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餅(民間故事)

老婆餅 民俗 故事 天天品故事 2018-12-03

 中午休息的時候,女生們都在說著悄悄話。"他請你了嗎?""你打算帶什麼好吃的?""是你自己做的嗎?人家可是說要自己親手做的呢……"

關馨默默地坐在教室的角落裡,聽著她們的談話,面無表情,心潮澎湃。雖然沒有人和她說起,但是她還是知道她們說的是什麼——姚遠的生日聚會。他邀請了班上的同學參加這個畢業前最後一個生日聚會,要求每個人自己做個拿手菜……那一定會是個別緻熱鬧的生日聚會!可是,那紅色的生日請柬,到現在也沒有送到她的手上。是姚遠根本忘記了她吧?關馨知道,自己是班上最不起眼的女生,既沒有美麗的容貌,也沒有時尚的衣服,更沒有顯赫的家世,姚遠憑什麼要記得她?邀請她呢?追求他的女生那麼多……想到這裡,關馨趴在桌子上,把臉深深地埋在臂彎間。身邊的嬉笑聲、打鬧聲、紛沓的腳步聲,似乎都漸漸遠去了。不要有人打攪我,關馨想,就讓我這樣安靜地度過這個無聊的中午吧!

然而胳膊還是被人撞了一下,關馨懶懶地抬起頭,卻看見他的背影和桌子上一個小小的紅色信封!她的心狂亂地想要舞蹈起來,一把把那紅色信封抓過,塞進桌子裡。大家是不是都在看我?我的臉是不是紅了?我的手是不是抖了?下午的課我是不是該逃掉?……關馨的腦子裡一片混亂。然而周圍的人並沒有注意她——即使有人看見了那紅色信封,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因為,今天,班裡的每一個人,都收到了同樣的邀請。

下午的課漫長極了。關馨的手一直在課桌抽屜裡,緊緊地攥著那紅色信封。她不敢回過頭去望一眼坐在斜後方的姚遠——那樣她的臉會比信封還要紅的呢!捱到放學,關馨幾乎是拎著書包衝出了教室。在校園的小樹林裡,她激動得打開了那紅色的信封。裡面果然是一張玲瓏的生日請柬,上面是姚遠用鋼筆寫的很簡單的幾行字,說是週末下午在他家舉行中學時代的最後一個生日聚會,邀請所有同班同學參加,為了有更好的氛圍,請每人自備一個拿手菜參加,免收生日禮物。關馨愣住了,所有的同班同學嗎?因為這個自己才在被邀請的範圍裡嗎?心裡有點灰灰的。算了,能被邀請已經很不錯了,也許這回終於有機會能和姚遠單獨說上幾句話呢!可是,接下來的問題又來了,帶什麼拿手菜呢?自己會做的食物,只有一樣——"老婆餅".

幾乎沒有人知道,關馨家裡是開點心鋪的。她家做的最有名的點心,就是"老婆餅".關媽媽當年就是做"老婆餅"起家的,也是靠著賣"老婆餅",才獨自一人養大了關馨。關馨沒有見過爸爸,小時候她問過媽媽,爸爸呢?為什麼我沒有見過爸爸呢?媽媽就遞給她一塊"老婆餅"說,爸爸會來的,爸爸說過會來吃媽媽做的"老婆餅"呢。直到長大了,關馨才從別人的嘴裡聽說,媽媽原來是個"二奶",她當年愛上了一個有家室的男人。為了能和他結婚,她不顧一切地生下了孩子……可是那個男人說,他根本不會讓她成為自己的"老婆",他心中"老婆"的標準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而關馨的媽媽那時候僅僅是一個只會撒嬌的女孩子……爸爸於是走了,頭也沒有回過。從那時候開始,關馨的媽媽迷戀上了廚房,迷戀上了製作"老婆餅"希望,她希望有朝一日他回來,吃過了她做的"老婆餅",會讓她成為他真正的老婆。自從關馨知道了媽媽的這段往事後,她就再也不問爸爸的事情了。她每天幫媽媽做"老婆餅"賣,但是自己一口也不曾吃過。

磨磨蹭蹭地回到家,天色已經黑了,媽媽正把門板上了,沒有注意到關馨蒼白的臉色和抑鬱的神情。"關馨,不舒服嗎?"直到晚上臨睡前,媽媽進來給關馨加毯子,才發現她竟然坐在床上,痴呆呆地望著窗外。關馨搖搖頭,在心裡,她已經決定要放棄參加姚遠的生日聚會了。"告訴媽媽,有什麼事情都要告訴媽媽!"媽媽坐在她身邊,輕輕拉住她的手。"如果你連媽媽都不信任了,媽媽會很傷心的。"關馨噙著眼淚,低下頭,斷斷續續地說起了姚遠,那個帥氣的男生,和他週末要舉行的生日聚會。"媽媽,也許,我永遠都沒有機會跟他說一聲`生日快樂`了,畢業以後,他就會把我忘了,忘得乾乾淨淨,是不是?"媽媽沒有說話,攬住女兒的肩膀。半響,她說:"關馨,明天媽媽教你做一種最好吃的`老婆餅`,只要那個男孩子吃了,他就再也忘不掉你!"關馨驚異地望著媽媽,發現她的眼睛裡,有一種陌生的光焰……

