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重光:我的父親黎元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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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起義爆發之後

就像袁世凱於戊戌變法期間突然“揚名”一樣,他的兒女親家黎元洪,也是於武昌起義爆發後一舉成名。有意思的是,兩人當時顯然都不願意暴得這個大“名”,然而其“名”卻還是不期而至。世事難以逆料,由此可見。

然而,同樣是暴得大名,袁世凱因有“告密”之嫌,一直遭人垢病;黎元洪雖是被趕鴨子上架,但歪打正著,從此“青史留名”。

武昌起義爆發當晚,在黎元洪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固然有不少文字記載,但作者多為“旁觀者”,更不乏許多人是在事後採訪瞭解執筆為文,所以今天讀來,多難免有隔靴搔癢之感。在這樣的情況下,通過黎元洪兒子黎重光的眼睛,來看看他父親那天晚上的表現,以及乃父其人其事,或許不失為解讀黎元洪這位辛亥革命期間重量級人物的一把鑰匙。

武昌起義爆發時,黎家住在武昌中和門正街,離楚望臺軍火庫相距僅半里。起義槍聲打響後,黎重光眼裡“不贊成革命”的父親匆忙換上便服,到參謀劉文吉家躲藏起來。結果被劉家衛兵向革命軍告發。此時革命軍正在到處尋找黎元洪,不是要殺他,而是要請他出來任都督,做革命軍領袖,領導這場革命。這當然是黎元洪萬萬沒有想到的。因事發突然,所以難免要費一番口舌。結果是黎元洪被“強行說服”,當上了都督。

黎重光後來曾自問,他父親既不是革命黨人,又不贊成革命,為什麼大家要推舉他當都督?對此,他分析了三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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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起義爆發之後

就像袁世凱於戊戌變法期間突然“揚名”一樣,他的兒女親家黎元洪,也是於武昌起義爆發後一舉成名。有意思的是,兩人當時顯然都不願意暴得這個大“名”,然而其“名”卻還是不期而至。世事難以逆料,由此可見。

然而,同樣是暴得大名,袁世凱因有“告密”之嫌,一直遭人垢病;黎元洪雖是被趕鴨子上架,但歪打正著,從此“青史留名”。

武昌起義爆發當晚,在黎元洪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固然有不少文字記載,但作者多為“旁觀者”,更不乏許多人是在事後採訪瞭解執筆為文,所以今天讀來,多難免有隔靴搔癢之感。在這樣的情況下,通過黎元洪兒子黎重光的眼睛,來看看他父親那天晚上的表現,以及乃父其人其事,或許不失為解讀黎元洪這位辛亥革命期間重量級人物的一把鑰匙。

武昌起義爆發時,黎家住在武昌中和門正街,離楚望臺軍火庫相距僅半里。起義槍聲打響後,黎重光眼裡“不贊成革命”的父親匆忙換上便服,到參謀劉文吉家躲藏起來。結果被劉家衛兵向革命軍告發。此時革命軍正在到處尋找黎元洪,不是要殺他,而是要請他出來任都督,做革命軍領袖,領導這場革命。這當然是黎元洪萬萬沒有想到的。因事發突然,所以難免要費一番口舌。結果是黎元洪被“強行說服”,當上了都督。

黎重光後來曾自問,他父親既不是革命黨人,又不贊成革命,為什麼大家要推舉他當都督?對此,他分析了三個原因。

黎重光:我的父親黎元洪

一是當時起義軍中少有人懂軍事。而他父親畢業於北洋水師學堂,出身海軍,曾赴日本考察陸軍,懂軍事;新軍建立,又參加過軍事學習,並在太湖、彰德二次秋操中取得良好成績,這一切都使他在湖北新軍中建立了較高威望(黎重光還有一點沒說,那就是在舉世震驚的中日甲午之戰中,參加此役的黎元洪的表現也可圈可點)。

二是當時軍隊中普遍存在剋扣軍餉、中飽私囊的情況,而他父親所部絕無此現象,所以士兵擁護他。三是他父親經常住在軍營中(其他軍官多經常住家裡),過年也不回家,還帶著他去營房向士兵拜年。如此“親民”,無疑為他父親建立了一個良好的人脈平臺。

提起黎元洪的人脈,還可一說他與海軍提督薩鎮冰在武昌起義後發生的一段故事。當時清政府派北洋軍南下“討伐”,並命薩鎮冰率海軍協助進攻。黎重光說,薩鎮冰是他父親水師學堂的老師,他們感情很好。當時武昌雖有炮,但威力遠不及海軍。如海軍參戰,武昌一定會很慘。於是他父親一連給薩鎮冰寫去兩封信,黎重光記得第二封信的大意是:吾師向來知道元洪為人一貫謹慎,這次起事,實是人心所向,經過再三考慮,乃接受此職。望吾師眼光看得遠一些,與革命軍合作。

