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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讀】仲夏看荷

仲 夏 看 荷

文| 方聖

我一直特別喜歡仲夏時節。因為仲夏有荷。

【悅讀】仲夏看荷

也許是童年經歷的緣故,在我的記憶裡,荷的嬌豔總是和蒲草、艾的清香交織在一起。

【悅讀】仲夏看荷

當柳枝拂盪下的溝渠裡的蒲草、溝埂上的艾草長到一個五、六歲孩童身高的時候,密密的蒲、叢生的艾,便開始香氣氤氳了:一股股的香氣波浪似地翻卷,香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悅讀】仲夏看荷

熱辣辣的大太陽下,碎花布衣服的母親肩揹著一個碩大的空柳條筐,一手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大鐮刀,另一手牽著一個蒲、艾般高的光頭小男孩。母子倆直奔溝渠,割蒲草,割艾。

母親彎著腰割蒲、艾,將蒲草與艾整齊地碼放在柳條筐裡;小男孩撅著屁股摘下溝渠邊最大的荷葉,將鍋蓋似的荷葉反扣在自己光頭上當帽子。

【悅讀】仲夏看荷

荷葉的香是清涼的,蒲草的香是清脆的,艾草的香是醇厚的。

割下蒲草與艾,端午節就來了。

【悅讀】仲夏看荷

吃完香噴噴的粽子,家裡的大人還在喝雄黃酒。性子急的小男孩嘴巴一抹,便趕緊溜到屋後的池塘邊看荷。翠綠的荷葉尚嫩得嬌滴滴,一兩朵豆蔻似的小荷花在茂密的荷葉間玩捉迷藏的遊戲。

【悅讀】仲夏看荷

小男孩踮起腳尖看亭亭玉立的綠傘似的荷葉,手搭涼棚看小巧玲瓏的燈盞似的荷花。站著看累了,便趴在田埂上看。小男孩看荷看得入迷,忘記了時間。最後,還是父親站在後門口的稻草堆上喊,喊小男孩回家。讀過私塾的父親讓小男孩每天下午學背《詩經》、唐詩。

【悅讀】仲夏看荷

屋後的池塘裡有荷葉荷花。

唐詩宋詞裡也有荷葉荷花。

最嬌豔好看的荷花,開放在人間仲夏。

最經久耐看的荷花,開放在中國古典文學。

【悅讀】仲夏看荷

中國古典文學裡,荷花最早登場的,是在《詩經》裡。《詩經》裡的兩朵荷花,顯然都與愛情有關。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詩經-國風-鄭風》。寥寥十六個字,卻極具故事情節,也極富情趣與意味。扶蘇是一種喬木,荷華就是荷花,子都是春秋時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大抵,相當於今天偶像明星劉德華那樣的“大眾情人”。鄭國的這個荷花一樣好看的妙齡女孩終於等來了扶蘇一樣結實健壯的情郎,女孩忍不住內心的欣喜,才不管什麼女孩子家要端莊、矜持的所謂古訓,她對著遠遠奔跑過來的情郎大聲喊道,“嗨!我還以為是那個大明星子都呢,哪知道是你這個冒冒失失的小壞蛋啊”。愛情中的男女,真的是,“打是親,罵是愛”。打得越疼,愛得越熾烈;罵得越重,愛得越火熱。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詩經-國風-陳風》。

【悅讀】仲夏看荷

同樣嬌豔如荷花,陳國的這個姑娘顯然就沒有鄭國姑娘那樣的幸運了。這個荷花一般美麗、蒲草一樣柔弱的女孩,或許是陷入了深深的單相思中,或許是被負心情郎狠心拋棄。總之,那個不知身處何處的男人讓陳國這個痴情的姑娘沒日沒夜地牽腸掛肚。她無人陪伴獨自傷心,在漆黑的深夜裡無法入睡痛哭不已。隔著幾千年的時光,我們依舊能真切地感受到這個純情如荷花的女子的悲傷。就如臺灣歌手周傳雄在《黃昏》裡所唱的,“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淚,傷心欲絕,混亂中有種熱淚灼傷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劃出一句離別,愛情進入永夜。”

我個人認為,不論是讓人皆大歡喜的“有情人終成眷屬”還是令人傷心落淚的“勞燕分飛各自飛”,只要是曾經愛過的或正在愛著的,都是偉大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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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裡的這兩個荷花一樣的女子,她們恰好是這兩種偉大愛情形式的最早踐行者。

破碎的愛情讓人痛苦不堪。但這還不是最悲涼。在古典文學中,與荷有關的,最徹骨悲涼的,是李商隱的《暮秋獨遊曲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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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 秋荷的殘敗自然而然容易令人心生感傷,這似乎很好理解。按說,春荷是美好的。為何李商隱徒生“春恨”呢?其實,對於敏感、脆弱的人來說,越美好,越更害怕失去。

春愁與秋恨,似乎是中國古代文人永恆的文本主題。面對青春韶華流水般逝去,哪一個人沒有無可奈何的失落與悲涼感?“沒有人能挽回時間的狂流”,這是哲學意義上的終極悲傷。二十四歲便高中進士科榜的李商隱,可謂少年得志。但是,走上仕途不遠的李商隱旋即被動地捲入“牛李黨爭”的政治漩渦之中,從此人生不順。人生失意的人,似乎宿命般地,哪怕面對良辰美景,也都是滿眼慘淡的灰色。也許正因為失意,才變得深刻,才能體悟到生命的本質。

【悅讀】仲夏看荷

哲學家們殘酷地告訴我們,不斷丟失,才是生活的真相。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小池》;“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

【悅讀】仲夏看荷

好在,還有宋朝的楊萬里。他筆下的荷與荷花,總是無與倫比地俏皮、可愛、明快、鮮亮。每當吟讀這樣的句子,再灰暗的心情也總是會立刻不由自主地明亮起來。

我從不敢正面描寫關於荷與荷花的文字。因為,我覺得,任何描繪荷與荷花的文字一旦碰到楊萬里的詩句,總是那麼自慚形穢。好比,就算才氣沖天的李白,看到崔顥題寫的《黃鶴樓》,也只有拱手罷筆。

楊萬里的兩首詩完成了對荷花的千古絕唱。

宋朝還有一位文人,他也歌頌過荷。他叫周敦頤,他的《愛蓮說》中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將荷花人格化,寫出了蓮花不隨波逐流、潔身自愛的可貴精神;“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寫出了蓮如傲然不群的君子一樣,凜然不可侵犯。這些優秀的品質正是中國古代知識分子的特質。

中國文人大都愛荷,我揣測,某種程度上,大約正是荷的高潔之態與知識分子自我與社會的道德期待暗自吻合的緣故吧

仲夏時節,上午去荷塘觀賞荷花、採摘蓮蓬。午後,泡一壺荷葉茶或蓮子茶,在自家小院的柳樹陰涼下,靠在藤椅上,一邊慢慢地品茶,一邊悠悠地翻《詩經》或《唐詩三百首》之類的古典文學。

【悅讀】仲夏看荷

如果,恰好能讀到關於荷的文字,最好。

這似乎便有點孔子的弟子曾皙的“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的意趣了吧。

我深信,這便是人生最快意的事。

【悅讀】仲夏看荷

文字來源:肥西二中 方聖

審核:張建春丨責編:張靜丨編輯:常燕茹 曾固葉

主辦單位:中共肥西縣委宣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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