早早放學回家,卻看見點心鋪已經關門了。平常這個時候,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媽媽為什麼這麼早關門呢?帶著疑惑,關馨繞道後門,發現後門居然也是鎖著的,只好用鑰匙開了門,走進去,發現從廚房裡,傳出模糊的聲音。"媽媽?你在嗎?""……關馨嗎?回來了?等一會,我就出來……""媽媽,你在做什麼?我來幫你……""……不用,你在房間裡等我……馬上就好了……"關馨只好狐疑地退回自己的房間,看著鬧鐘的指針一圈一圈的轉著。終於,媽媽端著一個玉石的缽盂進來了。"媽媽,那是什麼?""是`老婆餅`的心。""什麼?`老婆餅`還有帶心的?""以前我們賣的都沒有心,不過這一回,你要請那個男孩子吃的,一定得有心!"關馨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著媽媽。媽媽看著手裡的缽盂,悠悠地說:"當年你爸爸要是吃了這有心的`老婆餅`,就不會離開我們了……""媽媽,你在缽盂裡搗的是什麼啊?"關馨看到缽盂裡有一種淡紫色的粉末。"那是我這許多年來,能找到的所有的花。我把每一種花的花瓣都摘一片,晒乾燥,搗成粉末,留著做心餡用。""啊?那要花多少工夫啊?媽媽,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力氣啊?"關馨瞪大了眼睛。媽媽嘆了口氣,"現在跟你說這個實在有點早,可是你也該聽說男人都喜歡拈花惹草的吧?他們都覺著遠花才香。所以,我要把所有的花都搗得粉碎,讓他再也感覺不出別的花香!當然,要淹沒這許多花的香氣,還需要最重要的一種作料……""是什麼?"關馨覺得媽媽好陌生,心裡忽然生出一股寒意。"愛人的鮮血。"關馨愣住了。媽媽忽然笑了,笑得如同一個十八九歲的天真少女,"是啊,這是我研究了好久好久才研究出的祕方呢!原本我打算等你爸爸回來的時候,配這個祕方做`老婆餅`給他吃,管保他吃了以後,心裡再沒有別的女人,死心塌地的愛我一個人。可是,等到現在,他居然也不肯回來……還好啊,現在我的女兒能用上這個祕方了,我的好孩子,你放心,媽媽不會叫你疼的,只要你心頭的一點點血,把這些作料調和在一起,媽媽一定能讓你做出這世界上絕無僅有的`老婆餅`……"關馨下意識地後退著:"不,媽媽,我怕……""怕什麼傻孩子,難道你不想叫那個男孩子也喜歡你嗎?難道你希望你們一畢業就各奔東西嗎?難道你願意看到他和別的女生親親熱熱卿卿我我嗎?難道你要放棄一個優秀的男孩子?難道你不想要一份永恆的愛情嗎?難道……"關馨痛苦地叫到:"媽媽!不要說了!"媽媽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把最後一句話慢慢地說出:"難道你想像媽媽一樣嗎?"像媽媽一樣?永遠等待著不會回來的愛人?永遠守望著沒有希望的愛情?……關馨緊緊地咬著嘴脣。"媽媽,只要他吃了……這塊`老婆餅`……他就能……愛上我……永遠?"媽媽點點頭,說的還是那句話:"如果你連媽媽都不信任了,媽媽會很傷心的。"關馨終於緩慢地,堅決地,點頭。在媽媽的示意下,她伸手解開了自己胸前的衣釦,一個,再一個,慢悠悠的……然後,她眼看著一根長長的針頭慢慢刺進自己的心房,針管裡漸漸漾起鮮紅的血色……真的不疼,關馨想,只是有點酸酸的,軟軟的,夾帶著點苦澀的希望在裡面,也許,這就是愛情的滋味?……

這真是一塊獨一無二的"老婆餅".它散發著陣陣難以形容的香味,它洋溢著無比誘人的粉紅色的光澤,它靜靜地躺在有雪白襯紙的精美點心盒中,由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孩子顫巍巍的捧到了他的面前——姚遠愣住了。他說不好是因為這塊"老婆餅"還是因為送這塊餅的女孩子,反正,他居然愣住了。在全班那麼多同學面前,他愣住了。同學們,尤其是很多暗戀他的女生給他帶來了各色各樣的菜點,甚至有名貴的燕窩,有稀罕的鮑魚,有價格不菲的龍蝦……他都一笑而納。唯獨眼前這塊"老婆餅"叫他愣住了。這塊點心,竟然有著說不出的詭異,使他一見就有想吞下去的慾望,而在這慾望深處,卻又似乎隱藏著絲絲的恐懼。他不由得望向那個送點心的女生——哦,是班裡最不起眼的一個女生,她叫什麼來的,好像是叫……"姚遠,祝你生日快樂!"關馨輕輕地說,把手向上抬了一抬。吃吧,只要你吃了這塊"老婆餅",你就再也不會忘記我了!關馨忍住心頭傳來的陣陣刺痛,滿懷希望地看著姚遠接過她手中的"老婆餅"……管他呢!不過是一塊小小的點心!姚遠不想抵抗那酥香的點心的誘惑了,吃了又能怎樣呢,"老婆餅",呵呵,一塊點心居然把名字起得這麼奇怪!一口咬下去,啊,真香啊,無法形容的好吃!關馨激動地看著姚遠三口兩口把"老婆餅"吃下去——他終於吃了!他從此再不會忘了我了,我不會像媽媽那樣了,終於有人愛我了……而姚遠舔舔嘴脣,真的有些意猶未盡,他很想問問這個送點心的女生,還有沒有更多這樣好吃的點心了,真的還想吃……可是,等等,眼前這個女生,叫什麼名字來的,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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