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明洪
著名漫畫家、戲劇家、中國漫畫最高獎項“金猴獎”的獲得者李濱聲如今已是93歲的高齡，但寶刀依然不老。1987年，濱老從《北京日報》離休後，仍創作了大量的漫畫作品。他曾說：“作為一名畫家，離休了，從畫壇上下來了。作為一種專長，我的漫畫生涯應是無涯。”濱老不但擅長漫畫及戲曲人物畫，還是一位資深的京劇票友。70歲時，他曾舉辦個人京劇專場演出；80歲時，他在央視戲曲頻道作系列講座；90歲時，還扎著行頭指導科班後生排演全本《羅成》。他的高壽和他樂觀、幽默、豁達的個性及愛好京劇、魔術等有著一定的關係。
“我們在生活中就必須充滿樂觀”
熟悉濱老的人都知道，濱老是一個樂觀的人，他經常將自己所經歷的各種生活趣事作為漫畫的素材。一次，濱老的腰受了風寒，疼痛難忍。有人建議他去拔火罐，因沒有條件，他就在一個玻璃瓶裡倒了些酒精，由於“技術”不夠熟練，酒精灑在腰上，“火一起來，整個腰二度燒傷”，此事使他連腰帶也不能系，後來有人用破籮筐上的竹條幫他做了一個“羅圈”褲腰帶。“這樣褲子就不粘腰了，但（起身）總得端著它。”事後，這件看似可笑的事被濱老畫成了漫畫。當年，濱老受到批判，有位作家別出心裁，他邊朗誦詩句邊加入這場批判：“啊！李濱聲是右派的酵母，他在哪裡，哪裡就要發酵。不把李濱聲鬥倒鬥臭，就要影響大家改造。啊！”濱老聽了，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新鮮，暗道這樣的批判即便多點亦無妨，因為“詩，畢竟文雅，而且不容易上綱，在一定程度上彷彿還衝淡了火力”。多年後，他和這位作家不期而遇，兩人相逢一笑，握手言歡。“社會進入現代文明後，也變得繁雜，各種矛盾堆積在身邊，迫使我們去應對。因此，我們在生活中就必須充滿樂觀，這樣，才能從容地邁開腳步”。濱老說。
“新我批判舊我”
濱老是一個幽默的人。“十年”期間，有人批判他“攻擊革命樣板戲，用心險惡”，1957年他對戲曲改革的“右派”言論也重新被上綱上線。濱老趕緊買了幾張紙，寫了一份認罪的大字報，標題為“李濱聲惡毒攻擊革命樣板戲罪該萬死”，下署“批判人李濱聲”。管理組的人發現後，指責他在“搗亂”，濱老解釋：“前面的李濱聲是舊我，後邊的李濱聲是新我，我是破舊立新，新我批判舊我。”如今在濱老的漫畫中，不乏有歷史的重現，如他把自己挨批斗的場景畫成漫畫，名曰《我坐飛機》。但他所表現的，不是憤懣，而是以幽默的筆法，來達到發人深省的目的。濱老有一枚印章，其造型和他的畫一樣妙趣橫生。“這是我自己設計的，其實是一個‘聲’字，但是上半部我畫的像一個牛頭，因為我性格里有股牛勁兒，整個字遠看有點像‘器’，卻又不是‘器’，似器非器，意思就是‘不成器’。”這枚印章是濱老對自己的警示：“提醒我自己，就是一個不成器的人，沒什麼真才實學，我少年成名是時勢造成的，因為解放初的那個大環境需要我這種弘揚社會主義道德的漫畫，我趕上了一個好機會，並不是有什麼真本事。”
“各位親朋好友，我人在呢”
