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遊》差點死掉？誰來決定美劇的生與死
撰文 | 陶心慈
編輯 | 張 恆
《生活大爆炸》劇終集劇照，壞了12年的電梯終於修好了。
陪伴青春12年的《生活大爆炸》於2019年5月16日落下帷幕。我們仍不知道佩妮的姓氏，也沒看到拉傑和某位姑娘有情人終成眷屬，唯一不變的是謝爾頓還保持著當年不諳世事的社交怪才屬性，只是這次在真愛艾米和一眾摯友的影響下，在登上諾貝爾領獎臺的夢想成真時刻，少見地真情流露，大聲說出了“我，以我自己的方式，深愛著你們”。
回想當年“社交尷尬症”二人組與佩妮初次見面時的不知所措，12年的時間讓一群早慧的天才科學家們學會了珍惜彼此，也創造了電視史上的一大奇蹟：從2007年至今，《生活大爆炸》共播出了279集，是電視史上播出時間最長的多鏡頭情景喜劇。13年來，這個有關科學極客的故事收穫了10座艾美獎盃和52項提名，是2017-2018季排名第一的廣播電視喜劇，被譽為“定義這一代人的喜劇作品”。
與大多數美劇採用的傳統制作方式不同，《生活大爆炸》並沒有提前規劃出故事的發展方向。製片人史蒂夫·莫拉羅說：“我們過去十年都是這樣做的，只專注於眼前這一集。這種做法讓我們走到了現在。”
差點死掉的“權遊”
在美國，大多數廣播電視臺出品的劇集集中在9-10月份的秋季檔首播，新劇的提案與劇本初稿會在前一年的下半年啟動。除了《權力的遊戲》這種來自暢銷書籍等現存IP的作品外，大部分新劇一開始僅有一個初步的概念。例如，《生活大爆炸》的概念來自於主創之間有關IT圈奇聞軼事的閒聊，而當時《生活大爆炸》的開創者查克·羅瑞恰好在計劃一個有關小鎮女孩獨自來到大城市工作生活的項目，索性就將兩種元素結合，成了科學極客與小鎮女孩同住一棟公寓、不斷擦出火花的日常。
要將已有IP的作品改編成劇集，在協商版權和得到授權之前，主創會選擇先取得原作者的首肯。《權力的遊戲》的兩位編劇大衛·貝尼奧夫和D·B·魏斯就曾在訪談中提到，二人在閱讀了喬治·R·R·馬丁的原著《冰與火之歌》系列後十分喜歡，於是登門拜訪表示願意將其改編成劇集。馬丁為了測試二人對作品的熟悉程度，讓二人回答瓊恩·雪諾的生母身份。這一關鍵信息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在書中明確揭露，於是兩位編劇只能根據書中的各種暗示得出了一個推測，剛好與馬丁的構思吻合。
在收到並篩選過所有提交上來的提案後，廣播公司會為20%到30%的項目放行，這些項目就獲得了製作試播集的資格。 主創團隊此時會開始構思試播集的劇本，試播集的劇本會在編劇提供大概思路、經由製片人和影視公司的加工後，通過會議協商和新一輪的製片人、編劇與製作公司共同打磨、潤色後得出終稿並投入拍攝。到了這一環節，主創會通過邀請參加劇本試讀會、試鏡來招募與角色契合的演員。
在電視行業中，“明星效應”雖是鐵律，但嚴格的選角過程並不視其為唯一準則。這裡考量的標準偏重於演員是否符合角色的要求。試播集的製作是個既耗時又耗錢的過程，而試播集的成敗基本上決定了一部新劇的生死。
《生活大爆炸》第一季劇照；（下）《生活大爆炸》第十二季劇照。
《權力的遊戲》在享譽全球之前，差點就與我們失之交臂。在該劇最初的試播集中，編劇沒能把蘭尼斯特兄妹詹姆和瑟曦的血緣關係說明清楚，導致試播集觀眾並不覺得二人的亂倫情節有何不妥。
此外，試播集中的“龍之母”丹妮莉絲·坦格利安和臨冬城公爵夫人凱特琳·史塔克是由其他演員扮演，二人的背景故事和行為動機也與此後的首播版完全不同。
好在HBO在表現不佳的試播集調研後打算再給這個項目一個機會，不然這樣一部史詩級的魔幻劇作就要在蒙塵的成堆樣片之中湮滅了。
“謝爾頓”不幹了
廣播電視公司在評估試播集時，會首先考慮到以下幾個方面。首先，與自己的颱風是否相符。比如，重視家庭價值的傳統廣播公司，為確保播出內容老少皆宜，會更傾向於選擇暴力元素少，內容生活化的劇集，且每個公司都有自己選劇的風格，如美國廣播公司（ABC）主打《摩登家庭》、《實習醫生格雷》一類的家庭或職業劇，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的代表作就是《犯罪現場調查》、《海軍罪案調查處》等。
