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馬未都:為何淡出影視圈?觀復貓何以成了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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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未都,一位關注度頗高的文化名人。他有著“多重身份”:曾經的文學編輯、編劇;觀復博物館的創始人、文化學者、作家……他創辦的觀復博物館,也是文博圈的“網紅”。

觀復博物館的館址曾有過變更,現在位於北京東北五環外,遠離市中心。推開大門,一個小而精緻的院落徐徐呈現在眼前:綠植爬滿牆壁,地面鋪著仿古石磚,間或有幾隻萌貓出沒。

8月的一個上午,馬未都就在觀復博物館中接受了中新網(微信公眾號:cns2012)記者專訪。他依然穿著中式襯衫、長褲,坐在一把藤椅上,滔滔不絕地打開了話匣子。

馬未都生於1955年,祖籍山東,從小在北京的部隊大院裡長大。

他下過鄉、插過隊,回城後又當了幾年機床銑工。那時正是“全民文學熱”的時代,憑著勤奮好學,1981年,馬未都發表了小說處女作《今夜月兒圓》,隨後,被調入出版社工作。

“我年輕時也是做文字工作的,在出版社當編輯,寫各種東西。”有些文章,是他從數不清的投稿中淘出來的,至今書架上還放著一本《空中小姐》,作者是王朔,責任編輯是馬未都。

他在出版社老老實實待了十年,現在人們熟悉的文學大家,馬未都幾乎都認識。有一回,他剛進機場候機廳大門,一個眼熟的作家就迎上來了——是餘華,居然還說得出兩人認識的具體日子。

“怎麼說呢?年輕的時候,真是把文學當做一輩子的事業。”他感慨。

不過,馬未都並沒選擇在出版社待一輩子。後來,他投身於電視劇行業,跟朋友們一起組建了“海馬影視創作室”,一部《編輯部的故事》捧紅了許多演員,而他正是編劇之一。

在許多人眼中,馬未都算是迎來了事業發展的好時機。可他此時卻痴迷收藏,漸漸淡出了影視界和文學圈。

“我的第一件藏品是1982年花1600元買的四扇嵌鈞瓷屏,當時是挪用了家裡買彩電的錢。”他曾回憶,那件四扇屏標價2000,後來討價還價,人家給打了一個八折,“它既有陶瓷的部分,又是一件傢俱,這件東西后來對我有很大的影響”。

有些東西終究還是想買買不起。為此,馬未都回家後常常急得茶飯不思。直到年紀漸長,才變得平靜多了,“一件文物不管多喜歡,你有多大能力,也不可能全部擁有。在文物面前不是你擁有它,是它擁有了你,對文物而言我們就是匆匆過客”。

慢慢地,他的收藏初具規模。1997年年初,馬未都創辦的觀復博物館正式開館。“觀復”取自《道德經》:“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

馬未都的收藏,包括古代陶瓷、傢俱、玉器、漆器等,都在此展出,“一開始做博物館,是從文化傳播這個角度去想,希望更多人能瞭解這個事兒”。

他不愛給人推薦“鎮館之寶”,而是覺得每一件文物都有珍貴之處,“我們那張黃花梨的百寶嵌羅漢床挺好,那個白底黑花的磁州窯梅瓶也很好。我希望觀眾們能公平地對待每一件藝術品,瞭解它們背後的歷史信息”。

因為種種問題,觀復博物館曾幾經遷址,越搬離著市中心越遠。但仍是許多人必到的打卡之地,吸引他們的,既有珍貴的文物,也有近年來名氣越來越大的“觀復貓”。

花肥肥、黃槍槍、雲朵朵、馬都督、王情聖……馬未都的粉絲或者熟悉觀復博物館的人,大多能數出幾隻貓的名字。它們統一被叫做“觀復貓”,其中一多半是被救助收養的流浪貓。

第一隻“觀復貓”,是他在2003年收養的。當時正值非典,大量家貓被遺棄。某一天,有人跟他說,自己家門口有隻大黑貓蹲了好幾天,你要不要?馬未都說要,冒著雨就抱回來了。

“跟我說是隻大黑貓,結果是狸花貓。”馬未都給它取名花肥肥,“這隻貓比較善解人意,剛來的那天,正好我在寫一篇文章,它就趴在桌子上看我從頭寫到尾。”。

在自家樓下草地上,他又撿回了黃槍槍。自此一發不可收拾,貓的數量越來越多,黑包包是自個兒跑來的,一直賴著不走。前前後後十六年間,博物館裡的貓累計有三十多隻。馬未都做節目時,也常有貓咪出鏡。

觀復貓討人喜歡是事實。馬未都觀察過,好多人來觀復博物館,不著急看東西,先看貓。尤其是孩子們,原來老急著要走。現在有了貓,比家長還願意待在這。“熊孩子”不鬧騰了,大人也有了更多時間好好看展覽。

他決心把觀復貓發展為一個品牌,“孩子們願意跟貓玩兒,這時候你再跟他們講傳統文化,就會事半功倍。我們就賦予它們貓館員、貓館長的身份,讓它們作為一個傳播文化的使者”。

