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內爾-梅西：曾經那個只能用餐巾紙寫合同的孩子
2006年2月，梅西在諾坎普攻破貝蒂斯大門後的慶祝. 攝影: Manu Fernandez/AP
查理-雷克薩奇的笑臉一如往常。“我會被寫進巴塞羅那隊史的，”他說。這個老頭出生在跟諾坎普隔著一座小山的德拉貝斯，他12歲就加入了巴薩，中間雖然幾經沉浮，最終還是在這裡呆了差不多半個世紀。17歲那年，他首次代表一隊出場，然後是教練、一隊助教、技術總監和首席顧問。但這些都不是他想說的原因，不是，雷克薩奇說的不是這件事兒。他註定會成為巴薩隊史最輝煌一筆的註腳，原因就是他——簽下了梅西——用一張餐巾紙。大致上說就是這樣的。
奧拉西奧-加吉奧利把那張餐巾紙保存在了什麼地方，哦，那個地方後來被我們叫做巴塞羅那博物館。他現在還時不時小心翼翼地把這張紙巾拿出來摩挲一番。2000年9月17日，那是一個週日，加里奧利在埃爾普拉特機場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梅西，那年13歲，與父親豪爾赫一道飛過大西洋，來到了這裡。與他們一同歸來的還有法比安-索爾蒂尼，梅西的經紀人，同時也是加吉奧利的合夥人。在何塞普-馬里亞-明古埃拉的協助下，他們在巴塞羅那安頓好了梅西一家。
而明古埃拉，他就是把梅西推薦給雷克薩奇的人。當時他說：這孩子就跟迭戈-馬拉多納一樣。明古埃拉很清楚，他是在跟20年前把馬拉多納帶到巴薩的人說話。於是雷克薩奇要求梅西先住進普拉薩酒店——就在蒙特惠奇山腳下，從直達扶梯上山，就能走到奧林匹克球場。第二天，梅西就開始跟巴薩青年隊開始合練了，那就是他與法佈雷加斯，還有皮克的初遇。當時梅西還不到五英尺（1米53），非常怕生。在更衣室裡頭，一群好奇的孩子看著他，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矮子加入了他們。但是一到球場上，這群孩子開始懷疑的事情就變成了：這人怎麼會這麼強？
那天，雷克薩奇已經跑到悉尼去看奧運會了，錯過了梅西最初的大放異彩。這位大人物一直等到十月初才回來，當時有一場訓練賽，技術總監必須在場觀戰。而雷克薩奇又遲到了——遲到是大人物的習慣。他從場邊鑽了進來，在球門後面看了一會兒，才繞過半個球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到了教練席的板凳上。安心看了七八分鐘，他就下定了決心：“現在，立刻，簽下這個孩子。”“其實看了兩分鐘我就明白了，”雷克薩奇是這麼說的：“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雷克薩奇解釋說，他們希望能為梅西營造一個完美的成長環境，這本來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在那會兒，事情沒那麼簡單。新主席胡安-加斯帕特在那個夏天走馬上任，菲戈離隊叛逃到了皇馬，巴薩正處於內外交困之中。但這畢竟是梅西，他當然是不一樣的，所有人都想及早把他提拔進一隊。但是在2000年，你不能正式地簽下一個13歲的小孩，更別提他還是個外國人了。
他們給梅西的父親找了份工作，為梅西提供激素療程——治療的過程真的很痛苦。梅西每天都要在腿上進行注射，每個月的開銷是上千美元。他們給豪爾赫-梅西的年金是40000美元，想要簽下一個前景沒有保障的小孩，這筆錢實在太多了。作為外國人，梅西不能代表少年隊踢聯賽，所以一開始只能參加一些加泰羅尼亞內部的小比賽。在更衣室裡頭，梅西的外號是el mudo——小啞巴的意思。梅西搬進了距離諾坎普不到五十碼的競速酒店，當時那裡還住著胡安-卡洛斯三世一家。但這並不說明他的未來已經與巴薩捆綁在一起了。按常理說，他們早就該達成協議，可事實上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正如梅西的經紀人警告的一樣，當時包括皇馬在內的其他球隊正虎視眈眈。
