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冬 | 語言的溝通其實只是假象

大部分能講出來的東西,都不那麼究竟;究竟的東西,都很難用語言講出來

“ 知北遊於元水之上,登隱弅(fèn)之丘,而適遭無為謂焉。知謂無為謂曰:“予欲有問乎若:何思何慮則知道?何處何服則安道?何從何道則得道?”三問而無為謂不答也,非不答,不知答也。”
樑冬 | 語言的溝通其實只是假象

01

究竟的東西,很難用語言講出來

今天我們開始講《莊子》外篇中的《知北遊》。

“知北遊於元水之上”(元,通“玄”)——“知”是一個人的名字,其實也是一個虛擬的名字。

莊子之所以會為這個人取名為“知”,大概因為這是一位被設定為追求知識終點的人。套用一句流行話,這是一位患有知識焦慮恐懼症的人。

我們都知道,北方是玄水之地。

這句話的意思是一位知識焦慮恐懼症患者,他在北方遊歷,已到了玄水之上。黑者,玄也。不知現在的黑龍江是否與“玄水”有關。

“登隱弅之丘,而適遭無為謂焉。知謂無為謂曰:‘予欲有問乎若:何思何慮則知道?何處何服則安道?何從何道則得道?’”

這句話說的是知來到北方,在玄水邊遊玩後,又登上了隱弅的山丘,在那裡恰巧碰到了無為謂(也是一個虛擬的人名)。

知對無為謂說:“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我們該怎麼思索、怎麼考慮,才能夠認識所謂的大道呢?我們該如何居處、如何行事,才能夠持守著大道呢?我們可以借什麼樣的途徑,用什麼樣的方法獲得大道呢?”

“三問而無為謂不答也,非不答,不知答也。”——知連續問了三次,無為謂都不回答,他不是不知道答案,也不是不願回答,而是就算他知道,也無從出口。

這種狀態太有意思了。

就好像你有一份文件,對面一個哥們兒對你說:“發給我。”

你倆看著離得很近,但就是發不過去,因為沒有Wi-Fi、沒有4G,手機屏幕上只出來淺淺的幾個字:“沒信號”。帶寬不夠,傳不過去——我有,但是給不了你。

無為謂當時就是這樣一個有文件,但是沒帶寬的狀態。

為什麼帶寬不夠?是因為語言的限制和障礙。

我們一定要了解,語言是非常具有侷限性的。大部分能講出來的東西,都不那麼究竟;究竟的東西,都很難用語言講出來。

復旦大學有一個心理學課程,學生不多。在這裡,小樑曾經有一次在陳履安先生旁邊向他學習的機會。

其實陳先生的很多觀點在網上和他的書中也有,不過當我在他身邊時,仍然充分感覺到距離他有多近,看他怎麼說話,看他怎麼應對……

你看他,一位八十歲老人,連續好幾天每天工作八九個小時不停歇,他的邏輯和神識依舊可以如此清晰。

於是你有了信心,你相信“哦,原來這世界真的有人是可以用這種方式來生活的。”

陳履安先生應該是我所知道的,在這個世界上接觸過各門各派、各種方法、各色人等,經歷最為豐富的人之一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人比他更有錢,或者比他更有權力,但那些人未必對種種智慧都有如此深厚的信心,並且肯花那麼多時間去了解這些。

而小樑在他身邊,不僅僅是聽他說話,也不僅僅是看與他相關的內容,而是全息地感受他。

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和他握手時的觸覺,當他在用含著笑的眼神跟你交流的時候,那種心領神會,很全然——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

之後我在想一個問題,如果五年前(或者如果小樑再小個五歲,沒有經歷過去五年的種種),我就碰到了現在的陳先生,我會感受到這麼多嗎?

又或者是五年後,我還是碰到現在的陳先生——陳先生的狀態不變,而我的狀態不同的話,感受到的東西一樣嗎?可能還不一樣。

於是問題就來了,為什麼發放信號的人,在全然不變的情況下,接收的人還是接收到不同的東西呢?是因為接收的人本身自己的意識頻譜也是不同的。

換句話來說,物質、能量、信息、精氣神的交流與轉換,不是簡單的語言可以傳達,而是一個特別的全息的過程。

知在北遊的過程中碰見無為謂,無為謂憋得滿臉通紅,想說點兒什麼,卻又表達不出來。

我們從這段故事開始感受到了一種全然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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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人的價值是由在一起才能感受到的東西構成的

