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不讓寫字,怎麼就憋壞了禿筆翁?

令狐沖 蘇軾 王羲之 書法 鍾繇 張佳瑋寫字的地方 2018-12-17

約稿。

《笑傲江湖》裡,令狐沖在梅莊,大戰書法名家禿筆翁,靠一手獨孤九劍,讓禿筆翁無法施展,無法流暢地寫字。禿筆翁氣得跳到一邊,大喊不打了,一口氣在牆壁上,把自己想寫的字寫出來了:

“大君制六合,猛將清九垓。戰馬若龍虎,騰陵何壯哉!”

之後跟令狐沖說,這是他一生最好的一幅字。詩是好詩,字也鮮龍活跳。真要憋足了勁,傾瀉而出,行雲流水,才爽。

為什麼沒法行雲流水地寫字,會讓人憋得慌呢?

因為中國人講究的美,是行雲流水,略無窒礙。蘇軾說寫文章應該像水,行於當行,止與當止。

李小龍也說武功該像流水。

為什麼很少有人說中國的美是侵略如火、不動如山,而喜歡描述水呢?

因為中國的美術,根植於水。

話說,中國風美術的特色是什麼?許多人知道:水墨。

水墨風從哪兒來的?答:中國人寫字,講究文房四寶、筆墨紙硯。

筆,得是特指毛筆:拿個炭條當筆作畫,西方人覺得可行,在中國就有問題了。中國勵志傳說裡,多有大賢人少時窮困,買不起筆,用柳樹枝畫沙子來學字的故事。古代文盲率甚高,能不能握管執筆,是否認字,就決定了出身品第,以後的人生遭際,便可能是兩個世界。《鹿鼎記》裡,韋小寶就不會握筆,被陸高軒逼著寫字,結果用握殺豬刀的手法握筆,真是辱沒斯文。

人都說蒙恬始創毛筆,是為筆之祖,然而商朝開始,已有毛筆,只能說蒙恬之世,以柘木為管,鹿毛為柱,羊毛為被,是屬於精製了的毛筆,大概古人們也是在這時候,第一次意識到:毛筆的毛,可以不止一種。《齊民要術》裡說了:青羊毛做筆芯,兔毫毛做筆被,這才能成好筆端呢。

當然到了後世,又不止如此了。軟毫硬毫,狼毫羊毫,金管銀管,竹管木管,所以後世得有筆架:琳琅滿目,掛一溜筆待用,也可以說是擺譜。書畫之家,尤重筆毫。潘天壽先生認為羊毫圓細柔訓,很好使。蘇軾被貶謫到嶺南,就嫌那裡的筆不得用——應該是嶺南氣候不同,動物的毛髮硬度都不一樣了。

比較傳奇的玩意,是所謂鼠須筆。王羲之說,傳聞鍾繇就用鼠須筆,於是筆有鋒芒。《法書要錄》則說《蘭亭序》是王羲之用鼠須筆寫的。究竟鼠須筆是什麼?真是用老鼠鬍鬚做的?不知道。須知後世有名的湖筆,為了保證筆尖,即“湖穎”的整齊,大概每隻山羊身上,才找得出六錢羊毛,可以當鋒穎的。山羊恁大,只得六錢;老鼠才多大?要捉多少老鼠,才湊得齊一根鼠須筆用的鬍鬚呢?也有傳聞說,鼠須筆是黃鼠狼的毛製成,那怕工程還小些。當然,你也可以說:反正鍾繇是魏國太傅,一聲令下,自有人滿世界給他捉老鼠、拔鬍鬚來做筆。總不能他和自家兒子鍾會一起,滿屋子捉老鼠吧……

令狐沖不讓寫字,怎麼就憋壞了禿筆翁?

