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十二時辰》李泌:人生亦是修行,皇家父子關係讓人操碎了心

​這是頭條號“懶龍說”的第28篇文章

《長安十二時辰》是我最近非常喜歡的網劇,這部劇以精良的製作,精美的構圖,紮實的細節和縝密的情節引人入勝,讓人們不禁對這部劇集充滿了期待,今天的故事,還是講講裡面的一位主要人物的歷史原型。


由雷佳音和易烊千璽主演的改編自作家馬伯庸同名小說的《長安十二時辰》在上週五於優酷悄然上線了。沒有任何的宣發動作,沒有明星站臺,就純靠口碑發酵的情況下引爆了熒屏。


《長安十二時辰》李泌:人生亦是修行,皇家父子關係讓人操碎了心

劇中,由易烊千璽所飾演的主要角色——靖安司司丞李必,在劇中仙風道骨,一身修道裝扮,易烊千璽對角色的詮釋也能夠看出他的努力。


《長安十二時辰》李泌:人生亦是修行,皇家父子關係讓人操碎了心

上一篇文章中,我們談到了李泌少年成名,安史之亂後輔佐肅宗匡正社稷,克復兩京,然後請辭歸隱衡山。

然而,李泌這次歸隱,卻成為他最後的一次歸隱。後面,他不得不投身入世,在凡俗塵世中幾度沉浮。但是李泌不管經歷怎樣的起起伏伏,也終究不改自己的一顆道心。只是他把修道的場合,放在了廟堂之上,於紅塵中,修煉自己的光明之心。


《長安十二時辰》李泌:人生亦是修行,皇家父子關係讓人操碎了心

李泌在史書中最多的記載,就是他曾經三次幫助大唐皇帝處理皇家的父子關係的佳話,從這個角度來說李泌簡直是唐朝的“代際溝通專家”了。下面我們一一說說。

皇家的父子關係,在大唐是個歷史性的難題。這個難題可以說自大唐立國就埋下了隱患。唐高祖李淵厚太子建成而薄秦王,以致最後玄武門之變血濺宮牆。太宗兵變奪位,到了他自己的兒子又出問題,承乾太子與侯君集謀反被廢。至玄宗朝,連自己兒媳婦都敢搶了,這父子關係也就別提了。

所謂“天家無父子”,皇家的父子其實往往最後成為仇人一般,父親防著兒子謀朝篡位,兒子防著父親輕言廢立。這樣各懷鬼胎的相處,很難有什麼親情可言了。在父子雙方都在互相勾心鬥角的情況之下,能夠出手幫助皇家保全些許情感聯結,從某種角度來說,李泌可以說是於國家社稷功德無量了。

李泌第一次保全皇家父子關係是在唐肅宗即位之時

肅宗還是太子的時候,玄宗朝的權臣李林甫就曾經多次找各種機會誣陷太子,想要讓玄宗廢了太子另立新君,有一次甚至非常危急。那一次李林甫誣陷太子的老丈人韋堅和另一位心腹皇甫惟明謀反,玄宗大怒,殺了韋堅和皇甫兩人,逼得太子主動跟自己的太子妃韋氏離婚。那一次太子險些被廢。

《長安十二時辰》李泌:人生亦是修行,皇家父子關係讓人操碎了心

劇中的韋堅和皇甫惟明

如今太子已經即位為肅宗,心裡還是懷著對李林甫的刻骨仇恨。此時李林甫早已是冢中枯骨,但為了出心中惡氣,肅宗決定要對李林甫掘冢焚骨。此時的李泌,十分理解肅宗的想法,但是肅宗此時剛剛即位,天下未定,正是人心歸順的時機,此時要做這件事情,會讓天下人覺得肅宗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李泌就去勸諫肅宗,肅宗一臉不高興的說:“愛卿難道忘記了往事了嗎?”


