
食物是一個人最初的記憶。兒時的食物，猶如母親的乳汁，哺育著每一個人，並烙下深深的印記。
家在陝西興平，飲食不像廣東這般複雜，但在我記憶深處，菜疙瘩可謂一絕。今日興起，寫篇短文，諞諞菜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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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山西過去都流行吃一種叫“菜疙瘩”的麵食，傳說這是在過去“糠菜半年糧”的日子裡，逼出來的一種吃法，因為能最大限度的利用各種原材料——無論是白麵、高粱面、豆麵都可以拌，山藥蛋、茴子白、
大白菜、胡蘿蔔、茄子、豆角、菠菜、韭菜、甜菜葉等都可以作為菜加進去，取材特別容易，口味相當不錯。
所謂的菜疙瘩，簡單說就是菜葉子裹麵粉，清蒸之後，佐以食鹽、醬油、辣椒粉、香醋、蒜泥等配料而成的拌菜。
對於北方的娃娃來說，菜疙瘩並不陌生。各地亦有不同的選材。在我記憶中，家裡做的最多的是海白菜菜疙瘩，蒜薹葉子菜疙瘩。至於密蒿蒿菜疙瘩，槐花菜疙瘩，就少了點。
（我所謂的密蒿蒿）
密蒿蒿簡介：
蒿蒿菜的學名叫茵陳蒿，又名：茵陳、綿茵陳、絨蒿。為菊科、蒿屬植物，茵陳蒿始載於《神農本草經》茵陳蒿的嫩苗。早春採收幼苗，除去老莖及雜質晒乾。幼苗多捲曲成團狀，灰綠色，全體密被白毛，綿軟如絨。莖細小，長1.5～2.5cm，直徑1.5～3mm;葉柔軟皺縮，展平後葉片呈1～3回羽狀分裂，葉片長1～3cm，寬約1cm，小裂片線形、卵形或倒披針形，全緣。有特異的香氣，味微苦。主產於江西、江蘇、安徽、湖北、浙江、陝西、河北、山東等省。
菜疙瘩做法簡單，洗好菜葉子，加入麵粉裹拌，喜歡幹一點，就多放點麵粉，攪拌攪拌，放入蒸籠蒸個十來分鐘，出鍋後放入盤子，加入佐料，攪拌均勻，既可開吃。就像《白鹿原》裡的油潑面一樣，菜疙瘩賣相一般，也不符合廣東人喜歡的清甜口味。但在我的家鄉，菜疙瘩確實難得的美食。現在想起來都流口水。
至於我最愛吃的莫過於蒜葉子做的菜疙瘩。
所有的人都有故鄉，所有的人都有故鄉的記憶，食物是這記憶中核心的一部分。
初中時，家裡經濟壓力大，玉米地裡套種大蒜。酷熱的夏暑，玉米差不多開花揚粉，一年種大蒜的日子也到了。大水漫灌，田地溼透，稍過幾天，人踩在泥地不會下陷，於是開始了辛苦的種蒜勞作。
父親前面拉犁，所謂的“幸福牌”人拉犁，彎著腰穿梭在玉米地裡，玉米葉劃過，臉會火辣辣，因為玉米葉子像刀片。為了不被劃傷，只好長衣長褲，但天很熱。我和母親，弟弟，妹妹，在後面施肥，插蒜種。一個一個，一米一米向前移動。一家人貓在玉米地裡，辛苦勞作，只為有更多的收穫。
冬日裡，家裡蔬菜匱乏，蒜苗是上好的蔬菜，三五根蒜苗炒過，放入柔韌的麵條上，那是極香的。不過那時一吃一個冬天。
等到開春清明後，蒜長高了，蒜薹抽條了，於是到了收穫的季節。一家人下地，彎腰從根部用工具把蒜薹（廣東人稱為蒜條）抽出來，款子粗，40釐米左右的蒜薹，根部白嫩，可以掐出誰來，頂部青綠，也是清脆靚麗。生吃都很有香。抽了的蒜薹拿回家，包裹著蒜薹根部白色的蒜葉要剝下來，蒜薹成捆，運到市場批發，剩下的白嫩蒜葉就是做蒜葉菜疙瘩的原料。
拿出適當的白嫩蒜葉，加入麵粉和少許水，攪拌均勻，蒸熟之後，根據個人口味調味，或加入油潑辣椒，或少量熱油澆拌，都是十分可口。這種菜疙瘩原料來之不易，於我是記憶中的絕色美食。
清明前後，陽曆4-5月份，洋槐樹花開了，清香，嫩白的槐樹花一兜兜，一串串掛滿了枝頭，綠色樹葉也遮掩不料槐花的清香，成群的蜜蜂嚶嚶嗡嗡，甚是熱鬧。鉤槐花變成了兒時最好玩的事情之一。
河堤上，槐樹不高，三五夥伴拿著袋子或籃子，用自制的神器勤快地採摘槐花，有些心急的直接扯住樹枝就往下扯，樹被拉彎了頭，於是一串串槐花被捋了下來。剛開的槐花直接生吃，清甜爽口。採摘的夥伴一定吃個飽。有一次，一個心急的傢伙竟然囫圇吞棗，一把扯下槐花就往嘴巴里送，結果不小心把一隻蜜蜂也送進了嘴巴，鬧得嘴巴疼，因為被蜜蜂蜇了。
採回來的槐花，清洗之後加入麵粉，同樣攪拌之後開蒸，出鍋後加佐料調拌，吃起來既有槐花的香味，又有面粉的糯性，一想到這道美食，我就吐口水。
2014年前後，一熟人從河北飛機回來，帶了少許槐花給我，憑藉記憶，我搗鼓著做了一份槐花菜疙瘩，至今記憶猶新。
有人說，過去的一切都會忘記，不是的，你所有的經歷都會成為你的一部分， 他會持續在你的生命之中，好像暫時隱藏了，但可能只是落入水下的冰山，有一天也許會浮出水面。過去不代表結束，也許只是開始。今天再平常不過的家常便飯，也許會成為某一天你最想吃的食物，今天再稀鬆常見的物品也許某一天會成為你深深懷念的物品。有人說，人的一生充滿了回鄉意味。你以為呢？
楊釗於三棵樹小居
2017年6月18日
來源/愛智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