墨這個字,意思簡直一望而知:上黑下土。上古制墨,是磨石炭;秦漢之後,用松煙、桐煤來制墨。所以漢朝時,松樹多的地方容易出墨。然而單是燒了松木、取了煤灰,寫字很容易塵灰飛揚一臉黑,變成賣炭翁的嘴臉。所以呢,需要工藝來精製了。《齊民要術》裡,煙末、膠和蛋白要一起合成;到《天工開物》裡,就得桐油、清油或豬油來燒了。各類膠和油的加入,無非想要墨質柔韌。按秦漢時松煙墨,顏色固然黑,但輕而不夠亮;油煙墨更顯黑亮光澤,適合拿來畫畫。到後世不惜工本的制墨者,還可能往墨里加白檀、丁香,那就了不起了。

話說還是蘇軾,動手能力真強。晚年被貶到海南島去,閒居無事,恰好有制墨名家潘衡來訪。蘇軾大為驚喜,二人就鑽進小黑屋裡,埋頭制起墨來,真正是黑科技!燒了松脂,制黑煙灰,搞到烏煙瘴氣,家人也不好管。結果到大半夜,房子火起,沒傷人命,但也把大家薰得灰頭土臉。次日,滿屋焦黑裡,掃出來幾兩黑煙灰。蘇軾奉為至寶,覺得這就是自己製出來的墨了,只是當地沒有好膠,於是蘇軾又有新主意:使了牛皮膠,將黑煙灰凝固了,然而凝得太差,最後散成了幾十段指頭大的墨,真也不堪使用。蘇軾豁達,黑著臉仰天大笑。潘衡就此告辭了。

妙在潘衡回了杭州,自己制了墨——當然比蘇軾那燒了房子的墨高明瞭萬倍——卻打出招牌,說是蘇軾祕法制的墨。那時杭州人民懷念給他們建了蘇堤的蘇軾,紛紛來買,蘇軾自己在海南島,還不知道自己冠名的墨,那麼暢銷呢。

令狐沖不讓寫字,怎麼就憋壞了禿筆翁?

紙,中西都有。西方概念裡,覺得莎草紙、羊皮紙,都算是紙。然而這兩種玩意都有問題:莎草紙是莎草莖切成長條薄片,編織放平,然後捶打,用石頭磨光,再上膠——而且只能在一面書寫。討厭的是,這玩意只能在乾燥氣候下使,一遇到潮溼,立刻腐壞。羊皮紙倒是兩面都能書寫,問題是:剝羊皮、浸泡、刮毛、晾晒、擦防腐劑,你簡直需要一整支屠宰部隊來弄一張紙。

所以東方的紙傳入歐洲,簡直是福音,李約瑟毫不猶豫,把紙列為四大發明之一。按中國造紙術花樣很多,宋朝蘇易簡《紙譜》說:

“蜀人以麻,閩人以嫩竹,北人以桑皮,剡溪以藤,海人以苔,浙人以麥面稻稈,吳人以繭,楚人以楮為紙。”但萬變不離其宗,總是繞著植物纖維打轉兒。蔡倫改良造紙術,用的是樹皮、破布、漁網——還是纖維。左太沖寫《三都賦》,導致洛陽紙貴,可見公元三世紀時,紙書已經很流行了。到唐朝,中國人已經有閒心在紙裡頭摻雜各類花色印紋,做出各類信箋來傳情達意了。

宋朝人已經把紙推廣到了床上:朱元晦拿些紙做的被子,寄給陸游蓋,陸游認為紙被和布衾差不多,而且“白於狐腋暖於綿”。

令狐沖不讓寫字,怎麼就憋壞了禿筆翁?

筆是寫字的工具,墨是字的痕跡,紙是承載墨的載體,文房四寶裡,成品裡最不顯眼的是硯,然而別稱也最多。蘇軾喜歡婺源龍尾山的羅文硯,於是寫了篇《萬石君羅文傳》,都把硯叫成萬石君了。至於其他墨海、墨侯、石友等,不一而足。批《紅樓夢》那位,還叫脂硯齋呢。古代做書童的,尤其要懂得跟硯打交道:如何滴水,如何拿出一錠墨來,如何安腕運指,凝心屏息,磨出主人需要的墨,磨得好,就是有靈性慧根;磨不好,主人搖頭:真是粗人!

