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妻鶴子”話林逋

古代寫梅花的詩歌數不勝數,影響較大的當屬北宋詩人林逋的《山園小梅》。詩中寫道:

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

這首詩,不僅是寫梅,更是寫林逋自己;不僅是寫花,更是寫精神、寫追求、寫靈魂。梅花不畏嚴寒、傲霜凌雪的高貴品質,與隱士林逋的精神追求高度吻合。因此,林逋的《山園小梅》成為千古絕唱。

“梅妻鶴子”話林逋


林逋(967年~1028年),字君復,又稱和靖先生,杭州錢塘人。《宋史·林逋傳》說他:“少孤,力學,不為章句。”林逋幼失雙親,自學成才。青年時期,浪跡天涯,放遊江湖,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景德年間,他厭倦漂泊,重返故鄉,結廬孤山,20年間足跡不曾踏及城市,終生未仕,一生不娶,過著極其清苦的隱居生活。

林逋在隱居之地——孤山種植了數百株梅花,賞玩之餘也採摘一些梅花到集市上去賣,獲取微薄收入,支撐日常開銷。他無妻無子,養了兩隻白鶴做伴。天長日久,鶴通人性。每天放飛之後,白鶴會主動飛回到籠內。有客人到訪,假如林逋不在家,守門的童子也不著急,而是一邊泡茶待客,一邊放出白鶴。鶴鳴長天之際,便是林逋動身歸家之時,次次靈驗。林逋鍾情於梅、親暱於鶴,人稱“梅妻鶴子”。

“梅妻鶴子”話林逋


林逋為什麼偏偏不走宋代讀書人考取功名的常規道路,而選擇隱居呢?至今仍然是一個謎,沒有翔實的歷史資料可以提供正確的答案。研究者大多是根據林逋生活的歷史背景和他留下的一些詩句推測其隱居的原因:一是感情受挫,二是仕途絕望。

林逋的一闋《相思令》給了我們一點線索:他也曾沉浸於愛的痴醉之中。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對迎,爭忍有離情。

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平。

林逋期望和心上人綰上一對永不分離的同心結,誰知竟逃不過聚散的無常。離別之時,一江“恨”水向東流,她一轉身,就再也沒有音訊了。一段姻緣雖然擦肩而過,但他對她的深情依舊不改,以致誤了終身。

這段記錄在詞中的情事不僅不會貶損隱士林逋的形象,相反還能拉近他與人們的距離。畢竟詩人不是活在書冊中臉譜化的聖賢,而是真實地過了一生的凡人,敢愛也敢恨。

“梅妻鶴子”話林逋

隱士是中國文化中的獨特群體,嚮往自由、保持獨立人格是其共同特徵。當年滿懷激情的林逋,飽嘗了人世的艱辛,閱遍了人性的醜惡,志存高遠的追求在流浪生活中磨礪殆盡。他最年富力強的20年,又碰巧遇上了朝綱紊亂的真宗末年,良知決定他不願與奸臣丁謂之流狼狽為奸。

林逋因對仕途絕望而隱逸林山,盡賞佳景,朝霽看雲,風清獨坐,長吟短詠,無絲竹之亂耳,亦無案牘之勞形,逍遙自在。他不趨榮華,安貧樂道,贏得了士林和百姓的嘉賞。

林逋非但不願做官,連詩名也不想要。他擅長草書,詩風小巧清潤,多有佳句,他常常隨手丟棄已經成稿的作品。有人對他說:“何不保存下來以示後人?”林逋說:“我隱居山林,不欲以詩名著一時,況乎留名於後世?”所幸林逋的詩友往往私記其詩,使得我們如今還能讀到林逋的數百篇詩文。

林逋雖然隱得徹底,性情率真,但並不孤傲和偏激。他性情溫和,寬容有度,與當時的一些高僧和德才兼備的文人士大夫們唱和交往,結下了深厚的友情。他經常划著小舟,出入古剎,“逋常泛小舟,遊西湖諸寺”,在晨鐘暮鼓中與高僧們探討宇宙人生的精深學問。

“梅妻鶴子”話林逋


林逋故後,那些敬重他的人們,綿延不絕地趕往孤山,把孤山當成精神聖地虔誠朝拜。多年以後出生的蘇東坡,曾盛讚林逋的才華說:“詩如東野不言寒,書似留臺差少肉。”他認為林逋的詩比唐代的孟郊才高一等,字比宋代李建中的更勝一籌。蘇東坡因未能當面向林逋討教而深感遺憾,他在杭州任職時,常常去孤山林逋墓前祭拜。

范仲淹拜訪林逋的故居時,他題詩讚道:“巢由不願仕,堯舜豈遺人。”他又稱獎林逋:“風俗因君厚,文章到老醇。”歐陽修也很喜歡林逋的詩歌。林逋去世後,歐陽修認為:“湖山寂寥,未有繼者。”

無論生前死後,林逋的才華和操守都得到了人們的讚歎和景仰。林逋的風骨就像他終身為伴侶的梅花,不與牡丹爭豔,不羨春花嬌媚,不經意間成就了與青松翠竹相伴的歲寒三友。隱士林逋的特立獨行、錚錚鐵骨,為宋朝那些投機鑽營、蠅營狗苟的文人士大夫們樹立了一座精神豐碑,對當今社會如何處世仍然具有現實意義。

來源:和我學寫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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