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中國開疆拓土的烙印,曾經的第三大都市,無數人嚮往的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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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威武

當溫潤的東亞季風帶著太平洋的氣息穿越半個中國,當黃河東岸漫天飛舞的楊花纏繞出夏日的熱烈與悸動,烏鞘嶺卻還很寂寞。

彷彿夏天的風走到烏鞘嶺腳下時,驀然感受到了西行的蒼茫,便一聲不響地煙消雲散了。

畢竟,過了烏鞘嶺,就從中國的季風區走進了非季風區,從半乾旱區,走進了乾旱區。

烏鞘嶺(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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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鞘嶺的另一側就是令漢武帝疑惑的河西走廊

匈奴騎兵從這裡層出不窮,動不動就直逼長安,令歷朝歷代的皇帝都倍感壓抑。

而當年的武威,作為距離烏鞘嶺最近的匈奴大本營,肯定是相當的得意。

武威的地理位置(製圖©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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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26年,杳無音信十三年的張騫,突然風塵僕僕地出現在長安城。

當他從衣袖裡掏出一卷長長的羊皮地圖,當祁連山的巍峨雪峰、水肥馬壯的遼闊草原在漢武帝的案桌上連綿不絕地展開……

漢武帝劉徹一掃龍袍,拍案而起,指著地圖就吐了三個字:給我打!

這場決心,成就了一個少年,霍去病

僅三年後,十七歲的霍去病就跟隨衛青在征戰漠南的途中顯出了英雄本色,十九歲時,霍去病以史上第一位驃騎將軍的身份,穿過烏鞘嶺,直搗焉支山,讓匈奴唱了一首千古流傳的悲歌: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焉支山(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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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歲時,霍去病率領輕騎兵深入漠北,掃蕩匈奴各部,“飲馬瀚海,封狼居胥”,從此“匈奴遠遁,而漠南無王庭”。

少年英雄,青春年華,為國家策馬揚鞭已足夠沸騰,而一句“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更是令世人讚歎。

這是一個彰顯大國雄風的城市,也是漢王朝攬括西域的號角。

功軍,震懾四方。這,就是武威

01

先秦時期,《尚書·禹貢》分天下為九州,其中有一個州,叫做雍州

公元前106年,漢武帝將大漢的領土分為十三個州,每州一個刺史,合成十三刺史部,他把雍州改名為:涼州

根據《涼州府志備考》記載:漢武帝改雍州曰涼州,以其金行,土地寒涼故也。

也就是說,漢武帝覺得涼州在中國的西邊,從五行角度看,西邊屬金,兵器正好是涼颼颼的手感,同時也道出了涼州氣候寒涼之意。

這個時期的涼州就好比今天的一個“省”,管轄範圍不僅囊括了整個甘肅,還包含了寧夏、內蒙、青海以及新疆的部分土地,而涼州的治所很長時間都設在姑臧,也就是今天的武威。

西漢時期的十三刺史部(製圖©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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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以西,眾多大大小小的城鎮,要論車水馬龍花燈璀璨,可能都比不過武威。

作為拱衛長安和把控西域的門戶,武威在很長時間裡都是西北地區的軍政和文化中心。而作為河西走廊進出中原的端口,在海洋時代來臨之前,武威也一直是中西方商貿往來的重鎮。

到了東漢年間,武威已然成為一個對外貿易的“經濟特區”,來這裡做生意的人,不出幾個月就能發家致富。因為供需兩旺,即使是夜晚,街市上也還在進行著交易,也就是說,早在2000年前,武威就有了夜市。

“姑臧稱為富邑,通貨羌胡,市日四合,每居縣者,不盈數月,輒致豐積。”——《後漢書》

“涼州七裡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這裡曾經是排在長安和洛陽之後的中國第三大城市,那時人們對武威的嚮往,就猶如今天對北上廣的追求。而盛唐時風靡全國的涼州詞更是唱出了人們對這座邊塞都市的種種寄託和想像。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涼州詞 · 王翰(唐)

“涼州”兩個字在武威的印記可謂深刻,十六國期間,河西一帶總共出現過5個“涼國”,由於每個立國的君王都把“涼”字看得很重,互相也不區分一下,就把這一段本來並不複雜的歷史搞得很一言難盡。

簡單來說,這五個涼國依次是:前涼、後涼、南涼、北涼、西涼。他們的國都分佈在涼州不同的城市,前涼、後涼均定都武威,北涼先在張掖,後遷都武威,南涼定都青海樂都,西涼在酒泉。

160餘年一共有過26位涼王,其中有18位都把都城定在了武威,所以有“一部涼州史,半部在武威”

武威的南門樓上,至今依然高高懸掛著涼州的匾額,可以說,讀懂了這兩個字,便也讀懂了武威。

武威南門樓(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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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無論是震懾四方的“武功軍威”,還是橫行天下的“涼州大馬”,武威都彰顯著一股子霸氣,但這裡的文化氛圍卻有著截然不同的一面。