經過黎元洪的努力,薩鎮冰最後終於率兵艦相繼離去……

與袁世凱成為兒女親家

袁世凱與黎元洪皆為辛亥革命期間中國政壇重量級人物,但關於袁、黎兩家結為兒女親家的經過,知詳者似乎並不多。

據黎重光回憶,袁世凱當上總統後,對他父親留在湖北兼任都督很不放心,所以就力邀他父親北上。而他父親覺得革命已經成功,軍隊似無保留必要,也願意北上。於是1913年冬,他們一家來到北京,由袁世凱安排,住進南海瀛臺。

瀛臺四面環水,形如孤島。這可是當年慈禧太后囚禁光緒皇帝的地方。居住於此,黎元洪當然不會沒有想法。黎重光說,有一次他母親患病,他父親向袁世凱提出,瀛臺太冷,不適合病人居住,要求搬出。經他父親一再要求,袁世凱為了緩和與他父親的關係,乾脆花了十萬塊錢,在東廠衚衕買了一處房子送給他父親,他們一家才於1915年搬出瀛臺。

不過在黎重光印象中,他父親不是一個甘於無功受祿的人,袁世凱為他父親破費買房相贈的事,一直讓他父親耿耿於懷。1916年袁世凱死後,他父親終於有機會送上十萬元奠禮。也是十萬之數,知情者一望而知,黎元洪是用以還欠袁世凱的情。當然,這是後話。

袁世凱在總統任內,為和黎元洪捐棄前嫌,並與之結好,便託唐在禮前往說親,提出將黎家女兒紹芳(當時年僅八歲),嫁給袁家兒子,九兒、十兒年齡相仿,任選。袁家則將女兒嫁與黎重光為妻。黎重光說,這事遭到他母親堅決反對,尤其排斥袁家女兒做她媳婦,說這樣的媳婦讓她吃不消。後來黎家經過商量,覺得一概拒絕,未免有拂袁家一片美意,太傷感情。最後黎女與袁家九兒克久定了親。在黎重光看來,這是一樁不幸的政治上的封建婚姻,似乎也預示著其結局同樣會不幸。果然,隨著他妹妹年齡增長,越來越對自己的婚姻不滿,終日鬱鬱寡歡,成了精神病。結婚後病情有增無減。後回孃家療養,不久進精神病院治療,終告不治,遺憾去世。當然,這已是三四十年代以後的事了。

總統期間的袁世凱更關心的是自己做皇帝的事。黎重光曾聽袁世凱問他父親:“近來有許多人要我做皇帝,親家,你怎麼看?”接著又表白道,“這些人當然是胡鬧。”而他父親則回答道:“革命的目的是推翻專制,建立共和。親家,如果你做了皇帝,怎能對得起武昌死難烈士?”

據黎重光回憶,此話一出,袁世凱就不再與他父親提及做皇帝的事。而其帝制自為活動,且更變本加厲。袁世凱先把總統任期延長為十年,後又改為終身,並決定繼任人選由原總統生前指定。具體操作是在一隻金匱內放一張紙,上面寫有繼承人姓名。金匱有三把鑰匙,只能在總統死後,三把鑰匙同時使用才能打開,然後宣佈繼承人。

袁世凱死後,這隻金匱被打開。只見裡面有一黃布包裹,內包一尺多長泥金紙一張,上書“兆民託命”,下寫“民國萬年”;中間是三個人的名字: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

本來這很能說明,晚年袁世凱固然使出做皇帝的昏招,但也不乏明智的一招———不搞世襲制!然而,偏偏黎重光對此寫道:“我聽有人說,這張名單是在袁取消帝制後調換的,原來寫的是他的大兒子袁克定。”

黎重光還回憶道,袁做皇帝時,曾封他父親為“武義親王”,被他父親拒絕。他父親反對帝制,袁既懼又恨。為了防袁暗算,他父親的祕書劉鍾秀經常到日本公使館瞭解袁的動態,劉留學日本,故與日公使館人員相熟。但此事不久被袁獲悉,因此對劉進行反偵察。劉為自身安全計,不得不停止活動。可見雖為親家的袁、黎二人,非但不“親”,還彼此防範,作為子女,難免不受到影響。

