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人生路上的三位導師,一位是上世紀古文學領域第一人

魯迅 日本 藤野先生 東京大學 東北大學 夜狼文史工作室 2018-11-29
魯迅人生路上的三位導師,一位是上世紀古文學領域第一人

魯迅曾經一個時代的標誌性人物,也是被樹立起來的旗幟性人物。本以為離我們很近,卻是離我們很遠的人;一個被過分解讀,卻難以讀懂的人。我們也許曾經為他痴狂過,也許曾經為他著迷過,但他依然還是那個“獨立於外”的人。

魯迅的學問不小,是不爭的事實。這與他孜孜不倦地學習有關,在他的求學生涯中,曾經遇到過諸多的老師,這些老師中能夠讓他念念不忘並記錄在文章中,只有三位。可見,這三位老師對他人生的重要影響,是他這一生中記憶極為深刻的人。

壽鏡吾(1849-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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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鏡吾老先生是魯迅的啟蒙老師,魯迅在《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對他有過描述,說他管教學生比較嚴,常常手裡拿著一條戒尺,對學生還有罰跪的規定,但是他為人“極方正、質樸、博學”,對於學生,這些東西也經常不太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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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鏡吾老先生,名字叫做壽懷鑑,晚號菊叟,紹興城內都昌坊人,清末同治時期中過秀才。後來因為不滿於洋人們的囂張跋扈以及清政府軟弱無能,簽訂下諸多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立志再也不買洋貨,再也不入仕途。他在家中的三味書屋(經書之味,史書之味,子書之味)設館收徒,每年招收學生不超過8人,魯迅十一歲時恰巧成了他的學生,這也就有了從自家“百草園”到壽家“三味書屋”的故事。

老先生先前給魯迅的印象是“一個高而瘦的老人,鬚髮都花白了,還戴著大眼鏡”,因為認定先生學識淵博,魯迅曾向先生請教過“怪哉”蟲的典故,但沒有得到解答。魯迅早就聽說三味書屋是“全城最嚴厲的私塾”,但發現壽先生也絕非傳說中那麼“不近人情”,反而有些可愛,有時讀書時“總是微笑起來,而且將頭仰起,搖著,向後面拗過去,拗過去。”

壽鏡吾的教學方式有傳統有所區別,注重文采,啟發學生思路,被人認為是“離經叛道”。壽鏡吾除了教書外,主要精力用來研讀經史子集、稗官筆記,對於時政他也極為關心,常常與人討論,對清廷多有不滿。他生活極其簡樸,家中的一條長衫,還與兩個兒子換著穿。他無意於仕途,也不希望兒子考取功名,書屋後建有一亭取名為“自怡”,亭子對面牆上寫有“寄傲”兩字,示意自己傲然遺世,自得其樂之情。

魯迅人生路上的三位導師,一位是上世紀古文學領域第一人

魯迅早1892年進入三味書屋學習,共是經歷了5個春秋,他的文章某些方面深受壽鏡吾老先生的影響。老先生還經常幫助學生,魯迅父親病重時,需要“三年以上陳倉米”,還是老先生背到他家裡的。魯迅對老先生也是極為尊敬,後來遊學在外,只要有空回到家裡,必然是要去看望老先生的,進京工作了,還與老先生保持著書信往來,老先生的夫人去世時,魯迅還送挽帳致哀。

藤野嚴九郎(1874-1945)

魯迅人生路上的三位導師,一位是上世紀古文學領域第一人

藤野嚴九郎是魯迅在日本學醫時的老師,魯迅特地寫過一篇名為《藤野先生》的文章,來講述自己當年和藤野先生交往過程中的事。1935年,魯迅的日本朋友增田涉翻譯的《魯迅選集》時,魯迅還特別交待,其他的都可以隨便選,但《藤野先生》一定是要選錄進去的。

藤野嚴九郎,出生於日本福井縣的醫生世家,是藤野家的第六代醫生,在家裡排行老三,從小由大哥二哥撫養長大,他在小學時學過漢學,對於中國有些瞭解。1892年,藤野嚴九郎從福井學校退學,考入愛知醫學校,即現在的名古屋大學就讀,1896年畢業後,留校成為解剖學教師奈良阪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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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7年,藤野嚴九郎具備了醫生開業證明書,於當年的7月,在東京帝國大學,即現在的東京醫學院學習解剖學。1901年,藤野嚴九郎受聘倆到仙台醫科專門校任解剖學講師。當時年僅27歲的藤野嚴九郎,教的是一年級的解剖學理論,二年級的解剖實習和局部解剖學,他被任命為一年級的副班主任,具體負責學生們的各項管理。

1911年,東北帝國大學,即後來的日本東北大學成立,第二年,仙台醫科專門校被前者合併,成立東北帝國大學醫學部。藤野嚴九郎繼續留校任職,直到1915年,該校改立為東北帝國大學醫科大學,藤野嚴九郎因為學歷太低,於當年6月被“請求免職”,7月降為臨時講師,8月被解除講師職務。