我們常說,一個地方的人文氣質和教化緊密關聯,北京人聽京劇就有著一股厚道局氣兒,四川人聽川劇則有著悠揚的秀氣,江蘇人聽崑曲有才氣,河南聽豫劇有淳樸氣,山東梆子一身義氣,東北二人轉喜慶氣……

武威很不一樣,這裡的人們聽“賢孝”

據傳“賢孝”在秦始皇時期就出現了,人們為了緩解勞作後的辛苦,便用三絃琴配合著歷史典籍裡英雄賢士、忠臣良將和孝子賢女的故事,連說帶唱地講給人聽,將處世為賢,居家盡孝的理念貫徹人心。

“賢孝”在整個涼州都有,但在武威特別集中,畢竟人家是大城市嘛。於是這就很厲害了,全中國各個地方都在休閒娛樂的時候,武威還不忘見縫插針地諄諄教導……

不過我們在大街小巷裡沒有聽見“賢孝”,倒是遇到很多老人拉著二胡、彈著三絃、敲著梆子合奏,古老的曲調顯然和我們今天喜好的音樂格格不入,可是我們依然願意接受這一切。

在路邊演奏的老人(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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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東漢末年,群雄割據,戰火四起,加之自然災害嚴重,無數人死於饑荒與戰亂。在惶恐瀰漫的一個子夜,武威正北方向的一處高高的夯土堆上,出現了一個沉默無聲的身影。

土堆之下,是一座祕密的墓葬。但是這個人知道,為了生存他必須做一次選擇。

墓主人是一位戰死沙場的將軍,戰事慘烈,士兵們只從戰場帶回了他的腿骨。此時他的妻子還在世,人們便把將軍的遺骨和他妻子的飾物埋葬在了一起。這座漢墓之所以與眾不同,因為是紀念,也是思念。

雷臺漢墓

車馬群為放大後的複製品

(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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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這個人可能是一個工匠的後人,他的祖輩曾參與了這座墓藏的建造,於是他才能準確無誤地從主墓室的前上方打出一個洞穴。

厚厚的夯土層下是一個磚石結構的穹頂墓室,沒有粘合,沒有支撐,全靠拱頂夯土的壓力維持穩定,稍有不慎就會轟然倒塌。

他藉著忽閃的火把,從挖開的小洞潛入墓室,帶走了容易變現的金銀器,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把洞口封上。也許上天有意,在他鑽出墓穴的慌亂間,一對耳墜從口袋裡滑落,輕盈地掉在地上,發出細微的鈴鐺之音。

雷臺漢墓出土的金耳墜

藏於甘肅省博物館

(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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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黑暗的墓室裡,金光燦燦的耳墜也透不出一絲光澤,接下來的一千七百多年,只有後室裡的一排排銅奔馬,靜靜地與之凝望,彷彿述說著不離不棄的守候與陪伴。

雷臺漢墓出土的車馬群

藏於甘肅省博物館,複製品

(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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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察覺的墓藏之上,前涼人建了靈鈞臺,東晉時期建了祭祀雷神的雷臺。一直到1969年,當地人在“挖洞積糧”時才終於發現了端倪,聲勢浩大的銅馬陣列突然出現在世人眼前,其中一尊便是驚豔了整個世界的“馬踏飛燕”

馬蹄下吃驚回眸的鳥、駿馬飛騰的健美身姿以及整座雕塑的巧妙平衡,“馬踏飛燕”無論是工藝還是構思,都令人拍案叫絕。

駿馬嘶鳴,虎虎生風,這座小小的銅奔馬何嘗不是大國情懷和文化自信的精彩呈現。

馬踏飛燕

藏於甘肅省博物館

(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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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公元3世紀前後,西晉皇族的“八王奪權”與緊隨其後的“五胡亂華”,讓中原大地生靈塗炭。但在涼州,人們不僅安然無恙,甚至也和“南渡”的諸多地區一樣,延續著華夏文明的尊嚴。

301年,涼州來了一名刺史,張軌。他去世的時候,留下了一段遺言來告誡後人,也可以說是他一生的寫照:弘盡忠規,務安百姓,上思報國,下以寧家。

張軌到涼州上任後,第一件事是剿滅叛賊,第二件事是安撫百姓,第三件事是崇文辦學,將華夏的文化、禮儀盡心實踐。

天下大亂,張軌不亂。在烽鼓不息、民不聊生的北方大地,只有他一個人還不緊不慢地擴建了一座城,自然是最心愛又繁華的武威。

一首流傳至今的歌謠正好唱出了這樣的反差:

秦川中,血沒腕,唯有涼州倚柱觀。

在張軌的治下,武威社會安定,商貿繁榮,許多避難的中原人也紛紛慕名而來。一時間,這片原本容納著古羌、烏孫、西戎、匈奴等遊牧民族的土地上,也從容地走著衣冠楚楚的中原士族。在三絃和胡琴的唱曲裡,也開始從四面八方傳來郎朗不息的誦讀聲。