《長安十二時辰》李泌:人生亦是修行,皇家父子關係讓人操碎了心

李泌不慌不忙答道:“臣所考慮的不是這件事情,而是遠在蜀中的太上皇已經掌管天下五十年了,如今一朝失意,正是心情愁苦的時候,南方氣候也不好,太上皇年歲又大。如果讓太上皇知道陛下還記著當年的恩怨,必然心生慚愧,萬一因此再得點病,那不是讓陛下背上不孝之名嗎?(是陛下以天下之廣不能安親也)

這件事情李泌算說點上了,肅宗是在靈武自立的,並沒有獲得玄宗的正式許可。李林甫固然是個大奸臣,但是當初直接對太子下手也畢竟是玄宗首肯的,如果把李林甫開棺掘墓,那打的只能是玄宗的一張老臉了。

肅宗聽了什麼反應呢?《新唐書》載:“帝感悟,抱泌頸以泣曰:‘朕不及此。’”

等到了二京克復了,肅宗想迎太上皇回京,自己主動提出繼續當太子,還讓玄宗繼續當皇帝。李泌一看這意思,當即就說:“你要這麼說,太上皇準不來。”道理很簡單,此時的肅宗可不是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太子了,如今的肅宗可是率領王師克復兩京的領袖,民心之所向,怎麼可能讓他再回去當太子去,這也是肅宗戲過了。李泌率群臣上奏表,不提皇位的事情,只說天子想爸爸,爸爸去哪兒了?(泌乃為群臣通奏,具言天子思戀晨昏,請促還以就孝養。)

玄宗那邊先接到肅宗的奏本,回答說:“我不回去了,給我劍南道讓我自己養活自己吧。”等又接到李泌的奏本,喜出望外,說:“吾方得為天子父!”於是啟程返京。這是李泌第一次幫助調解皇家父子關係,讓玄宗、肅宗父子能夠完成政權的交接,全了他們的父子之情。

李泌第二次保全皇家父子關係也是在肅宗時期。

安史之亂的時期,肅宗雖然即位,但是天下還是比較亂的,其中肅宗的兒子建寧王李倓英武果敢,當時肅宗小朝廷的軍隊方面事情都交給了建寧王。李泌雖然也覺得建寧王是比較有能力的,但是肅宗畢竟是有太子的,如果將來建寧王戰場建功立業,肅宗該如何安置他手下的功臣宿將,唐太宗李世民的例子不是就在眼前嗎。李泌以此勸諫肅宗將兵權交給太子廣平王掌管,肅宗聽了他的。這樣,李泌將一場未來可能發生的爭儲鬥爭消失於無形。

後來,肅宗寵信張皇后和太監李輔國,這倆結果一忽悠肅宗,忽悠的肅宗把自己的兒子建寧王給賜死了。弄死一個,張皇后和李輔國把下一個陷害目標放在了太子廣平王身上,又開始給肅宗忽悠。此時的李泌,已經向肅宗提出了歸隱,但是在離去之前,李泌還是決定要勸諫一下肅宗。他給肅宗舉了一個例子,當初武則天稱帝的時候,意圖殺害親生兒子,當時的廢太子李賢曾經作了一首詩,叫《黃瓜臺辭》。

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

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

三摘尚自可,摘絕抱蔓歸。

李泌的意思非常簡單,肅宗一共沒幾個兒子,已經摘了一個了,可不敢再摘了。(今陛下已一摘矣 , 慎勿再摘!

李泌此次的勸諫,保全了太子,避免了一次宮廷血案的發生。也保全了肅宗和太子(後來的唐代宗)的父子之情。

寶應元年(762 年),唐肅宗李亨駕崩,太子李豫繼位,是為代宗。此時李泌已經在衡山歸隱了。代宗感念李泌的好處,一即位就要召李泌回朝。重回朝堂的李泌依然堅守著山野修道的習慣,他沒有妻室,也不食葷腥。為了斷絕李泌山中修道的心思,代宗下詔書強迫李泌吃肉,娶妻,並且在光福裡為他造了一座宅院。


《長安十二時辰》李泌:人生亦是修行,皇家父子關係讓人操碎了心

唐代宗李豫

但是有趣的是,代宗這麼希望他留在朝中,卻仍然因為聽信各種人的各種讒言,因為各種理由把李泌外放出去,李泌在破了自己修道的戒律之後,卻沒有能夠在朝堂上大顯身手,反而是在地方任上煥發了生機。代宗時期,李泌歷任江西判官,澧、朗、峽三州團練使,後又調任杭州刺史。代宗每有任命,李泌都是即刻啟程,李泌在這些地方政府任上都做出了斐然的政績。