聽《樑注莊子》的朋友都知道,我常常處在一種搖擺當中——有些時候我很擔心,人工智能會把一切信息轉化為數字信號,然後進行大數據運算,此後人變得越來越沒有用。

而另一些時候,我又相信隨著人工智能、電腦的發展,瞭解到越來越多人的行為之後,會更清楚地發現人真正的價值。

所有東西都被電腦替代之後,最後那些不能被替代的東西,可能就是人的價值。

在這搖擺之中,我慢慢升起了一種信心——在這兩者之中,可能有一種更和合的狀態。

這種和合的狀態是,既接受人工智能對我們的影響,又能理解人獨特的價值之後所湧現出來的一種理解。

這個理解和我前面跟大家講的,當你全然地待在一位充滿智慧的先生旁邊,感受到的東西是一樣的。

人類社會很有可能會隨著效率的提升、知識的標準化,讓我們不再依靠通過一個人告訴你知識,而僅僅是因為他在你旁邊,傳遞給你的你所感應到的東西,就是人的價值。

此話怎講呢?你和幾位朋友吃飯喝酒,你會發現有些人就是有種能讓人很開心,說很多話的能力。

而另外一些人呢,你也不是不喜歡他,也不是不尊重他,可就是覺得他們沒有活力,不知道要跟他們聊點兒什麼,哪怕勉為其難地坐在一起,也很難找話來說。

當你跟別人換了座位,他旁邊換了另外一個人以後,為什麼他們又能聊得很愉快,不是找話說了呢?

同時,你坐在另外一張板凳上,為什麼你跟現在身旁的人也能夠找到那種同頻共振、無話不談的興奮狀態呢?

你我應該都有過類似經驗。

於是乎,那些不是用語言能傳遞,而是因為在一起才能夠感受到的東西,就構成了人的價值。

那究竟是什麼?請恕小樑詞窮,我說不出來,我瞬間理解無為謂了。

因為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最近一段時間隱約感覺到的某些東西。

有時候我會靜坐,並不是什麼打坐、呼吸、吐納,而是我的念頭停在那裡。什麼谷歌TPU,泥丸宮、中宮,元神、識神都沒有,就只是靜坐在那裡。

隨著呼吸,自己一張一馳的時候,突然會有一剎那間,發現自己掉進了一種狀態——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沒睡著。

這時如果沒有人扒拉你一下,你可能就睡著了。如果有人拍了你一下,或者有聲音“乒乓”響了一下,又或者手機“叮”響了一聲,你就立刻又從那個狀態裡回來了。

如果你體會過這種狀態,那就特別好。因為它實際是一種記憶。

下次你要睡覺卻睡不著的時候,就去把那個將睡未睡的混混沌沌的狀態找回來,你一想到那個狀態,那個狀態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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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語言的溝通其實只是假象

之前,我在成都碰到了知乎的創始人周源,他跟我說他以前失眠很嚴重,後來卻變成秒睡的人。

除了之前我跟大家分享的睡不著的時候告訴自己“不要睡著”之外,他說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祕訣,就是你去回憶自己馬上就要睡著時的那種恍恍惚惚——既能夠聽見外面人說的話,又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並且那個想法開始變得很模糊。

讓我們試著練習一下,想象自己馬上快要睡著了,好像自己已經要融進床裡面,已經不需要和道理、知識對話了。

你只知道自己被周遭的空氣包圍著,你也包圍著這團空氣,就是那種狀態,好像大腦要停止轉動了。呼吸若有若無,沒有覺察。

當我們開始慢慢慢慢地,越來越有效率地,瞬間把那種恍惚呼吸的狀態拎出來的時候,睡覺就變得很容易。因為你一放手,“唰”你就滑進睡眠裡了。

但是,這種狀態你說不出來。因為那隻能是你有過這種體會之後,再和大家分享,並在交談的時候各自用自己的經驗去內證。

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溝通都是表面上的,真正的交流是你有過這樣的體驗,我有過這樣的體驗,然後一拍即合而已。

就像癢一樣,每個人都有過癢的感覺,但你說癢到底是什麼?說不清楚。只有你癢了,我癢了,就知道癢是什麼了。

知向北遊,接觸到無為謂的時候,他非要無為謂跟他說什麼是道,怎麼能得道,在得道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狀況?

但無為謂對於一位沒有得道的人是很難用語言跟他講明白的。

我曾經在黃山的腳下吃過一種肥腸,跟我在四川吃的肥腸不一樣。沒有腸子的味道,你夾著筷子看見它是肥腸,但你吃到嘴裡的時候,感覺像臘腸,這種感覺你能瞭解嗎?

你說:“不能瞭解。”這就對了,因為你沒有嘗過,所以我無法講。你跟我講一個我沒嘗過的東西,你說它特好吃,我也不會產生任何感受。

所謂道,就是這樣。

讓我們認真想一想將睡未睡的感覺;讓我們認真想一想癢的感覺;讓我們想想吃過的肥腸的感覺吧。

雖然語言可以表面上扮演著好像在溝通的角色,其實那只是一個假象。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好像有一種明白了但是講不出來的感覺,恭喜你,你可能離那個狀態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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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研究過什麼星座、

什麼血型、什麼性格特徵的人,

比較容易跟你一拍即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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