子孫相承,衣冠不墜,涼州在血雨腥風的時代,庇護了秦漢魏晉的士族文脈,儒家的君子之道也在涼州生根發芽,枝繁葉茂。

武威文廟

正在舉行祭孔活動(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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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公元382年,前秦的大將軍呂光率軍出征西域,勝利凱旋之際,也不忘帶走龜茲(qiū cí)最著名的人才——鳩摩羅什

這是一位光芒四射的得道高僧,據說半歲會說話,三歲能認字,五歲博覽群書,七歲就跟隨母親一同出家遊學,年紀輕輕便博通古今,熟諳佛法,揚名西域。

如同是歷史選擇了武威,當呂光走到涼州時,忽聞自己的皇帝遇害,於是就乾脆停在涼州,並在武威建立了後涼政權。同時,呂光也為鳩摩羅什興修了一座寺院,讓其居住與弘法。

在武威的十七年間,鳩摩羅什不僅學會了漢語,還翻譯了近百部梵文佛經,一場佛教傳播盛典由此拉開了序幕。

羅什寺塔至今輝映著鳩摩羅什心靈深處的光芒,他在圓寂前發願道:所譯經典,如若沒有違背原意的地方,死後焚身舌不爛。

“薪滅形碎,唯舌不壞”,寺裡的僧人說,這座1600多年的古塔下至今還藏著鳩摩羅什大師的舌舍利。

鳩摩羅什塔(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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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後涼消亡,北涼政權入主武威,在這一時期,聚集在涼州的僧侶開始在武威城南50公里處的天梯山上開鑿佛窟。“中國石窟的鼻祖”——天梯山石窟,慢慢顯形。

天梯山石窟(攝影©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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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39 年,北魏滅北涼,涼州僧侶一部分被遷往平城(今山西大同),一部分則西行到了敦煌,而涼州的石窟藝術也隨之向東西兩個方向擴散。

在始鑿於北魏的雲岡石窟和龍門石窟中都能輕易地發現天梯山石窟的影子,即使是開鑿時間略早的敦煌石窟,在其鼎盛發展的時期,也受到了涼州僧人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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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地球旅客@孤城

我們在甘肅博物館時,看一個房間裡擺放著不少巨大的佛像,當時我們以為這些都是新做的,沒啥看頭,竟然直接走開了,後來才知道這些佛像都來自於天梯山,實在惋惜。

1958年,黃羊河水庫修建在即,據估算,蓄水後天梯山石窟將有大半淹沒在水中,一場搬遷與搶救石窟文物的工作也同步展開。

如今,天梯山的大佛窟由一截厚厚的圍堰保護了起來,我們走在圍堰之上,一邊是廣闊的水面,一邊是30米高的石窟。如果沒有圍堰,湖水大概會淹到大佛的胸膛。

事實上,人們最初對黃羊河水庫的水位評估過高了一些,蓄水後水位最高時對山腰上的小洞窟也並沒有威脅。

但眾多洞窟早已在搶救時“佛去窟空”,只有大佛穩穩端坐,伸出手掌面向我們,彷彿在說: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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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地球旅客@孤城


06

我們同武威的一位老師聊天,她說:“我們武威有這好的東西,這麼深厚的文化,知名度卻一直上不去,太可惜了。”

很多人都知道張掖有丹霞,酒泉有衛星,敦煌有莫高窟,但提到武威,竟想不起一個耳熟能詳的物件。

被列為中國旅遊標誌的馬踏飛燕,雖然在武威出土,但為了更好地保護已被移送至甘肅博物館妥善存放。

武威少了一塊吸引人們關注的磁鐵,其豐厚的歷史底蘊和文化根基也被時光淺淺掩藏,等待被髮掘,被認知。

現在人們常常把漢武帝給整個河西走廊的名字“涼州”用以指代武威,也是因為隋唐時期“武威郡”與“涼州”這倆名兒總是在武威這裡換來換去。

千年一瞬,武威還是武威,武威不僅是武威。

這座城市帶著漢王朝開疆拓土的烙印,也見證著中國的團結統一。

1247年,西藏宗教領袖薩迦班智達與蒙古大將闊端在武威白塔寺舉行了一場著名的“涼州會談”。

這一天,西藏正式納入中國版圖,讓這隻雄雞有了更偉岸挺拔的身姿。白塔寺成為這一重大事件的歷史見證地。

邊城唯有醉,此外更何能。從武威走出去,將走向浩瀚的邊關明月,從武威走進來,是一個國家的召喚。

漢家天子渴望的大國盛世,在最深情回答裡,武威是題序。

PS:過去的十幾天,我們一直在河西走廊裡穿行,來來回回跑了4000多公里路。這是一場人文歷史和自然景觀的雙重盛宴,為了講清楚什麼是河西走廊,不辜負大西北的風和陽光,我們打算分五集來寫,武威是第一集,後面還有張掖、酒泉、敦煌和河西走廊的總括篇。同時我們也為河西走廊量身打造了一款活動,第一期計劃在七月初推出,如果你對祁連山、河西走廊和絲綢之路感興趣,關注我們的後期文章和活動,保證你會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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