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的“驚奇隊長”在哪裡?當性別的藩籬倒下時,讓我們不再驚奇

籃球 WNBA NBA 金州勇士 託尼·帕克 Rayingfish 2019-03-09

撰文/於睿寅

“三八”國際勞動婦女節到來前夕,勇士隊完成了一次劃時代的引援。

當然不是在說博古特。這家名叫“勇士電競”的NBA2K戰隊,的確率屬於聯盟第一的金州勇士隊。在剛剛結束的NBA2K聯盟選秀中,他們在第四輪選中了以為名叫奇基塔·埃文斯的玩家。

與眾不同的是,奇基塔是個姑娘(見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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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意味著在虛擬的NBA世界中,男女選手同場競技的努力又邁出了一大步。當然遊戲數據也證實了一些與性別有關的隱憂,譬如男性玩家不咋願意給女性玩家傳球……

在真實的賽場上,雖然至今還沒有一名女性球員在真正意義上踏入NBA的比賽中,但是從選秀到教練、裁判,乃至球隊的經營者和聯盟的管理者,女性從NBA世界邊緣到中央的腳步雖然舉步維艱,但點滴突破都讓人分外振奮。

正像今天上映的,漫威旗下的第一部以女性超級英雄為主角的電影《驚奇隊長》一樣——從電子競技到真實賽場,直至整個NBA的宏觀生態之中,這個72年來一直被視為男性主導的聯盟,在平等與平權的呼聲被更多人聽見並在乎的年代,也在尋找著自己的“驚奇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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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奇隊長

跳出自己的設限:選中你絕不是個笑話

1969年的春夏之交,當年輕的艾奧瓦州女高中生德尼斯·朗聽說自己被“選中”時,她的第一反應是:“怎麼,我是要去當兵了嗎?”(英文中的“選秀”和“徵兵”都是dra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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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尼斯·朗(54號)

那一回,試圖搞個大新聞的還是勇士隊,不過當時的名字是舊金山勇士隊。那時的選秀分兩個階段舉行,第一、第二輪在四月舉行,而其後的輪次在五月。勇士隊是在第13輪做出這個石破天驚的選擇的,但遺憾的是,時任聯盟主席沃爾特·肯尼迪宣佈這次摘牌無效。

如果當時NBA的大氣候如現今的時代這樣包容,德尼斯會取得怎樣的成就?假設性的問題很難回答,但可以比照一下:在她後面一輪被選中的1米83控衛卡爾文·麥克,後來入選過5次ABA全明星,以及3次ABA第一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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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後,朗與勇士球星庫裡見面

8年之後的那個夏天,剛從德爾塔州大畢業的密西西比姑娘路易莎·哈里斯,得知自己在當年第七輪,第137順位被新奧爾良爵士隊選中時,她還以為這是一個笑話:“我被一支男子球隊選中了?”

1米91的路易莎在女籃的賽場上鶴立雞群,後來她也的確有著輝煌的球員生涯,分別入選了奈史密斯籃球名人堂和女子籃球名人堂。

但是在那個夏天,她卻“慫”了,拒絕了爵士隊發出的試訓邀請。路易莎給出的理由是,她這個身體條件到NBA只能打後衛,而出道以來就是中鋒的她又沒有一手中遠投。

再後來,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時間跨入了20世紀80年代,曾經是女子職業籃球聯盟(WPBL)選秀狀元的安妮·邁耶斯與步行者隊簽下一份5萬美元的合同時,並參加了季前的試訓時,這個身高只有1米75的姑娘又創造了歷史。雖然這個夢想僅短暫維繫到常規賽開始之前,但安妮對於NBA的憧憬卻換了一種方式延續著。WNBA創立後,她曾經擔任菲尼克斯水星隊的總裁、總經理;再後來,她“轉崗”成了太陽隊的副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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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邁耶斯

在WNBA誕生前的“史前時代”,這3位前輩雖然各有遺憾,但都值得敬佩。以那個年代男女選手身體稟賦之懸殊,光是有同場競技的夢想就需要十足的勇氣了。從1997年起,有了WNBA,當全世界頂尖的女性球員有了從理性而言更易觸及的最高舞臺時,雖然明白現實所限,但她們心裡的那個夢其實從未退去。

