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林徽因》的孵化,進化和未來

林徽因 音樂 戲曲 音樂劇 美聲 北青藝評 2019-02-02

寫下這一標題時,我意識到自己不得不先“回到未來”,不是歌劇《林徽因》的未來,而是歌劇的未來——歌劇從業者、劇評家眼中,歌劇消費者、非消費者眼中,還有學術批評家、理論家眼中的未來。這中間的不少人,對其未來都想到過“消亡”二字,甚至斷言過其消亡。

歌劇正在死去嗎?當身處歐洲的人們不止一次地發出這樣的疑問時,在中國,思考歌劇是否正在死亡這個命題顯得更為小眾。好在,綜藝節目《聲入人心》的熱度,讓美聲,這一歌劇的核心元素似乎一下子又大眾起來。

其實,相比歐美音樂廳、歌劇院裡中老年聽眾/觀眾的比例,中國的古典音樂、歌劇演出市場甚至可以稱得上新興市場。和不少近年來華演出的指揮家、小提琴家、鋼琴家一樣,女高音達姆嬈、次女高音迪多納託等歌唱家也都對臺下這麼多的年輕面孔感到意外和驚喜。

頂級導演、演員、舞美、燈光的紛至沓來,使得一部分中國觀眾對現場表演藝術的欣賞水平和要求迅速提升,而如何儘可能地吸引另一部分數量大得多的觀眾走進劇院,是每一部對藝術和市場都有所期待的劇作不得不直面的問題,原創歌劇尤是。畢竟,跟音樂會、話劇相比,一部歌劇的體量、成本,每場演出的坐席量都要大得多。《林徽因》也不例外。

歌劇《林徽因》的孵化,進化和未來

歌劇《林徽因》海報

選擇在電影配樂和音樂劇領域人氣頗高的金培達作曲,就不難想到歌劇《林徽因》會有“叛道離經”的一面。類似的嘗試、風險和爭議,伴隨著歌劇的歷史,比如正歌劇的消亡、新歌劇的興起,其過渡也並非“如歌的行板”這般絲滑柔順。《林徽因》打破歌劇與音樂劇、戲劇、戲曲等的界限,運用多媒體在舞臺呈現上的優勢,吸取當代戲劇、舞劇表演上的肢體語言,加強戲劇衝突內在的現代性,由於場地和當下觀眾對聽感要求的變化而使用擴音設備……

觀眾中有的人衝著林徽因的“故事”而去,卻驚喜地重新認識了林徽因。就像該劇宣傳語所說:“歌劇《林徽因》找尋的,不是上一個時代的曠世遺音,而是這一個時代的心靈共鳴。”當劇中的林徽因喊出“建築……和千千萬萬其他文化一起,讓中國成其為中國。……如果這些都沒有了,那我們是誰!”一次演出結束後,我還聽到一個小朋友對他爺爺(或姥爺)說:“永定門不能拆,我們還要去那遛彎呢。”在幾個層面充分實現作品的完成度,是小說、戲劇、電影等藝術的很高要求。我以為,歌劇《林徽因》還沒有達到,但其中的意圖和努力顯而易見。

歌劇《林徽因》的孵化,進化和未來

《林徽因》劇照(下同)

《林徽因》的主創們大概也並未滿足,因此,這兩年間我看到的幾次公演都不盡相同,劇本、音樂、舞美、服裝、燈光都有或多或少的變化。這或許就是它的進化史/演化史。

“用腳投票”,適者生存,用在商業市場上,並不為過。這也是創作者和觀眾、環境交互的過程。推動歌劇《林徽因》“進化”的人,既有圈內的藝術家、評論家,也有各色各樣的觀眾,還有林徽因、樑思成的後人。在北京保利劇院的首演後,幾位樑林的後人跟劇組溝通了他/她們的觀感,在尊重藝術創作的同時,提供了不少真實細節。比如,林徽因和其母在李莊爭吵的一場戲,首演的臺詞裡提及林徽因同父異母的弟弟、以身殉國的飛行員林恆,樑林的後人說林母一直對樑恆視若己出,並無劇中透露的嫌隙。此後的演出中,這場戲就發生了變化。

歌劇《林徽因》的孵化,進化和未來

“讀者批評”和“求生欲”讓歌劇《林徽因》在藝術和市場中不斷進化,哪怕其間時不時夾雜著一些質疑聲。曾經看到一篇美術師謝雨的評論,印象頗深:“在《林》劇現場,如果只想聽詠歎調的美妙,只想找宣敘調的樂趣,那確實沒法讓人安坐,因為她的興趣點已經換了座標,大量的話劇時空調度、大量的現代舞肢體語彙、大量的虛擬表演與多媒體影像疊畫,的確離純正大歌劇已經很遠了。其實也不妨放下一點姿態,把門打開,看看花腔女高音在另一種歌劇世界的姣好模樣。”這本無什麼稀罕,有誰會像要求《費加羅的婚禮》那樣,去要求菲利普·格拉斯、羅伯特·威爾遜的歌劇《沙灘上的愛因斯坦》呢?何況,大家已經見慣了瓦格納歌劇裡的牛仔褲、衝鋒槍,也接受了卡斯特魯奇對巴赫《馬太受難曲》當代化的視覺呈現,話劇裡對傳統經典的重新演繹和賦義更是比比皆是。

2019年1月底,歌劇《林徽因》第一次出國,在新加坡“大榴蓮”濱海藝術中心演出。從劇照可以看到,舞臺效果進行了又一次的“進化”,其英文劇本則由林徽因、樑思成的曾孫女樑周洋翻譯。以“一白一黑”(《白毛女》《小二黑結婚》)為經典的中國歌劇舞劇院,其探索新市場的勇氣也值得為之鼓掌。

中國的話劇人看到莫斯科瓦赫坦戈夫劇院一年演出700場,心底生出的肯定不僅僅是羨豔,而中國的歌劇人要做的,無疑更多。

歌劇《林徽因》的孵化,進化和未來

在弗雷德裡克·詹姆遜所說的某種決定了生產和消費的單一文化因素的面前,當下很多事物其實都在Dying,而歌劇這個ing有多長,我想應該不在你我“肉眼可見”範圍之內。至於,這是安樂還是痛苦的過程,我希望是我們“想多了”。就像曾被“宣告死亡”的黑膠唱片銷量還在連年增長,就像很多人曾經預言的紙質書的消亡並未“如期而至”。

自現存最早的歌劇蒙特威爾第《奧菲歐》算起,歌劇已經生存了400多年,它還將生存多久?誰知道呢?當我們在《林徽因》中感受佛光寺東大殿給樑思成、林徽因跨越千年的靈魂撞擊,就像赫爾佐格電影《陸上行舟》中的主人公菲茨傑拉德在船上拿出留聲機,讓卡魯索的男高音迴盪於亞馬遜叢林的剎那,人類藝術之於宇宙和自然,就是如此吧。

對了,愛爾蘭裔的菲茨傑拉德被祕魯當地人叫做“菲茨卡拉多”,意為“無謂事物的迷戀者”。一定程度上,當下致力於原創歌劇的創作者們也是“菲茨卡拉多們”,而認同和欣賞菲茨卡拉多的還頗有些人在。幸好。

文|Nightw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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