其次，近期熱門劇的風格與模式也會被納入選劇的考慮之中。全國廣播公司（NBC）的《我們這一天》（又譯《我們的生活》）以其溫情暖心的筆觸、令人感同身受的情感表達和極高的收視率，帶起了一股迴歸家庭劇的風潮，於是下一年的選劇時期，多部類似的劇集被各大公司挑中。
此外，“明星效應”的確能為一部劇的未來發展奠定基礎。製作公司通常傾向於選擇業內頗有名氣的製作人或演員來挑大樑，比如HBO探討人工智能這一熱門話題的《西部世界》，就是由名導演J·J·艾布拉姆斯和名編劇喬納森·諾蘭（著名電影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的弟弟）掌舵；由凱文·史派西領銜前五季的《紙牌屋》和安東尼·霍普金斯加盟第一季的《西部世界》也靠這兩位的名氣而更吸引製作方的興趣。
雖然《生活大爆炸》的出品方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娛樂總裁凱利·凱爾曾不止一次表達了對這部美劇的看好，表示“即使繼續20年也可以”，主創卻有其他想法。在執行製片人查克·羅瑞宣佈《生活大爆炸》將止步於第12季的幾天前，飾演謝爾頓的吉姆·帕森斯向他告知自己不會與劇組續簽合約了。在羅瑞看來，《生活大爆炸》如果少了三位主演“謝爾頓”、“萊納德”和“佩妮”中的任何一位的話，他都不想再繼續下去。
當地時間2015年5月17日，美國紐約，舞臺劇《An Act of God》劇照，吉姆-帕森斯上帝造型首曝光。（東方IC 圖）
帕森斯目前是美國炙手可熱的實力派演員，在《生活大爆炸》的10座艾美獎盃中，就有四座是吉姆·帕森斯作為“最佳喜劇男主角”貢獻的。
在對謝爾頓的塑造一舉成功後，帕森斯先後出演了由話劇改編，講述同性戀群體與艾滋病恐慌的電視電影《平常心》、為美國航天項目背後不為人知的非裔女科學家喝彩的《隱形人物》，還於2018年加入了眾星雲集的百老匯復排版舞臺劇《樂隊男孩》，可謂是自此之後星途璀璨。
在CheatSheet娛樂今年年初公佈的數據中，吉姆·帕森斯的身價高達7千萬美元，每集能為《生活大爆炸》帶來90萬美元的收入。如果將演員的意願和自身的發展考慮進來的話，帕森斯不再續約的決定似乎就合理很多。
然而《生活大爆炸》的完結並不意味著觀眾將永遠告別這位可愛的神經質物理學家。作為執行製片人之一，帕森斯將繼續以敘述者身份為衍生劇《少年謝爾頓》獻聲。為了與《生活大爆炸》大結局聯動，少年時代的謝爾頓眾好友也出現在《少年謝爾頓》中。或許在將來，已成為文化標誌的《生活大爆炸》將會在衍生劇中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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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與生
從本質上說，美劇仍然是一個商業項目。投入產出比決定了製作成本能否為電視臺帶來相應的經濟利益。精雕細琢的劇集的確能帶來更大收益，但收益的增加能否為精緻帶來的巨大成本正名，就是電視臺不得不細細考慮的問題了。
在綜合考量和謹慎選擇之後，各大電視臺會在5月公佈提交的試播集調研結果，為被選中成為下一年新劇的項目亮綠燈，而這個新劇主創狂歡的時刻，同時也是決定老劇是否被續訂的性命攸關的節點。從2015到2018四年間， 每年分別有160、150、158、103部美劇完結或中途被砍。
被砍的原因多種多樣。美國電視臺的收益很大比例來自廣告收入，而廣告收入由18歲到49歲年齡層觀眾的收視率決定。因此收視率的低迷是美劇被砍的主要因素。
