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來,梁啟超給我們留下的精神影響90年來,梁啟超給我們留下的精神影響

●雷頤

90年來,梁啟超給我們留下的精神影響

●夏曉虹

90年來,梁啟超給我們留下的精神影響

●鄭師渠

90年來,梁啟超給我們留下的精神影響

●賀耀敏

梁啟超終生熱衷於政治,卻又是開風氣之先的學問家,他深刻影響了幾代學人的思想和著述,被一些學者尊為近代知識分子的最高峰。在梁啟超去世後的90年裡,對他的研究、評判和解讀從未終止。他是中國近代史上繞不開的“關鍵先生”,無論研究政治史、經濟史、社會史,還是文學史、教育史、新聞史,離開梁啟超,都無從談起。

能在一個時代深刻打上自己烙印的人物,通常都充滿爭議性或者不確定性,而這種不確定性正是歷史的迷人之處。他於昔日所提出的諸種問題,並未被時間完全解決,他的一些理想仍然是國人未竟的事業。

(在梁啟超逝世90年後,藉助《梁啟超全集》出版的契機,海峽兩岸的數十位學者齊聚北京,以“啟蒙先驅 文化巨擘”為題展開座談。本文根據部分學者的現場發言整理。)

堅持立憲,引進現代國家概念

●雷頤

中國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著有《被延誤的現代化》《歷史的進退》《歷史的裂縫》等

如果說中國近代有一位百科全書式的人物,那麼這個人一定是梁啟超。中國近代的很多思想觀念和學科知識,都是由他最先介紹進來,從而得到延伸和發展的。他不是某個部門的專家,而是百科全書式的啟蒙者。

梁啟超的一生,就政治而言,最核心的思想是堅持立憲,引進現代國家觀念,主張限制公權力。中國傳統的國家觀念認為皇帝是“天子”,是“慈父”,而國家相當於一個大家庭,所有的人都是“子民”,“子民”不能脫離國家,這是一種無法擺脫的倫理關係。而譚嗣同、梁啟超等人提出,國家權力不是來源於天,皇上也不是父親,我們可以和他脫離關係——“生民之初,本無所謂君臣,則皆民也。民不能相治,亦不暇治,於是共舉一民為君。夫曰共舉之,則非君擇民,而民擇君也。”如果選舉出來的人不能為我們服務,那我們就可以把他換掉,這實際上是霍布斯的理論,但在皇權神聖不容置疑的時代提出來,是具有震撼性的。

此外,梁啟超還大力宣揚納稅人的觀念,說我們不應當感謝皇帝,因為是我們養活了他,就像我們養活了一個保姆。我們把錢給保姆,如果她不為我們做事,那麼就可以把她辭掉。從戊戌以後,梁啟超就一直強調這個觀點。

趣味至上的 “啟蒙者”

●夏曉虹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著有《覺世與傳世——梁啟超的文學道路》《閱讀梁啟超》《梁啟超:在政治與學術之間》,並編纂有《〈飲冰室合集〉集外文》及多種選集

很多曾經處於時代中心的人物,已被掩埋在歷史深處,不再引起今人的興趣與關心。但梁啟超不同,起碼,到現在為止,梁啟超並沒有離我們遠去。探求箇中原因,可以發現,世人對梁啟超儘管有多種概括,諸如政治家、思想家、宣傳家、教育家、史學家、文學家等等,不過,若從根本而言,實在只有“啟蒙者”的稱號對其最適切。無論前期的從政、辦報,還是後期的講學、著述,也不管面對士紳,抑或面對學子,“開通民智”始終是其一貫不變的追求。其所啟悟的思想、學理固然不乏專門,卻多為現代國民所應瞭解與實踐。何況,與其師康有為的治學三十歲後“不復有進”不同,梁啟超“數十年日在旁皇求索中”(梁啟超《清代學術概論》二十六節)。謂之“善變”也罷,“與時俱進”也好,直到去世,梁啟超留在時人印象中的“仍是一位活潑潑的足輕力健,緊跟著時間走的壯漢”(鄭振鐸《梁任公先生》)。他所寫下的帶有啟蒙氣息的巨量文字,今日讀來照樣新鮮感人。其年輕時的自我期待“著論求為百世師”(《自勵二首》其二),也大可如願以償。

