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洙隔空手撕林徽因:後妻哈哈鏡視角下的前妻

但使殘年飽吃飯,只願無事常相見。

衰老與死亡的臨近,會改變許多。有些原則可以放棄,有些事情可以妥協,只因為需要一些陪伴與照顧。

樑思成的第二段婚姻大約也是如此。1962年,林徽因去世7年,樑思成再婚了。彼時,他已經是個61歲的老人了,後妻林洙比他小27歲。

林洙隔空手撕林徽因:後妻哈哈鏡視角下的前妻

林洙是樑思成的學生程應銓的前妻。她與程應銓也曾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美滿夫妻。

程應銓的哥哥程應鏐是林洙就讀昆明天祥中學時的老師。恰巧林洙一家和程應銓都欲從昆明返上海,哥哥為雙方牽一下線,彼此路上有個照應。程應銓是中央大學建築系的高材生,外形俊朗,熱情誠懇,與同是建築專業出身林洙之父很是投緣。漫長的旅程,一對年輕人互生好感,未來岳父定下了東床嬌婿。

1948年,程應銓去清華大學建築系任教,剛高中畢業的林洙隨之前往北京,得以結識清華大學建築學院主任的樑林夫妻。程應銓年輕有為,是建築系的教學骨幹,在城市規劃和建築思想上眼光獨到。他的外語水平與專業能力都很強,翻譯了一些高水平的建築學著作。樑林伉儷對其非常賞識。程應銓與林洙新婚之初還曾得到樑林二人的贊助。婚後兒女雙全,不乏甜蜜。

這樣的現世安穩在1957年化為泡沫。那一年,程應銓在系裡的小組會議上慷慨陳詞,提出保護古建築的方案,被認為是反對“黨的城市建設路線”,戴上了右派的帽子。林洙當機立斷決定離婚。

程應銓的侄女程怡回憶說,林洙曾試圖給過程應銓機會,“如果叔叔能在兩年之內解決問題,那麼他們還有復婚的可能。”倔強的程應銓並未理會。1962年林洙再嫁樑思成前夕,系裡詢問他的意見,他斬釘截鐵地說“我又不是太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1968年程應銓最終投湖自盡,那是後話了。

總之,樑思成娶林洙為妻,讓周圍熟人頗為尷尬。彼時程應銓雖帶上右派的帽子,可還是在系裡教書,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林洙明哲保身與程應銓迅速離婚,雖說不應苛責,可也不算厚道。

不過,樑思成已經老了,兒女已經長大,長輩需要贍養,他自己需要照顧與陪伴。林洙作為林徽因的同鄉後輩,作為常常出入樑家的資料員,已經進入樑思成的生活。

他是念舊的,他需要一個熟悉的人讓他進入安定的生活。他是務實的,那個年代林洙這般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現實主義精神才是安穩生活的保證。他也是殘忍的,選擇這麼一個繼妻,就意味著和兒女以及昔日親朋好友的疏遠與隔膜。

林洙作為一位大師的妻子是成功的。樑思成活著,她在生活起居上盡心照料,樑思成也表示:“這幾年來多虧了林洙!”樑思成死後,她以大師妻子的身份出暢銷書、變賣遺物、接受各種採訪。

林洙隔空手撕林徽因:後妻哈哈鏡視角下的前妻

做大師的妻子是不容易的。

人們常常指責普希金的妻子言行不慎甚至說她水性楊花,才讓普希金挺身而出制止流言最終死於決鬥。人們說巴爾扎克的妻子就和他在小說中嘲諷的對象一樣勢利可笑。人們也總是指責托爾斯泰的妻子世俗、平庸、功利主義,沒有辦法理解托爾斯泰的精神追求,沒有給予他相對寬容的空間。最終讓年邁的托爾斯泰離家出走,死於陌生的小站。

這些妻子並不完美。

但是,如果不是大師的妻子,她們本來不必站在聚光燈下接受後人苛刻的挑剔。如果不是大師的妻子,她們作為普通女人的小幸運與小自私也許可以得到寬容。

成為大師的妻子意味著大眾希望她做一個完美且無我的妻子。

做大師的後妻也許相對容易些,畢竟大師們衰老和死亡前的需求大都是相似的:較有活力的陪伴,相對妥帖的照顧以及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李宗仁的繼妻胡友鬆比他小48歲,徐悲鴻的繼妻廖靜文比他小28歲。後妻們在大師生前盡心盡力,在大師死後作為遺孀往往也可以揚名獲利。

然而,後妻也有後妻的煩惱。

揚名獲利需要一個吸睛的人設,才能得到大眾的關注。比如廖靜文,徐悲鴻去世時她才三十歲,再嫁本是尋常事。可為了打造自己將一生都給了大師的痴情人設,不得不盡力隱瞞自己的第二次婚姻。也是為了痴情人設,她花費若干筆墨描寫徐悲鴻髮妻蔣碧微的冷酷無情。情感動機是有的,利益動機也是有的。

林洙更難,因為樑思成的原配發妻林徽因光彩照人,又對她有提攜幫助之恩。

從關係上講,林徽因是林洙的同鄉長輩,對林洙有相助之情。從成就上來講,林徽因在文學、建築等領域的成就是林洙無法望其項背的。林洙如果像廖靜文描述蔣碧微那樣塑造林徽因,效果不難想見。

林洙隔空手撕林徽因:後妻哈哈鏡視角下的前妻

可林徽因死了,死後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

活著,打扮歷史,這是活人的特權。

畢竟,活著的人,有大師遺孀的身份,有當年許多日記、書信的處置權。那些無從考證的種種軼事,那些細節的微妙調整,足以讓逝者的身影變形扭曲。

坊間流傳的種種故事:諸如樑思成的生母李蕙仙對這樁婚事的反感,諸如林徽因向樑思成哭訴自己在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抉擇,諸如她楚楚動人的臨窗側影讓金嶽霖打消了結婚的念頭。這些被後世將林徽因綠茶婊的證據都可以在林洙所寫的《樑思成、林徽因與我》裡面找到。

更重要的是這些故事是以一個懷念前輩風流瀟灑的後生晚輩口吻娓娓道來,夾雜著一個繼妻對丈夫的心疼。這樣的哈哈鏡,也許連講故事者自己都相信這是一面真情實感的好鏡子呢,何況普通讀者?

不是所有的鏡子都能反映真實影像,當你是哈哈鏡視角,你筆下的人物註定是變形的。

我們撇開後妻的哈哈鏡視角,撇開種種加了濾鏡的光環,真實的林徽因就只是林徽因。

她不完美,她沒有精心調整無可挑剔的五官,也沒有楚楚動人萬種風情。和大多數女性一樣,她愛美,會留心拍照的構圖和姿態。對待感情,她也許有過優柔寡斷,徐志摩死後她託胡適要回了保存在凌叔華家的相關日記。

她也是個女漢子,為了勘測工地穿著工褲攀高爬低日晒雨淋又瘦又黑。身患肺病的她在抗戰時期放棄了去美國治療的機會,建國後為保護北京古城牆她奔走呼籲。

真實的林徽因,遠不是飄飄欲仙不食煙火的國民女神,也不是全無掛礙一心衝鋒的女漢子。她大約就像她推崇的建築風格那樣實用、堅固、美觀,前行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

而這些,後妻從哈哈鏡裡並沒有看到,這被後妻們有意無意忽略了。

劉洋風:高校教師,文藝學博士,寫作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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