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時代:讀“多”與讀“少”

老子 韓國 論語 物種起源 遼寧日報 2017-04-29

老子真是一個了不起的智者,道出過無數萬年不易的真理!比如“少則得,多則惑”,區區六個字,就把如今讀書的問題說得明明白白。

網絡時代:讀“多”與讀“少”

先說“少則得”。我的一位老師,塗光社先生,生於1942年,年輕時在工廠當工人,有一天,在一臺機床下,他拾到了半部不知誰丟棄的《文心雕龍》。那個年代,很少有書可看,這個偶然發現,讓他與這深奧的古籍從此結了緣。幾十年後,塗老師成了當代“龍學”領域卓有建樹的知名學者。還有一位羅宗強先生,1931年生人,特殊年代家裡只剩下一部《魯迅全集》、一部《杜詩鏡詮》。在江西偏遠地區,這兩部書成了羅先生的精神支柱。1980年,文藝的春天剛剛來到,他就出版了《李杜論略》,奠定了他非凡學術生涯的第一塊基石。“用志不分,乃凝於神”,命運讓他們在“少”裡有了“得”。

再說“多則惑”。當今的網絡時代,想讀一本書,只要不是什麼孤本祕本,比打個車都容易。搜書買書, 網上書店24小時小心侍候著。書價一般也不貴,趕上節假日,能優惠到你有些不好意思。圖書館辦證不收費了,超期也不罰款了,書店有24小時的了,有的還可以憑藉書證免費拿家看去。天哪,怎麼就像有人在滿臉堆笑地求我們讀書呢?可是,當下的人們像被慣壞了的紈絝子弟,根本不認為書這種東西有什麼重要。有統計數字表明,近年來中國人的年均閱讀量大約只有四本半,人家韓國可是11本,法國可是20本啊!具體數字也許不那麼準確,但只要看看公交、地鐵、火車站、飛機場拿著手機玩遊戲、追網劇的人,你就會想:四本半,是不是說多了?學校裡教科書都攤到咱頭上了?說實話,當代中國人也不是不看書,但電子遊戲、電視劇、搞笑段子、名人緋聞,各種各樣有趣的“鏈接”,總是在讀書前圍追堵截,在讀書中死纏爛打。哎,現在讀書機會多了,可代替書籍的東西更多了!而且,它們是那麼直觀、刺激、方便、廉價,讓人上癮。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多”,能讓人們暈哪!

話說回來,“少則得,多則惑”,是真理,也不絕對。少,不能少到貧瘠。塗老師、羅先生很幸運,遇到的是經典,要是遇書不淑呢?我的一位老友,有一次慨嘆道:年紀輕、精力好的時候,只是抱著幾本後來證明空疏無用的大書硬啃,甚至可以大段背誦,到老來,只覺虛度了光陰。所以,那些書籍少得可憐的歲月,並不美好。多,也不只讓人“惑”,還可以是一種幸運。就拿小可來說,近些年得益於網絡的事情,可謂不勝枚舉。買新書的種種方便就不說了,尋找舊書舊刊也有如經歷一次次奇蹟——只要輸入名稱、期數,幾天後,我想找的,就從一個個快遞小哥的手裡來到案頭。這種情形,前網絡時代,是不可想象的,因為那時買書,無論新舊,大多是在書店、書攤偶遇的結果,現在,咱享受的可是“網絡數據”的精準服務!“無友不如己者”,網絡上的朋友,才氣出眾的,學問淵博的,多是日常生活中百無一見的人物,天南海北,雖未謀面,可以“晤言一室之內”;清晨深夜,不拘何時,可以“小叩輒發大鳴”。——是微信、QQ,可以讓我們奇書共賞、疑義相析。又如網上輸入幾個關鍵詞,那記不清、容易混的東西,就“駕著像思想和愛情一樣迅速的翅膀”飛到眼前。古代宮廷有博士之官,備君主顧問,今天的搜索引擎,讓我們在獲取知識方面,個個都是九五之尊。總之,網絡帶來的好處太多了,真想對比爾·蓋茨和喬布斯說聲謝謝。

網絡提供了“多”,但不能拿它當唯一。計算機最初發明的時候,是一種讓信息快速傳遞的工具。到今天,它仍保留著先天的基因。電子屏幕的閃光、文字圖片的浮動,總給人的心理帶來不穩定的感受。所以,人們在電子終端上閱讀,往往不會一字一句慢慢品味。這也是網絡小說大多情節曲折而文字粗糙的原因——它的讀者根本沒有字字珠璣的要求。所以,在網絡上一掃而過地讀讀短消息、小笑話、心靈雞湯,是可以的,那些深邃、複雜、系統、嚴謹的內容,還得由紙質的書籍來承擔。我私下認為,在手機的小屏幕上看《論語集註》或《物種起源》,是一個讓人哈哈大笑的喜劇場景。已成小眾商品的紙質書籍,並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樣悲觀——它們能像魔法師一樣把人帶入沉靜、專注、安詳的境界,這是號稱無所不能的網絡無法替代的。

如何駕馭“多”而不沉迷,選擇“少”而能守持,在信息過剩的年代裡,考驗意志,考驗智慧。世事艱難,人生不易,眼前閃閃發光的時髦影視、明星緋聞、爆笑段子、養生祕笈,熱鬧喧囂,令人快樂,可它們不是生活的全部,也不可能是通往幸福的可靠津樑。踏實、堅定、坦然,偶爾搖搖晃晃,也能風雨兼程,這樣的人生,總得有幾本耐讀的好書來支撐。所以,世上的某些“少”,實際上是少不得的。□胡海迪

新媒體編輯:張藝凡

責任編輯:王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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