到今年年底,與觀復貓相關的書籍差不多有30種了,還有各式展覽和周邊紀念品。在馬未都的理念中,博物館需要很好地養活自己必須多一個途徑,觀復貓就是一個吸引客人的方法。

“在公眾熟悉的‘網紅貓’裡,我們可能是投入最大的:住的屋子有地暖、空調,專人餵養、還要體檢,吃得東西也都經過挑選。”馬未都開著玩笑,“所以說,觀復貓是史上最有文化的貓,也是活得最舒服的一群貓”。

辦博物館之餘,從2014年開始,馬未都又製作了互聯網視頻脫口秀《觀復嘟嘟》,給觀眾們講點小知識或者人生道理,影響甚廣。

他儘可能把內容講得淺顯一些,“讓大家能聽得懂、感興趣。一開始就講得很深,叫人聽不懂、沒興趣了,這對文化傳播很可能沒多大益處”。

“區分‘杯’跟‘盞’,我就講,杯可能有柄也可能沒柄,但盞一定沒有柄。另外,杯子深,盞的容量比較淺。‘盞’這個字,上半部分的字就是表示‘淺’的意思,瞭解字的本意就不難理解。”馬未都解釋。

有人驚訝於他的雜學旁收,詩詞、美學都能來上幾句。馬未都說不稀奇,“知識門類沒那麼複雜,只要你堅持學習,都能弄明白。”

“不管你是做什麼的,哲學書應該至少讀幾本吧?美學書也要讀幾本,文學書要大量閱讀。”他偶爾很感激年輕時沒有手機,“現在的人都沒時間,全去看手機,自個看些有樂趣無營養的東西,浪費很多時光”。

馬未都特別愛勸別人讀書,“這是培養你的思維方式。多數人做事情只能想到眼前一步。其實凡事多斟酌一步,就能生活得更好。我們說一個人不動腦子,就是思維方式的問題。獲取知識很簡單,培養思維方式只能靠多讀書”。

“年輕人躊躇滿志是好事,但得會準確判斷自己,知道自己的短處。”馬未都說,如果光知道自個兒“成”,然後瞧誰都不成,這種人最可怕,“覺得自己哪兒都行,必定是你倒黴的開始”。

節目受關注、博物館和觀復貓知名度高……馬未都成了國內出版社“爭搶”的作者之一,近來幾乎每年都有新書出版,比如《醉文明》《茶當酒集》《觀復貓:我們的二十四節氣》等等。

對他來說,寫作不是任務,更像是一種消遣,也通過這種方式來傳播知識。他用手比劃著一個厚度,“我每年都要寫那麼厚一摞紙,我覺得手稿現在保存下來的,大概一萬頁總是有的”。

馬未都堅持手寫文字,“電腦創作會抑制人的思維,輸入法總提供聯想詞,不斷有大量詞彙蹦出來,那你很難再創造詞彙或者找到一些生僻詞”。

“寫長篇比較辛苦,需要長時間地‘繃’在一個狀態上。短篇很容易就寫完了。”現在,他仍然很忙,但還是能擠出時間,“在那兒閒著是個很可怕的事。所以,我就儘可能寫東西,最快一天能寫一萬字”。

他覺得,寫作只有大量地寫,才會能堅持往下寫,“你老不寫東西,再撿起來就會很痛苦。跟健身一樣,人用則進,不用則退”。

“我不能像研究員和大學老師那樣,認認真真在一個領域生根,寫出著作。我只能做這種普及性的工作,把我知道的中國文化的樂趣傳遞給別人。”馬未都說。

如今,馬未都依然堅持到觀復博物館上班。規定九點上班,他八點四十就到,但很少出現在觀眾面前——否則多半會被拉住合影、求籤名,觀眾也沒法好好欣賞展品。

偶有閒暇,他願意跟各行各業的人聊天,積攢知識、找靈感。有一回,開車路過一條街,馬未都看到有福建山區來的人在賣竹筐,就停車下跟人打招呼。報價不算便宜的竹筐,他一下子買了四五個。

“竹器有很多好處,遠比塑料金屬耐用又環保。跟他聊完,我就寫文章,講到竹子在中華文明中的重要性,‘竹字頭’的字有幾百個,我們今天常用的有幾十個。”他說,這篇文章發在網上,獲得了八百萬次的點擊。

有人覺得他奇怪,莫名其妙跟一個不認識的人長時間聊天,也經常花錢買些“不值得”的玩意兒。“怎麼叫值不值?貴不貴?那是手藝,誰也不買,可能慢慢就沒了。”馬未都說。

他生活得似乎有些“另類”,但又能講出一套道理:“生活在社會上,把自個看得太重的人都不會過得愉快。一個人的素質,也反映在你對比你社會地位低的人的態度上。”

最近,馬未都念叨著要做一個詩歌賞析會,配好聲光電,在解說的引導下快速進入古人詩詞中描述的場景,或者歡快,或者惜別,讓現代人也能體驗古人創作的心境。

他覺得自己不算老,還能做很多工作。在一篇小文中,馬未都寫道,“等我到了那個自己所認為的晚年,而不是別人所認為的晚年的時候,如果有精力,我可能寫一本小說,書名都想好了,就叫《我的後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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