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柳宗元:有一種孤獨,叫人到中年!


戲說柳宗元:有一種孤獨,叫人到中年!

柳宗元,字子厚,唐代文人,思想超群,文采非凡,善撰文寫詩,且文才高於詩才,與韓癒合稱“韓柳”,唐宋八大家之首,與劉禹錫交情頗深,以至後來託孤獻子,為後人稱道。

縱觀柳宗元一生,短短四十餘載,上半生極盡風光,下半生極盡落寞,喪父、喪妻、喪子,中年之後連番謫貶,孤苦無依、舉目無親,反倒催生出非凡的成就。33歲之前的柳宗元甚少寫詩,廖廖幾首皆是平平之作,不足以傳世,33歲之後,或許是孤獨使然,柳宗元是詩篇紛呈,精彩絕倫,成了中唐一束不可多得的光芒。而柳宗元也漸漸明白,孤獨是人生的常態,人到中年,有一些孤獨,便只能一個人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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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及第,年少成名

柳宗元出生於一個傳承數百年的名門望族,那年恰是大唐動亂之後的第十年,此時的柳家,已經家境敗落。“五、六世以來,無為朝士者”,少年時期的柳宗元日子過得異常艱苦,9歲那年,再逢戰亂,柳氏一家朝不保夕,飽嘗戰亂之苦。

可到底是書香門第,母親盧氏更是出身望族。年幼的柳宗元獲得了良好的文化教育:年僅四歲,他就能背誦母親教的古賦。

十二歲,他隨父宦遊江西,就能與當地文人談詩論道,被紛紛稱為“神童”。

21歲的柳宗元,進士及第,三年後,他被選為祕書省校書郎,春風得意,扶搖直上,同年,娶了京兆尹的女兒為妻,也就是當時的長安市長千金,兩人感情甚好,事業愛情雙豐收的柳宗元儼然人生贏家。

可災難卻接踵而至,父親和妻子相繼離世,讓柳宗元遭受沉重的打擊,好在此時,仕途之路卻特別順暢。柳宗元31歲這一年,他已經被提拔為監察御史裡行,也就是國務院重要部委的高級公務員。

那時的他,才華出眾,平步青雲,事業蒸蒸日上是,喪父喪妻的苦痛暫置一邊,滿腔抱負,施展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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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腔熱血,冷水澆頭

就在事業蒸蒸日上的關鍵時刻,他卻在政治上遭到一場異常猛烈的打擊……

805年,唐德宗駕崩,順宗繼位,朝廷上一批積極的儒生竭力割除弊政,發起一場革新,他們削權罷黜,貶斥貪吏,整頓稅收,可謂轟轟烈烈。可兩千多年來的王朝史無數次證明,幾乎所有的讀書人都有一個致命的弊病:熱血有餘,政治敏感不足。

那一場所謂的革新,涉及面太寬了,滿朝文武無不受其波及,大權在握的眾人又豈肯罷休,不過六個月,順宗被迫禪讓,宦官們擁護的憲宗繼位,為期180多天的革新之火就此被澆滅。

相關人等,命運來了一個急轉彎,入獄、流放躲之不及。

柳宗元也未能倖免,公元805年秋天,32歲的柳宗元帶著母親和兩個妹妹坐著馬車,緩緩行駛在南下永州的官道上。

10年前,他獨自走進長安,以弱冠之歲在“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的萬人海選中脫穎而出,金榜題名。10年後,人到而立,光芒暗淡,落魄離場,馬車的背影被夕陽無限拉長,直到長安的城門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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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十年,孤臣淚盡

人到中年,事業崩塌,理想破滅,本身就是一場悲劇。

但是更讓柳宗元痛苦的是,因為他的戴罪之身,族人受到池魚之殃,在講究門第出身的唐朝,顯然是無法輕易抹去的汙點。

面對親人的抱怨和責難,他默默寫下這樣一段話:

“宗元不謹先君之教,以陷大禍,幸而緩於死……罪惡益大,世無所容。”

自言“性又倨野,不能摧折”的柳宗元,終於在走向中年的過程中,褪去了所有的鋒芒。而在永州,等待他的卻是更深的愁苦與孤獨。

柳宗元被當地人黑的厲害,一家剛到永州,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在一位僧人的救濟下,寄住在龍興寺,生活艱苦又水土不服,柳宗元的母親未及半年便離開人世。

身遷萬里,煢煢孤立,這對柳宗元是極其巨大的打擊,再加上殘酷的政治迫害,被醜化為“怪民”,柳宗元一直處於悲憤、孤獨、憂鬱、痛苦之中: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江雪》

此詩一出,石破天驚!詩裡是一個孤獨寂寞冷的世界,滿是虛無,一片死寂。在這個世界裡呆著的是一個孤獨的蓑笠老頭,他釣的不是魚,而是寒徹肌骨的冰雪!