除此之外，主要演員或主創的離開，主演深陷輿論漩渦等因素也會影響美劇的去留和重大情節轉變。日前盧卡斯影業正式宣佈，未來《星球大戰》的新三部曲將交由《權力的遊戲》的兩位編劇貝尼奧夫和魏斯執掌，有網友覺得，這也可以從側面解釋“權遊”為何略顯草率地匆匆完結於第八季。
《少年謝爾頓》劇照
母公司的商業戰略調整也是影響旗下劇集發展的因素之一。今年2月，Netflix平臺上頗受歡迎的漫威影業漫改劇集《懲罰者》止步第二季，類似的《傑西卡·瓊斯》將會在第三季發佈後完結，再加上此前被砍的《盧克·凱奇》、《鐵拳》和《夜魔俠》，導致Netflix平臺再無漫威漫改劇集。提前叫停一些受歡迎的劇集看似令人費解，但聯繫到此前漫威母公司華特·迪斯尼公司將啟動自己的流媒體平臺Disney+，以期在流媒體日漸興盛的時代參與市場競爭的戰略，這一決定就很容易理解了。
漫威已確定會為新流媒體平臺量身定做旗下人物的單人劇集，包括緋紅女巫與幻視，冬兵與獵鷹，以及目前看已從漫威電影宇宙卸任的超人氣反派洛基。作為業界十分重視版權的迪士尼，提前收回旗下的IP來為流媒體平臺做準備是個符合邏輯的戰略部署。但由於此前與Netflix的協議中規定，兩年內劇中的主要人物不能以其他形式出現在其他劇集中，即便劇迷與這些人物有很深的情感聯繫，未來兩年也很難再看到他們新的劇情發展了。
有趣的是，一部美劇被砍並不一定是“死刑”。有時劇迷的意願和其他電視臺的意見會讓某些劇集“起死回生”。
著名科幻IP星際迷航的《星際迷航：原初》系列劇集播出兩季後面臨被砍的命運，不滿於這一決定的劇迷向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寄出了超過11萬封信件抗議，成功為該劇續命一季；《美眉校員》在被砍之後曾放出了改編電影的消息，但很多年都沒能實施，於是主創發起了眾籌，消息發佈僅11小時後就籌集到了200萬美元，電影得以開拍，併成功於2014年上映。劇集被原製作公司叫停之後，又由其他公司“接盤”也是司空見慣了。光是福克斯（FOX），這兩年被砍掉的警察喜劇《神煩警探》、DC漫改劇《路法西》就相繼被NBC、Netflix接盤續命。
大手筆
與傳統廣播電視公司不同，劇迷們所熟知的HBO、AMC、Showtime等有線電視臺出品的劇集帶有更強烈的風格。由於收看這些頻道需要付費訂閱，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對有線臺的審查標準也更寬鬆，這些電視臺的播放內容能涉及到更多暴力、粗口和性相關的情節與鏡頭，有線臺的作品更能突破常規，用另類和更有爭議的題材吸引觀眾的眼球。這些電視臺也本著盈利最大化的原則來調配手中的資源，著力打造風格更強烈、更精品的幾檔美劇將觀眾吸引過來。HBO旗下的美劇如《權力的遊戲》、《西部世界》、《億萬》等質量上乘，非常有話題導向性。
大部分美劇都是在製片廠的攝影棚中完成拍攝，有時會搭建外景。但精品大製作年代劇集的高要求讓主創將拍攝地點散落在了世界各地。一部八季的《權力的遊戲》輾轉蘇格蘭、北愛爾蘭、西班牙、克羅地亞、冰島和摩洛哥等多地拍攝。
HBO目前剛播出兩集卻收穫IMDB 9.6分的限定劇《切爾諾貝利》，為儘量還原1986年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爆炸前後的風貌，主創取景時特意尋找帶有前蘇聯風格建築，而且還能招募到足夠人員的國家與地區。劇組原本想在烏克蘭境內完成拍攝，但考慮到當地電影拍攝的相應政策尚在雛形之中，為規避首次嘗試的風險，最終選中了立陶宛。
《切爾諾貝利》劇照
立陶宛有一個已退出使用的核電站，與發生爆炸的切爾諾貝利反應堆建立於相同年代，規格幾乎一模一樣。於是除部分場景在基輔與切爾諾貝利拍攝外，大部分拍攝都在立陶宛境內完成。難怪這部高分劇集營造出了頗具年代和地域特色的氛圍，以及災難過後身臨其境的壓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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