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凱文-樂福的人,最近怎麼樣了?

2014年夏天,皇帝回鄉的消息傳開,象徵2010年後NBA實力版圖又一次劇變。身為業界一份子的樂福,並沒有遲鈍到無視此事,但在驅車前往球館途中接到詹姆斯來電時,他內心的訝異仍大於喜悅。03級最強球星與森林狼王牌前鋒,兩人的交集從2012年倫敦奧運開始。集訓、長途跋涉、面對媒體……無形中能拉近各隊球星的距離。即便如此,詹姆斯倫敦之行還是更多地與香蕉船成員在一起,而樂福呢,自然是與UCLA同窗好友威少共度時光。

其實,樂福出道以來幾乎沒有跟哪個隊友很熟,在明尼蘇達時堪稱隊上交情最深的白熊中鋒尼科拉·佩科維奇,都用「introvert」這個內向、不喜社交者的單詞來形容樂福。這個性格,在森林狼偶爾招致「不是個好球隊領袖」的評價。他寧願在週末夜晚沉浸在各種影集中,也不願跟隊友去喝個小酒、開個小party。後來詹姆斯讚揚樂福是美國隊奪金的關鍵,樂福回憶這件事時雖有點自豪,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因為真的不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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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幾步講,詹姆斯和樂福勉強算說的上話的朋友。然而與森林狼管理層交惡,使詹姆斯的邀約在樂福眼中看起來格外甜美。2011年在新制生效的情況下,森林狼有權選擇一位新秀,給出5年的續約。總經理大衛-卡恩一方面想保留薪資彈性、一方面想把此優惠給予也很有天分的盧比奧、一方面對樂福大小不斷的傷病有所疑慮。最終拒絕十分渴望這份肯定的樂福,「我想續留5年,成為球隊招牌,球隊的代表人物,卻沒能如願以償,當時很不好受」。

此外,老闆泰勒曾說樂福稱不算球星,「因為他未嘗帶隊進入季後賽」。又例如連森林狼內部人員都質疑過樂福的傷勢,是否真的嚴重到要休息,被樂福視之為對他奉獻與誠信的冒犯。2012-13賽季結束後卡恩丟掉飯碗,後任桑德斯贏回不少球員的尊重,但雙方裂痕已積重難返。就這樣, 樂福與詹姆斯兩人的佈局透過往昔的因緣串連成真。樂福使用了一些球星的「推力」──對森林狼高層表態願意被交易至騎士。

前往克里夫蘭後的樂福和老闆泰勒又有好一段的隔空交火,泰勒預言一旦騎士Big 3成果不如預期,樂福必將成為眾矢之的,他在森林狼欠缺的防守、健康,到騎士仍會是老問題。樂福則反譏老東家:有精力講這些,還不如多照看收進來的兩位狀元(威金斯和本內特)。

樂福不是神,他萬萬料想不到……自己為之不滿的待遇,在騎士也照章上演;泰勒的話雖難聽,話中卻有不少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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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期積弱不振的明尼蘇達,轉至詹姆斯迴歸後的克里夫蘭。騎士時時刻刻高張力,年年夏天打決賽,且受全國媒體檢視。多個強大的自尊和情緒伏流構成這支隊伍的基調:為Big 3結成而志得意滿的詹姆斯、不惜砸下重金打造陣容,同時操弄著球隊營運的老闆、皇帝迴歸的主要誘因歐文、資歷顯赫卻在NBA尚待認同的教練。上述人物的一舉一動佔滿版面,樂福順理成章地扮演單純的、外來的球隊三當家。

情況是,詹姆斯與歐文得大量持球,樂福卻要倚賴他人餵養,一開始他很難找到自己的方向。

第一季樂福與詹姆斯的配合便格格不入,轉來騎士的夏天樂福自主訓練進度落後,開季後體能不濟,同時背傷又時不時地找他麻煩。詹姆斯的耐性是有限度的,特別是樂福加盟騎士乃是由他一手牽成。2月5日樂福打出一場投8中2,僅得5分的比賽後。詹姆斯發出一連串以「fit-in」、「fit-out」為主軸的推特,事後包括總經理格里芬等球隊內部人士都證實:這些建議的確是針對樂福而寫。布拉切雖以戰術素養而聞名,卻執著於將樂福視為純粹的外圍高炮臺使用,無法給他多少幫助。並且,季中一席「樂福還不算是明星球員」的發言,更是傷到他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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諷刺的是,明尼蘇達的苦澀滋味,恰恰成為樂福日後用以適應騎士的借鑑。去年(2018)底樂福被問及如何度過這段黑暗期,他單純答道「低調、保持沉默、盡本分」。樂福認為逆境往往不如表面呈現的險惡,「言行一致,保持好心情,做到這兩點,你的生活就會漸漸進入正軌」。