之後,藤野嚴九郎曾一度到東京三井公司的慈善醫院工作,於1919年在自己的家鄉成立了私人診所,直到1945年8月日本無條件投降前去世。

魯迅與藤野嚴九郎的相識是在1904年7月,當時魯迅入仙台醫學專門學校學習,藤野嚴九郎剛從講師升為教授。

魯迅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一個黑瘦的先生,八字須,戴著眼鏡,挾著一疊大大小小的書”,說話聲音“緩慢而很有頓挫”。聽其他同學說,“這藤野先生,據說是穿衣服太模胡了,有時竟會忘記帶領結;冬天是一件舊外套,寒顫顫的,有一回上火車去,致使管車的疑心他是扒手,叫車裡的客人大家小心些”,顯然是個不懂打扮,生活極為樸素的人。當時,一般教授上課來回都是乘坐人力車,藤野嚴九郎卻是步行,每天堅持不以為累。

魯迅在藤野嚴九郎班上學生中間的成績並不出色,排在中間,但是藤野嚴九郎對他極為關注細心指導。1906年,魯迅在課間觀看“日俄戰爭教育片”,深受刺激,決心離開仙台不再學醫,臨走前,向藤野嚴九郎告別,藤野嚴九郎還有些不捨。魯迅就謊稱要去學生物學,藤野嚴九郎不禁有些嘆息,他還將自己照片留給了魯迅。直到1926年,魯迅將他的照片“還掛在我北京寓居的東牆上,書桌對面。”

魯迅離開仙台後,與藤野嚴九郎少了往來,連書信也沒有通過,但他始終難以忘懷這為老師,始終認為藤野嚴九郎是“最使我感激,給我鼓勵的一個”,而他的教誨,“小而言之,是為中國,就是希望中國有新的醫學;大而言之,是為學術,就是希望新的醫學傳到中國去。”魯迅甚至認為,藤野嚴九郎的性格,“在我的眼裡和心裡是偉大的”,藤野嚴九郎“所改正的講義”,魯迅也是珍藏著,後來在搬家途中不幸遺失了。後來魯迅在寫作時,往往會回憶起藤野嚴九郎,並因此“增加勇氣了,於是點上一枝煙,再繼續寫些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惡痛疾的文字。”

章太炎(1869-1936)

魯迅人生路上的三位導師,一位是上世紀古文學領域第一人

章太炎是中國近現代史上的知名人物,學者型的資產階級革命家以及思想家,影響到了後來的許多人,魯迅只是其中之一,兩人關係以及情感極為複雜,絕非三言兩語能夠解釋得清楚。

先來簡略瞭解下,章太炎的生平。

章太炎,字枚叔,後易名為炳麟,浙江餘杭人,出身於富裕家庭,早年從師著名樸學大師俞樾,八年學有所成後走出書齋。

1896年,章太炎到上海擔任《時務報》編務,期間因支持維新變法為清政府通緝,1899年流亡到日本。1903年,回到國內的章太炎曾一度被捕入獄。1906年,章太炎出獄後,再次來到日本,加入了孫中山創辦的中國同盟會,並主編同盟會機關報《民報》。

1911年,章太炎回到上海,主編《大共和日報》,並任孫中山總統府樞密顧問。1913年,他又因討袁而被監禁,直到1916年袁世凱去世後才被釋放。1917年以後,章太炎主要還是以講學為業,於1936年病逝。

章太炎被譽為近代中國國學大師,胡適稱其為“古文學是五十年來的第一作家”,梁啟超稱之為清學正統派的“殿軍”,他的研究範圍涉及小學、歷史、哲學、政治等等領域,著述也頗為豐富。

1906年,章太炎再次流亡日本,主辦《民報》期間,魯迅經常跑到報館去聽章太炎的講學。在《關於太炎先生二三事》文章中,魯迅曾回憶道:“我愛看這《民報》,但並非為了先生的文筆古奧,索解為難,或說佛法,談‘俱分進化’,是為了他和主張保皇的梁啟超鬥爭,和‘XX’的XXX鬥爭,和‘以《紅樓夢》為成佛之要道’的XXX鬥爭,真是所向披靡,令人神往。”他深深為章太炎的革命精神所折服,認為章太炎“先生的業績,留在革命史上的,實在比在學術史上還要大”,簡直就是“先哲的精神,後生的楷範。”

魯迅人生路上的三位導師,一位是上世紀古文學領域第一人

在某些革命精神氣質上,魯迅與章太炎可以說是一脈相承,並深受其影響的。然而,新文化運動以後,章太炎先生有些跟不上時代的腳步了,開始牴觸白話文運動,自覺維護文言,思想上也有些保守。

對於這樣的老師,魯迅並沒有留情面,在《趨時與復古》中,魯迅對章太炎的冷嘲熱諷,達到了極致:“康有為永定為復辟的祖師,袁皇帝要嚴復勸進,孫傳芳大帥也來請太炎先生投壺了。原是拉車前進的好身手,腿肚大,臂膊也粗,這回還是請他拉,拉還是拉,然而是拉車屁股向後。”

當然地,這有點愛之深,責之切的意味了。

魯迅對於章太炎還是極為尊崇的,1936年6月章太炎去世,面對一些報刊的貶低,病重中的魯迅不顧身體連續寫下了《關於章太炎先生二三事》、《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為自己的老師叫屈,等到第二篇文章還沒有寫完,魯迅就已經是病情加重而去世了。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約撰稿人:菊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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