雷克薩奇跟阿斯報的記者透露：“他老爸當時很生氣，說要帶著萊昂走人。”等到2000年12月14號，雷克薩奇跟明古埃拉、還有加吉奧利在龐培雅網球俱樂部進行了午餐會議。“梅西會被你們放跑的，”加吉奧利說。雷克薩奇的回答是：扯出了一張厚餐巾紙，開始在上面塗塗抹抹。“我，查理-雷克薩奇，以我作為巴塞羅那俱樂部技術總監的權限保證，即便目前存有部分分歧，但巴薩羅納俱樂部將與利昂內爾-梅西達成一份條件允許情況下的最長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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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雷克薩奇2000年12月親手把關於梅西合同問題的非正式承諾寫在了這張餐巾紙上.攝影: Manu Fernandez/AP
劃線的那幾個字是“部分分歧”，它說明俱樂部還存在著一些無法確信的東西。在正式談判期間，加斯帕特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因此總是畏首畏腳地思考著最糟糕的情況。在那之後不久，揮舞的白手絹就佔領了諾坎普的看臺，球迷們齊聲高喊讓他滾蛋。當時的巴薩正處於五年無冠的黑暗時期，從上世紀三十年代起，這樣的困境還是第一次出現。直到2004-05賽季，他們才結束了四大皆空的窘境。但那個時候加斯帕特早就下臺了，加泰人有了一個新主席，而梅西已經進入了一隊。
如今，梅西實現了的不只是代表一隊出場的目標，他早就不是那個阿根廷孩子了。但是回到十四年前的那個註定不同的夜晚，球員終於和俱樂部當時的主席達成了協議——官方的，打印在正經的紙張上面。而且，直到現在加斯帕特也在強調，外界傳言把他當成梅西加盟的阻礙，這種不公平的說法讓他非常生氣。畢竟他才是那個最終跟梅西達成協議的主席，而這孩子十多年後——就在這週末——二十七歲的他就很可能會成為西甲歷史射手王。
其實在加斯帕特在合同上簽字的時候，還是留下了一大堆沒有解決的問題。就像格拉漢姆-亨特在他那本關於巴薩的精彩著作裡透露的一樣：直到那之後半年，豪爾赫-梅西還在因為拖欠工資給俱樂部主席寫信，當時他們的家庭狀況，“非常嚴峻”。梅西的國際轉會許可直到來年八月才能生效，而在此之前的那個夏天，梅西的母親已經帶著三個兄弟姐妹回到了阿根廷。當時他們問萊昂想不想跟著母親一塊回家，而萊昂的答案是不。當時的他已經下定了決心。2001年12月，他終於跟俱樂部簽下了一份有保障的新合同。
之後的故事進展有點像快進，梅西成長的太迅速了，就像是在跟體制賽跑一樣。他不停地洞穿球網、突破上限，Cadete、Juvenil A、Juvenil B、Barcelona C、Barcelona B，最後是一隊。在不到一年半的時間裡，他連躍五道龍門。2003年十一月，巴薩要作客波爾圖去踢一場友誼賽，那是為籌備歐洲盃而興建的巨龍球場的揭幕戰。裡傑卡爾德帶上了幾個湊人頭、開眼界的孩子，梅西就是其中之一。“這孩子潛力很大。”裡傑卡爾德當時是這麼說的。
而正式比賽的首秀來的稍微慢一些，那是2004年的10月16日，一日之差，十年之前。當時的對手是西班牙人，而地點還是在蒙特惠奇山上的聖殿，那個從普拉薩酒店搭一段扶梯就可以直達的地方，十四年前，梅西就是這裡度過了自己的第一個巴塞羅那之夜。在這場被報紙頭條形容成“算不上一場德比”的比賽中，在懸念已失的第82分鐘，梅西換下了德科。事後有人問起他當時穿的球衣在哪裡，而他的回答是：“這是留給我媽媽的，她已經回阿根廷了。”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這十分鐘讓我銘記終生。”
但直到今天之前，其他人也許就不太容易想起這回事了。那一天，只有《世界體育報》在五版的底角放了一則簡訊，指出梅西已經成為自1912年的保利諾-阿爾坎塔拉之後，代表巴薩出場的最年輕球員。而在賽後打分的欄目裡，他的名字後面寫著兩個小字：sc——sin clasificación，出場時間不足無法評分。“他沒什麼表現時間，”這是當時的評語。確實，萊昂-梅西當時確實沒做什麼，特別是跟之後這波瀾壯闊的十年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