可能是他修道的緣故吧,在李泌的身上總是有一種隨遇而安的灑脫,無論是在哪一任地方任上,都兢兢業業恪盡職守,不受任何影響的做好自己手中的每一件事情。他不是為了什麼功名利祿,只是為了一個臣子內心的責任感,只是為了拯救這個戰亂不堪的天下。

正如明代戚繼光的一句詩中所說的“封侯非吾意,但願海波平。”我想李泌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吧。

大曆十四年(779 年)五月,唐代宗李豫病逝於長安宮中,太子李適繼位,是為唐德宗。德宗即位沒多久,建中四年(783 年),爆發了涇原兵變,叛軍很快攻陷長安,德宗倉皇出逃至奉天(今陝西乾縣)。身陷叛軍圍城之中的德宗,驚魂未定,此時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絕對不會害他的人,就是李泌。於是德宗便遣使急召李泌,李泌急赴奉天,就任左散騎常侍。

貞元三年(787 年),李泌又被德宗召回,授任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加封鄴縣侯。

李泌第三次保全皇家父子關係,就是在他拜相以後。

太子妃蕭氏的母親郜國公主,因為犯了風化問題而被幽禁。德宗為此大怒,大罵太子(這事跟太子有啥關係,又不是太子有傷風化了),太子一臉懵圈。這時候李泌來了,聽皇上老說舒王(德宗的侄子)好話,李泌琢磨德宗不會是要廢太子立舒王吧?當時就懟:“陛下自己親兒子都懷疑,那侄子就能比自己親兒子還親?(陛下有一子而疑之,乃欲立弟之子,臣不敢以古事爭,且十宅諸叔,陛下奉之若何?······陛下有嫡子以為疑,弟之子敢自信於陛下乎?)”

德宗正在氣頭上,說:“你敢違抗朕的旨意,難道你不顧你的家族了嗎?”

李泌說:“我已經老了,又位居宰相,因為勸諫而被殺,那是我的本分而已。如果太子廢了,將來有一天陛下後悔了說:‘我就一個兒子,還讓我給殺了,你李泌當宰相的都不勸諫我,我也得殺你兒子!(我惟一子殺之,泌不吾諫,吾亦殺爾子)’那樣我就絕後了,雖然有侄子們,那也不如親的好。”

《新唐書》載“執爭數十,意益堅,帝寤,太子乃得安。”說的皇上都困了,這場“太子保衛戰”也終於是以李泌勝利而告終,李泌再次為大唐保住了儲君。

這位太子,就是後來的唐順宗。

貞元五年(789 年)三月,李泌與世長辭,終年 68 歲,追贈太子太傅。

李泌的一生,輔佐玄宗、肅宗、代宗、德宗四朝,保全兩朝太子,為皇家父子關係操碎了心。入世為中興之輔臣,出世為隱逸之山人。他在國家危難之時,挺身而出;在榮華寵信之時,謙退自守;在功高遭嫉之時,急流勇退。功成而身退,瀟灑而飄逸。正所謂“仕隱兼得,功德兩立”。作為中唐的重要政治家,李泌的風采令人神往。

不知道李泌有沒有過後悔,後悔自己吃肉、娶妻、破戒,這些都斷絕了自己求道之路。但是我認為,任何形式的修行,本質上都是一種謀求人與世界相處的方式,持戒律,頌經典是一種道,拯救天下,匡扶社稷,讓田園不再荒蕪,讓人民安居樂業,這也是一種道。道法無高低,格局有大小。反求諸己是修行,普度眾生也是修行。

反觀李泌的一生,可以用《道德經》裡的一句話來概括:“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人生的起起落落對於李泌不過只是一場漫長的修行。道法自然,於當行時行,當走時走。李泌就在紅塵之中,修煉自己光明的一顆道心,但憑此心,昂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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