很多人說這首詩裡飽含著萬千禪意,我卻並不覺得,這明明是滿滿的無處消退的只能吞入心裡的寂寞空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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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情緒,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仍在不停地放大:

溪路千里曲,哀猿何處鳴?

孤臣淚已盡,虛作斷腸聲。

——《入黃溪聞猿》

柳宗元把自己稱作“孤臣”,一個被遺忘的遷客,哀怨愁苦無處能訴,哭不出也道不出,一片淒涼可想而知。

這樣的苦日子看上去沒有盡頭,柳宗元不能改變日子,他只好改變自己了。慢慢的,柳宗元的詩幾乎看不見煙火氣了:

漁翁夜傍西巖宿,曉汲清湘燃楚竹。

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

回看天際下中流,巖上無心雲相逐。

——《漁翁》

一句“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讓人跌落進山水清幽的勝境中。渾身塞滿了“騷怨”的柳宗元,終於寫出了陶淵明式的淡遠清遠。

可是,他終究不是歐陽修,不是蘇東坡,甚至也不是好友劉禹錫,沒有那樣的豁達,即便身處山山水水之中,他放不下的依舊是自己,看見的也依舊是萬古寂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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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詔回京,再貶柳州

永州十年漫長而艱辛,十年之後,朝廷終於想起了已經完成改造,洗心革面的柳宗元,一紙敕令召他馬上回長安,經過一個多月的跋山涉水,柳宗元好不容易回到長安,但沒想到等待他的又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權力鬥爭,還未站穩腳跟,無端端又被打發到遙遠的柳州。

在長安呆了不到一個月,他又起程,路經衡陽時,他與同在謫遷路上的好哥們劉禹錫相逢,感慨萬千:

十年憔悴到秦京,誰料翻為嶺外行。

伏波故道風煙在,翁仲遺墟草樹平。

直以慵疏招物議,休將文字佔時名。

今朝不用臨河別,垂淚千行便濯纓。

——《衡陽與夢得分路贈別》

這種從滿心希望墜入無邊絕望的心理,蚯蚓般伏行於字裡行間,看得人頭皮發麻,欲語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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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慶幸的是,此次赴任柳州,是做當地的一枚大官,當地官吏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排擠他。

44歲的柳宗元在百越蠻夷的柳州,更覺孤獨,他把這種情緒藉著飄搖的風雨發揮到極致:

城上高樓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驚風亂展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牆。

嶺樹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迴腸。

共來百粵文身地,猶自音書滯一鄉。

和那些奮力鑽營功名利祿的人不同,柳宗元更想實現的是自己的政治抱負: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柳宗元在任期間,改變當地的殺牲畜祀鬼的陋習,有病就求醫問藥,引導百姓開鑿水井,興辦教育,廣種柑橘和柳樹,僅四年時間,使柳州面貌大為改觀,更對柳州後來的經濟、社會和文化發展紮下了深厚根基,可謂政績卓著,功不可沒。

當時,曾經志同道合的老朋友已經離散,柳宗元又不屑與身邊人為伍,可是他身後終究還有一大家子等著他去維繫生活,尤其是續絃之後,他還育有二子二女。

人到中年,一邊渴望著高山流水,一邊又不得不面對柴米油鹽。

他不得已,卻又不得不為!有些人不想結交,卻不得不笑臉逢迎;有些事不想去做,卻不得不勉力而為。

中年的柳宗元,更能看清生活的本質,一個人的孤獨可以是一種選擇,而一群人的孤獨,就是中年人最大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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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回京,闔然病逝

819年,47歲的柳宗元病逝柳州。

而當時,憲宗剛剛頒佈下大赦天下的詔令,可惜,柳宗元終其一生也沒能再回到那個曾讓他激情燃燒過的長安。

再看那首《江雪》: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

​“千萬孤獨”四個大字,成了柳宗元人到中年最真實的寫照。

人生縱有萬千姿態,唯中年得千萬孤獨。

張愛玲說:中年以後的男人,時常會覺得孤獨,因為他一睜開眼睛,周圍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卻沒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正是如此,人到中年,鮮有人理解你的不易,那些孤獨和艱難,只有自己一個人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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