WNBA歷史得分王陶樂西就曾經說過:“要是在我身體裡放個機器,讓我迅速長到6尺5寸(大約1米95),那我肯定能打NBA。但是考慮到男選手身體的先天優勢,我沒辦法,蘇·伯德也沒辦法。單純說技術,我覺得女球員和男球員差別不大的。”

從男性視角看,也能聽到這樣理性而樂觀的聲音。康涅狄格大學男籃的主教練傑諾·奧利埃馬雖然對女性球員打NBA並不抱太大期望,但也曾服軟地說:“你讓陶樂西跟男球員一對一單挑,肯定打不過;但是玩H.O.R.S.E投籃遊戲,她可能會贏。”

萊斯利、陶樂西,到更年輕的坎迪斯·帕克、瑪雅·摩爾、格里娜,貫穿WNBA歷史的領軍人物們,偉大之處在於雖知“男女有別”,但不會讓自己的探索和嘗試因性別而受限。如果哪一天,NBA選擇了你,那絕不是個笑話,而是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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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帕克被選為WNBA全明星隊長

不可避免的藩籬:尊重與否都僅與籃球有關

1米83的勞倫·霍爾特坎普在女生裡絕對是大個子,但是站在一堆男性球員當中,她也就跟克里斯·保羅一樣高而已。

勞倫是擁有兩個碩士學位的女學霸,一個是神學,一個是傳播學,似乎都與她最終的職業選擇格格不入。但她似乎是篤定了要把青春獻給籃球裁判事業,就連她老公也是現役NBA裁判喬納森·斯特林,還是女方大2歲的“姐弟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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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裁判勞倫·霍爾特坎普

但就是這樣一位以勇氣和智慧立足於男人群眾的女豪傑,在正常執法的過程中也免不了遭受NBA鋼鐵直男們的冷眼和惡語。

2014-15賽季的一場常規賽中,被勞倫的幾次判罰惹得氣急敗壞的保羅,賽後說了一句挺過分的話:“她大概不適合做裁判。”

作為球員工會主席,保羅的這番“炮轟”當然影響極壞。最後結果當然是NBA官方站在勞倫這邊,而代表裁判共同體的推特直接發難:“我們譴責克里斯·保羅這種不職業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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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歧視,在文明世界的很多地方都是一條關乎政治正確的紅線,卻並不能完全剔除帶優越感的一方心中根深蒂固的偏見。尤其是像勞倫這樣,在幾乎每場比賽中都可能與NBA的男性球員發生身體碰撞和言語交流,靠著勇氣、自尊和自我保護,更是要為自己立起厚厚的盾牌來。

就在上賽季,勞倫就曾經衝著混不吝的德雷蒙德·格林爆呵一聲:“從我面前滾開!”

她曾被摔倒的杜蘭特不甚壓身,也被後知後覺的小托馬斯尷尬襲胸,但這些都是毫無惡意的傷害。真正讓她變得更加強大,並努力揭掉性別標籤贏得尊重的,也正是那些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固見。

1997年,維奧萊特·帕爾默和迪·坎特納成為NBA歷史上第一批女裁判,其中帕爾默還是NBA歷史上第一位出櫃的女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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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奧萊特·帕爾默

雖然也有讓巴克利心悅誠服地欽佩、道歉這樣的佳話,但22年來,這一群體的人數在NBA世界卻沒有明顯的增長。

本賽季開始之前,勞倫·霍爾特坎普是唯一的現役女裁判。賽季開始前,NBA全職聘用的5名新裁判中,就有兩張女性面孔:阿什利·莫伊爾-格萊茜和娜塔莉·薩戈。本賽季,也成了NBA歷史上擁有女裁判數目最多的一季。

和勞倫一樣,當貝基·哈蒙聽到某位沒有具名的“NBA資深教練”那一番性別歧視的評論時,也有足夠的理由感到憤怒。原話太過赤裸此處不贅,大概的意思是,如果一支NBA球隊裡擁有一名漂亮的女性,那球員很難不產生一些非分之想。

甭管這話是不是受了切爾西隊女隊醫事件的啟發,但一旦查出來,足以讓這名教練在主流的籃球世界無法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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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基·哈蒙場邊執教馬刺隊

貝基·哈蒙算不算漂亮,見仁見智,但至少從2014年起擔任馬刺隊助教以來,贏得球員的尊重和喜愛是靠著她的專業。加索爾誇獎她是:“思維清晰,明白主帥意圖,友善,自信,風趣”。最關鍵的一點,當她在場邊指揮比賽時,絲毫感受不到性別之差。