濱老為人豁達而厚道。對於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他選擇了原諒。當年，第一個跳出來批判他的人去世時，濱老還參加了他的追悼會。有人對此感到不解，濱老解釋：“在當時那種情形下，他不把我揪出來，別人也會把我揪出來，在這樣的運動中，很多人做過違心的事，包括我自己。”曾有一段時間，他老是接到親朋好友的“唁電”，心中十分驚異。一問，才得知一家電視臺在節目中把他的名字打上了黑框。於是他群發短信：“各位親朋好友，我人在呢。近日一檔節目，把我說成已故了，有人來電話欲言又止，有老友要登門表示哀悼。怕麻煩各位，特告一聲：人在呢。李濱聲。”後來，有關單位向他登門致歉。其中有一人見到濱老後，二話沒說，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濱老先是嚇了一跳，等弄明白怎麼回事後，他趕緊安慰來人，並詼諧地說：“我還以為拜師的來了呢。”他的同事、漫畫家孫以增回憶：“文革”後期，他的愛人剛生過孩子，需要補充營養。當時物質匱乏，正當他感到無奈時，濱老提著排骨來了。等事後才知道，這些排骨是濱老委託年邁多病的父親起了一個大早，排隊買來的。濱老為人的厚道，由此可見一斑。
“常唱戲有利於身心健康”
濱老自幼就與京戲結下不解之緣。他自號梨園客，不僅愛看戲、聽戲，而且愛演戲。1947年，中國大學在長安大戲院舉辦晚會，他主演的《白門樓》掌聲如雷，深受好評。新中國成立後，濱老投身報界，以畫為業，但他對京劇的熱愛卻有增無減。為演好武生戲，他每天早晨要練一個半小時的武生練功課目，如推雲手、走圓場、耍花槍、舞大錘等。不但練，而且還紮上靠，穿上厚底鞋。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進入狀態。濱老還介紹：京劇唱詞多年來經過不斷地加工潤色，更加優美委婉，頗有古詩詞意味，令人回味無窮。如《沙家浜》中郭建光的唱詞“朝霞映在陽澄湖上，蘆花放，稻穀香，岸柳成行”，都唱出了美好的意境。這些唱句詩景同現，令人神往，不僅陶冶了情操，而且讓他能夠更加從容、健康地面對人生。濱老還認為：“常唱戲有利於身心健康，對老年人尤為如此。唱戲講究使用丹田之氣，就是用腹部呼吸，這比胸部呼吸的運動量大，對氧氣的吸入更充足。老年人多數存在腦動脈硬化、腦供血不足的問題。當引吭高唱時，就需要氣量充沛。在這種情況下，深呼吸增加了血氧供應，正好彌補了老年人這一不足之處。”
“動動手指有助於健腦”
濱老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他的愛好極為廣泛。不僅對京劇有興趣，對雕塑、風箏、繞口令、花樣滑冰、民俗典故等也都有著獨到的鑽研，以致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是個“雜家”。濱老年輕時曾學過魔術，據他的朋友陳女士介紹：“他每天手裡老拿個東西在那動彈，有時候隨手拿個火柴棍，就能變魔術。”而濱老則認為：“這沒有竅門，只有多練，比如多動動手指，還有助於健腦。”一次，濱老在飯桌上經不住朋友們的再三請求，答應表演一個魔術，但因沒帶“傢伙什兒”，只能來個簡單的。他讓服務員把一張餐巾紙撕成幾條，交到他的手裡，攥在手中。然後又朝攥緊的拳頭吹了口氣，等張開時，撕碎的紙條已復原成一張完好如初的餐巾紙了，把在座的人看得目瞪口呆。80歲時，濱老在漫友聯誼會上當場獻藝，表演魔術，演到精彩之處，場上不斷爆發出陣陣掌聲。90歲時，有關單位為濱老舉行“‘玩味人生’——賀李濱聲先生九十壽辰座談會”，在座談會的尾聲，為感謝到場嘉賓，濱老再次玩起了魔術“大變酒杯”。在濱老的眼裡，玩魔術既愉悅了心情，也鍛鍊了手和腦。如今，已經步入鮐背之年的他精神依然矍鑠，且手腳靈活，這不能說與他喜歡玩魔術沒有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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