文人可以多喜歡硯呢?當年米芾被宋徽宗召去寫字,米芾見天子桌上有個好硯,喜歡上了,就著硯磨了墨,寫完字,抱著硯臺說:“這個硯臺經臣濡染過,不能再侍奉陛下了,請讓我拿走吧。”宋徽宗也是好脾氣,答應了,米芾喜出望外,抱著硯回去,手舞足蹈,宋徽宗只好嘆氣:“都說米芾是米顛,名不虛傳。”

硯需要好石頭。張岱說過個故事:他託朋友秦一生為他找好石頭,自己外出了。秦一生得了塊好石頭,請一個北方朋友看,北方朋友指了指石頭上的白眼說:“黃牙臭口,只配支桌子。”秦一生放棄了,北方朋友趁夜花三十兩銀子,把這石頭買了,就製成了一塊好硯,上頭五小星,一大星,注道:“五星拱月”。張岱自己去看時,燕客捧出硯來:只見那硯赤紅色猶如馬肝,酥潤如玉石,背上隱著白絲形如瑪瑙,面上三星墳起如弩眼,著墨無聲而墨沉煙起——真是好硯臺。可見明朝時,為了好硯,連朋友都得騙呢。到得後來,硯臺也不是為了實用使了,比如呂留良收藏了二三十方硯,估計也未必用。這方面,蘇軾頗為豁達:黃庭堅打算給他買些新硯臺,蘇軾說:“我只有兩隻手,其中一隻會寫字,要三個硯臺幹嘛呢?”

令狐沖不讓寫字,怎麼就憋壞了禿筆翁?

眾所周知,材質決定藝術內容。

硯與水合作,磨出了墨;筆蘸了,寫在紙上。所以有行雲流水之感。

《笑傲江湖》裡,令狐沖大戰書法名家禿筆翁,就是靠劍法讓禿筆翁無法施展,流暢地寫字。禿筆翁氣得跳到一邊,不打了,一口氣在牆壁上把自己想寫的字寫出來了——這就是書寫的慾望,行雲流水;憋壞了,藝術家會受不了。

中國人的藝術講究氣,氣韻流動才好,氣韻呆板就俗了。這種流動,也是從水墨裡來。飄逸、自在、行雲流水,這真是隻有中國人理解的美吧?而這最初,都來自書寫。

所以,書寫本身,在傳遞的是一種,有溫度的、流動的、活潑潑的,情感。

令狐沖不讓寫字,怎麼就憋壞了禿筆翁?

現代社會,筆墨紙硯已讓位於鼠標鍵盤。日常用到筆的場合,大概就剩信用卡簽名?

是這個時代已經不需要甚至遺忘了書寫嗎?未必。

比方說,最近王者榮耀與派克推出聯名鋼筆——那,年輕一代的喜好,可以與傳統的飄逸融為一體。

騰訊邀請了四名心思與書寫息息相通的年輕人,作為了這次聯名款鋼筆的書寫代表。這是中國人骨子裡對飄逸,對流水的信仰,只是依附的材質,訴說的年代,發生了順應潮流的改變。

令狐沖不讓寫字,怎麼就憋壞了禿筆翁?

王者鋼筆設計靈感分別來自IP中4位具有文人氣質的英雄——莊周、諸葛亮、李白、狄仁傑,提取他們代表性的元素應用於產品設計。斯人已逝千年,但年輕人們還是愛他們:互聯網時代也容得下古老情感,甚至,傳播起來還更流暢呢。

塗鴉藝術家shala的工作與畫筆有關,他覺得“書寫在當代的意義,更重於形式感的表達”,王者榮耀文學大賽冠軍-沉入海底覺得,“書寫是人類文明的傳承”,是富有感情的生動體現。KPL人氣選手青浪,一個職業與手機打交道的小孩,把書寫當成現代最有效的交流方式;Next Idea編劇大賽冠軍伍湘玲,把書寫當成與自己心靈對對話的途徑。

令狐沖不讓寫字,怎麼就憋壞了禿筆翁?

4位王者英雄分別與4位現代年輕人展開了一場跨越時空、破次元壁的書信對話,一場全民書寫行動由此拉開序幕。有玩家逐條寫下《王者榮耀》給自己帶來的快樂;也有玩家表示,從《王者榮耀》裡學習到很多,學會了堅持夢想,也學會了善待世界。

新一代對文化的理解衍生了跨界合作——那就是文化創意的演變形態嘛。

像,類似派克鋼筆與王者榮耀的聯動,若能更多一點,書寫的年代,就會一直傳承下去。

令狐沖不讓寫字,怎麼就憋壞了禿筆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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