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振中:林散之的出現,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奇蹟

草書一直被視為一個特殊的領域,記得早年初學書法時,甚至得到一種印象:草書切切不可隨意碰觸。許多終身研習書法的人們,從不曾接觸草書。林散之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這種狀況。特別是最近十餘年來,研習草書的人數增多,已經逐漸成為一種趨勢。

草書書寫的關鍵,在於在保持線條的流暢時,必須同時保持線條的質地:變化、力量、豐滿性等等。這是草書點之所在。

草書的結構與其它書體比較,具有更大的自由,特別是在狂草中,所有空間都必須隨機處置,這對一位書家的訓練和和才能提出了與其它書體不同的要求。


邱振中:林散之的出現,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奇蹟

林散之《草書自作詩軸》紙本草書 96×34cm 1977年馬鞍山林散之藝術館藏

就書法史而言,草書大略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從草書的發生到唐代為第一個階段;以後,到林散之之前,為第二個階段;從林散之開始,為第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草書從發生到狂草的出現,一直沿著流動、簡捷的道路發展,書寫中沒有著意的停駐,但筆觸推移中運動和線條的質地變化豐富。


邱振中:林散之的出現,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奇蹟

林散之草書《清平樂會昌》1974年 浦口求雨山文化名人紀念館藏

第二個階段,從宋代開始,具體地說,從黃庭堅開始,人們用行書的筆法來書寫草書。這源自人們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書法備於正書,溢而為行草。”(蘇軾語)在這種觀念的影響下,草書獲得了一種新的面目,它對於書法史具有重要意義,但置換了前期草書所確立的基礎,人們幾乎再也無法接續前期草書的脈絡。這種狀況一直影響到此後所有人對草書的認識。究心於草書者,即使傑出如王鐸,也未脫出這一大趨勢的影響。(更詳細的論述,請參閱《關於筆法演變的若干問題》疑問與《書法》一書第四章“草書”部分)


邱振中:林散之的出現,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奇蹟

林散之《錄自作揚州雜詩一首詩軸》130×34cm 1980年代 浦口求雨山文化名人紀念館藏

林散之的出現,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奇蹟。他的草書打破了若干世紀以來的桎梏,創造出一種新的筆法:依賴長鋒毛筆在運行中纏裹於解散的交替,加上水墨的相互滲透,筆觸呈現出於前任不同的一種複雜變化。這種筆法於他從黃賓虹那裡接受的繪畫中的筆法聯繫緊密。這種筆法無意中避開了留駐、頓挫而接近於前期草書。林散之為人們重新思考草書開啟了一條通路。

在草書的歷史演變中,有一個問題必須一說。草書的基礎不是楷書,而是隸書。出土的大量漢簡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後世所說的楷書,基本上都是指唐代楷書,而以提按為特徵的唐楷,只能走向宋代以後的草書。以提按為主導的楷書是通向前期草書的巨大障礙。

邱振中:林散之的出現,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奇蹟

林散之《草書論書一首》橫幅 200×400cm 1980年 浦口求雨山文化名人紀念館藏

對歷史這樣一種簡略的敘述,或許能對草書的思考提供一個參考的框架。

瀏覽今天眾多的書法史論述,關於草書形成階段的文章很多,它們都利用了出土的漢簡資料,但相對於大量出土的漢簡而言,研究還非常簡略。關於漢簡的研究是以後更深入的草書研究的基礎,它也將為我們對整個書法史的認識作出重要的貢獻。

對草書的研究,可以獨立於創作而展開,但是這個課題的特殊之處,在於它在相當程度上受制於研究者對草書本質的理解和感悟。如前文所說,對草書的理解一直存在兩種基點,立足於不同基點,將對草書極其演變作出完全不同的解說。舉一個例子,對“匆匆不暇草書”的理解,人們便因基點不同而做出截然相反的解釋:站在前期草書的立場,草書無疑是追求簡便、迅捷的產物,而站在後期的立場,草書則成為一種困難,甚至艱澀的字體。因此對草書演變史圖像和技法的感悟與認識,也成為草書文獻研究不可或缺的前提。


邱振中:林散之的出現,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奇蹟

邱振中,中央美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書法與繪畫比較研究中心主任、潘天壽研究會副會長,中國美術館書法藝術委員會委員、紹興文理學院蘭亭書法藝術學院院長。致力於書法理論與藝術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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