東廠衚衕的街坊

關於黎元洪其人其事,有時通過黎家街坊的眼睛,也頗可與黎重光視角中的父親互為印證。

東廠衚衕就是前文提到的,袁世凱花十萬塊錢買下一處房子贈送給黎元洪的地方。黎元洪入住這裡後,喜歡清晨一個人穿便衣騎馬,從家裡到燈市口走一圈,然後再去上班。街坊、路人有認出黎元洪的,有的會忍不住熱情朝他高喊:“黎總統!”黎聞聲也揮手還禮。當時一個名叫江靖的男孩家住八面槽,後門在燈市口,他和哥哥、姐姐都曾親眼目睹過這一幕。

幾十年過去後,在紀念辛亥革命爆發八十週年時,已經定居上海的江靖老人曾這樣憶述他對黎元洪的印象。一是他稱道黎元洪作為舊軍閥,卻毫無吃喝豪賭、廣蓄姬妾的陋習惡習,暇時多以騎馬緩步為樂。二是從未聽聞黎元洪有招權納賄的醜聞。他還舉黎下野後,一度經濟窘迫,黎決定賣東廠衚衕住宅時,就是託江父介紹售出的。

江靖本人還因隨父看房,得以進入黎宅。在他印象中,那是一座“西式庭園,頗寬敞,建築均為西式平房,內部裝修亦甚樸素,不似當時高官之深宅大院,雕樑畫棟也”。而更為江靖稱道的,是“黎家子弟亦未聞有憑藉黎關係進入政界的”。第三點是由黎的一張名片,從而使江靖對黎留下了一個“親民”印象。那是1960年,江父去世後,他在整理父親遺物時,發現了黎元洪的一張名片。

令他驚訝的是,黎的名片不過二寸來長,約一寸寬,只有普通名片一半大小,用紙也極普通,上面僅簡簡單單用常見印刷體印著黎的名字。黎的清廉可謂不虛。江靖還記得,他曾聽父親說起過,黎聞袁將稱帝,就再不去總統府,袁便一面封黎為所謂的“武義親王”,一面將黎軟禁。此事易宗夔所著《新世說》也有記載,說袁世凱封黎元洪為“武義親王”後,同時派人將所鑄如斗大金印送給黎元洪。

結果黎元洪不僅不接受袁所封王爵,連家門都不讓使者踏進。袁於是向黎身邊的人行賄,讓他們向黎陳明利害,以說服黎接受他所封的王爵。結果同樣遭到黎斷然拒絕。黎的回答可謂擲地有聲:從我成為一名軍人那天起,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我才不管什麼是禍什麼是福!可見,無論是作為街坊的江靖,還是兒子黎重光,對黎元洪的讚辭確有所本。

黎家遷居天津經過

袁世凱死後,當時的內閣總理段祺瑞對總統繼任人選考慮了很久。據黎重光回憶,辛亥革命後曾任北京政府國務院祕書長的張國淦告訴他說,“段曾召集幕僚整整開了一夜會,商討要不要讓副總統黎元洪繼任總統。段拿了筆,考慮了一夜,想不出好主意,最後把筆向地上一甩說:‘好吧!去接他來吧!’”

在黎重光看來,當時北洋派是不歡迎南方軍人來做總統的,因此,他父親就任總統後,就把內閣改為責任內閣,把權力集中在國務總理身上。如此做,可以看出他父親並沒有攬權的政治野心。

沒有政治野心的人當然也會發脾氣。1917年7月,張勳搞復辟這天,當清晨消息傳來,黎重光在家裡聽到父親大發脾氣,原來是曾任廢帝溥儀師傅、且與張勳沆瀣一氣的樑鼎芬在勸他父親“歸政”,並說“歸政”後可獲加封,由此深深激怒了他父親,樑鼎芬也因此遭到他父親一頓痛罵。黎重光清晰地記得,這天他父親的情緒很不好,坐立不安,特別煩躁。晚飯後,看到他一個人悶悶不樂地朝後門走去,家人怕出意外,就讓幾個人跟著,黎重光也在其中。跟了一程後,被他父親發現了,就又發了火,說他只是出來走走,把大家罵了回去。

但這天晚上,黎元洪還是出門去與劉鍾秀和北京政府參謀本部次長蔣作賓等人商議,決定一旦發生不測,就去東交民巷法國醫院避難。後來黎元洪一度曾往日本公使館。他在那裡發出了兩道命令:第一道是命段祺瑞復任國務總理;第二道是下令討伐張勳。

張勳復辟鬧劇被平息後,黎元洪離開日使館回到東廠衚衕的家。然而不久後的一天,黎宅發生了一名衛兵刺黎未遂,卻刺死一名衛隊官的事件。為防不測,黎元洪一家遂搬入天津租界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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