哈蒙自己也表示,自己最終的理想是成為一名主教練,而不是成為一名“女性主教練”。回憶起當年波波維奇挑選她時,她也相信那是一個籃球的覺得,只是她碰巧是女性罷了。

當那些關於她所謂“黑歷史”(譬如代表俄羅斯女籃參加奧運會),讓她受到了比很多男球員更多的苛責,但哈蒙每年夏天卻仍在不遺餘力地為NBA主帥之位奔波、面試,就像她當年在WNBA選秀中落選,空杯從零的心態。

也許未來,當聘用、解僱,或是喜歡、討厭哪一位裁判或教練,都只是因為籃球的原因,而非性別的差別,那才是藩籬真正倒下的一天。

彌足珍貴的態度:讓女性之聲迴盪在NBA每個角落

我還記得2013年採訪時任聯盟副主席的蕭華時,當時負責NBA全球業務的海蒂·尤布羅斯就是他著重介紹的“左膀右臂”之一。採訪結束後,當蕭華正在合影脫不了身時,海蒂還會悄悄走到記者面前,帶著女教師般的親切笑容,稱讚記者準備工作做得好,問題提得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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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尤布羅斯

NBA的最高管理層裡很久以來都有這樣既有女性魅力,眼界和能力又出眾的女強人。像帕梅拉·埃爾在2014年被任命為執行副總裁兼首席市場官時,也引發了眾多關注,因為她不僅是女性,還是非裔美國人。

從1991年,那時才29歲的蘇珊·奧梅利任職華盛頓子彈隊的總裁,成為NBA史上所有球隊的第一位女性總裁起,這一群體的聲音和麵孔,就一直活躍在NBA的整個大生態之中。

在目前的所有30支NBA球隊中,湖人隊(珍妮·巴斯)和鵜鶘隊(蓋爾·本森)的老闆都是女性。這兩支在賽季中期因為濃眉哥的交易而糾纏在一起的球隊,說到底都有自己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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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巴斯

在如今的NBA,多數球員也對高管、教練,以及其他工作人員中女性比例的提高表示歡迎。灰熊隊的康利就解釋了他的立場:“(女性比例的提高)有助於球隊解決一些‘灰色地帶’的問題。”他還提到,一度讓整個NBA蒙羞的獨行俠隊管理人員性騷擾醜聞,在男女人數達到均勢,女性能夠自由而順暢發聲的大背景下,應該可以避免。

說起康利,你恐怕想不到他所在的灰熊隊——這麼一支以作風強硬、防守凶猛著稱的藍領球隊——多數社交賬號的操盤者其實是個妹子。

在匿名接受採訪時,她也表達過經常在網上被誤認為男性的苦惱。“有時候看到那些垃圾話,我也想一個巴掌扇回去。”這位社交媒體運營者說。但作為替球隊發聲的人,女性獨有的特質還是讓她成功地保持理性、客觀、委婉的口吻,但其中的辛苦和委屈恐怕要遠多於常人。

從管理團隊的頂層設計,到基層員工的具體實施,NBA和各支球隊很多時候都有女性在發聲。只不過有時候我們因為其客觀、嚴謹和專業而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女性特質——而這,對於NBA的女性員工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成功?

在其任內處理過多次涉及“政治紅線”事件的蕭華,在談及整個NBA大家庭性別分佈的時候,也曾表示,性別多樣性的缺失,是NBA留給過去的一個遺憾。

去年,在美國“體育多樣性及倫理研究所”公佈的北美職業體育聯盟測評中,NBA在種族多樣性上的得分是A+,而性別多樣性僅得到B,雖然已經高於平均水平。尤其在去年獨行俠隊的醜聞公之於眾之後,蕭華在傳達給各支球隊管理層的備忘錄裡,又著重提到了女性比例提高的問題。

在我們等待屬於NBA世界的“驚奇隊長”時,其實更應該明白,真正讓性別的藩籬倒下、偏見消除的標誌,應該是任何一名女性,無論她以何種身份從邊緣走到NBA世界的最中心,並以其女性獨有的魅力、感知和超越性別的專業、勤勉贏得尊重時,我們已經學會“不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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