胡適眼中的梁啟超,“為人最和藹可愛,全無城府,一團孩子氣。人家說他是陰謀家,真是恰得其反”(1929年1月20日胡適日記),此說最傳神。而能夠擁有林長民、蔣百里、張東蓀、張君勱、丁文江、徐志摩等一班俊彥愛戴的梁氏,其人格之光明磊落亦可想見。而其“善變”雖也會遭人詬病,但在梁啟超本人,都是出以真誠,“無不有他的最強固的理由,最透徹的見解,最不得已的苦衷”,非如政客的投機逢迎、朝三暮四。況且,即或在變中,梁氏也自有其不變的堅持在,如鄭振鐸指出的“愛國”宗旨(《梁任公先生》),如我前面提及的啟蒙立場。梁啟超又自稱“我是個主張趣味主義的人”(《學問之趣味》),這讓他做起事來總是興會淋漓,富有感染力。

他是保守派,還是預見者

●鄭師渠

北京師範大學歷史學院教授、中國史學會副會長,著有《思潮與學派》等

1936年的《飲冰室合集》,是在國家動盪不安、政治上遭受打壓的情況下出版的,當時能出版那樣一套文集,非常了不起。然而,這套書在1949年後的很長時間內沒有再版,這跟對維新派的認識偏頗有關。

過去因為種種原因,梁啟超被認為是拒絕革命的保守派,其實,他一直保持著對時代的敏感性。《歐遊心影錄》被說成是他後退的典型,但正相反,今天看來這本書恰恰是他保持前沿思考的一個突出例證。他到歐洲各國走了一趟,提出了許多獨到的見解,特別是前面兩萬字左右的《中國人的自覺》提出了十幾個重要命題,指出我們不能光做中國人,還要做世界人。歐洲發生了世界大戰,說明歐洲肯定有它的弱點,中國人不能簡單地照搬歐洲,中國文化肯定也有其優點,我們中國人要有所自覺。他主張中國人要引進和吸收西方文化,藉助西方文化來提升改造中國文化,然後再拿新的中國文化回報世界。如今來看,這種觀點並沒有過時。相反,在某種程度而言,他的這種理想已經實現,可見他是一個出色的預見者。

主張鼓勵資本家,保護勞動者

●賀耀敏

經濟史學者、中國人民大學副校長,著有《中國近現代經濟史》

早在戊戌變法之前,梁啟超就積極宣傳維新,撰寫了《變法通議》等一系列極富鼓動性的檄文,指出“凡在天地之間者,莫不變……故夫變者,古今之公理也”。他曾經是君主立憲制的積極擁護者,反對清王朝的封建專制體制,反對“以一人而奪眾人之權”,強調人人有自主之權。他把歷代帝王斥為“民賊”,說“數千年之民賊,既攘國家為己之產業,縶國民為己之奴隸”,認為“君權日益尊,民權日益衰,為中國致弱之根源”,因而呼籲伸民權、設議院。維新變法的失敗,刺激他對封建專制制度有了更深的認識,他指出國家不是君相之私產,而是國民之公器。

他認真研究了西方世界的工業組織托拉斯,稱讚其為“以最小率之勞費,易最大率之利益”之“生計學”,是最普遍、最寶貴之工業法門。他還從理論上探討了如何增值國民財富的問題,指出生利者多則國富,分利者多則國貧。在他看來,當時的四億人口中,“分利”之人佔了一半以上,“國何不貧?”所以,他提出,要富國必須減少單純消耗、不事勞動的“分利”之人,同時增加從事生產勞動的“生利”之人。他揭露和批判清政府出賣主權換取外匯的做法,對利用外債進行了比較全面深入的分析,認為外匯利用得好可以加速經濟的發展,利用不好則會被債權國所控制。

撰文、整理/新京報記者 徐學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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