2015年初夏,球迷的沸騰情緒似乎也還留在剛結束的NBA總決賽裡。新興強權勇士行雲流水的球風,和迴歸家鄉重返決賽的詹姆斯,預示著今後數年將霸佔聯盟最高榮譽舞臺。歷經球隊勝率從未超過5成的5個賽季,樂福被「帶」進生涯首次季後賽和總決賽,第二輪對凱爾特人之役肩膀不幸脫臼,迫使他只能做壁上觀。6月29日,一幀照片在推特上四處轉發,有人目睹樂福和詹姆斯在洛杉磯Peninsula Hotel泳池畔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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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比騎士球迷更關切雙雄會晤的內容,詹姆斯稍早已表態跳出合約,但這回球隊毋須操心他再次遠走高飛。儘管樂福無緣在總決賽中做出貢獻,不過球迷普遍有共識:唯有留下他,才能確保騎士奪冠實力。近一年來,無論樂福在各種場合強調完全有意願續留騎士,卻總是Big 3當中唯一被捲進各種交易傳聞的。實際上,媒體替他鋪排的去處還真有幾分合理性,例如有地緣、氣候優勢的湖人,樂福的名模女友 Kate Bock也在洛城發展。倘若加入太陽,則毫無疑問可成為第一進攻核心,毋須等待詹歐分配球權,更用不著犧牲籃板和得分的數據。

在面對詹姆斯之前,樂福早已跟格里芬、隊友、及數不清的相關人等討論過續約。最後,也最動見觀瞻的自然是皇帝的意向,「我想,當你要做出如此重大的生涯決定,跟聯盟中最佳球員聊聊是很重要的」。樂福開門見山地詢問詹姆斯的下一步,當下計議已定,自由球員市場開市首日他便宣佈將繼續為騎士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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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6賽季季中交易大限,管理層與詹姆斯討論引進高炮臺弗萊。由於付出的代價是股肱老臣瓦萊喬,詹姆斯徵詢心腹悍將傑弗森的看法。「你會愛上弗萊的,他會讓隊友們更融洽起來」。傑弗森所言不虛,在聯盟打滾11年的弗萊總能以最自然的方式和人打成一片。第一天參加戰術影片檢討會,他就不客氣的一屁股擠進詹姆斯跟其「友幫」J. R. 、TT之間,接著招呼樂福「嘿,我旁邊還有個空位喔」。

「為什麼咱明明是東區首席,年年爭冠級別的球隊,大夥打球卻那麼欠缺樂趣呢?」樂福轉述弗萊對傑弗森提出的疑問。弗萊把樂福、詹姆斯等隊友們悉數拉進自己的微信群裡,內容從互虧、約聚餐、到爭論斯瓦辛格和巨石強森誰才是貨真價實肌肉漢,無所不包。「弗萊找到了讓樂福、詹姆斯用不同方式瞭解彼此的管道」傑弗森說道。助教詹姆斯·波西也補充「弗萊對詹姆斯、樂福直陳不韙,無所顧忌,他告訴兩人得有所共識,相互信任」。關係,從此開始好轉。

弗萊很快成為樂福的家中常客,他往往會比約定的時間提早好幾個小時,把主人準備好的餐點消化大半。2016年底弗萊在短短一個月內失去雙親,當時在心裡層面的相互支持,也是促成樂福日後敢於披露自己有心理疾病的主要原因。

終於,在2015-16賽季中騎士球員與布拉切教練的衝突躍出水面,樂福出了不少力與其他人一起扳倒布拉切。以結果論而言此舉是成功的,繼任的泰倫盧在活化樂福的效益上顯然頗有一套,騎士更笑擁隊史首座冠軍。樂福一貫正面、正確的發言,維持著他在騎士球迷心中良好形象。2017年夏天歐文求去,把騎士球迷拉回現實:Big 3的美好時光、擊敗73勝勇士的壯舉……從不是永恆美好的保證。此事件過後樂福地位更是水漲船高。人們越來越注意到,他常被當成球隊狀況表現不佳的替罪羊,並且為之抱不平。樂福也心知肚明,能每年都逼近總冠軍的機會,是聯盟許多球員渴盼而求之不得的,這個「信仰」自樂福加盟騎士以來,每每在磨難中支持著他。

和其他球星相比,樂福與球隊討論陣容問題的發言權不多,騎士在詹姆斯的要求下持續投入資金補強毫不手軟。然而,勇士的掘起和之後杜蘭特的投效,改變了聯盟平衡,更成為騎士爭冠難以逾越的障礙。鑑於球風在對抗勇士小陣容時難以施展,以及歐文和詹姆斯對騎士的「正統性」,樂福總是被迫捲入交易流言。多數球員討厭與此類話題沾上邊,甚至最後憤而主動求去也不乏先例。

但樂福非但謹言慎行,2015年也毫不拖泥帶水續下長約展現誠意。2018-19賽季騎士陷入4年來最嚴重的休息室風暴,指責、謾罵、批判幾乎令人以為騎士要像泰坦尼克號一般沉沒。本該是球員閉門會議的內容,是誰洩漏給媒體?對雷霆之戰前,樂福有沒有先向球隊請假,假如有,隊友們為何毫不知情……面對層出不窮的質疑和步步逼近的季中交易大限,他只表示希望休息室的事,留在場外解決就好。「我會閉上嘴,盡對得起球隊跟球迷的本分,設法幫球隊贏球」。隨隊記者Lloyd不落忍直問樂福,「有沒有想過乾脆請求交易離隊算了?」樂福答道「NBA的變數很多,(假如離開)我不確定生涯還會不會再有現在更接近總冠軍的機會」。

如果說2015年騎士成功續約樂福,是一種他對樂福奪冠能力及球隊競爭力的信心加持,那麼,2018年他以Big 3最後一員的身份披上騎士球衣,坐擁1億2千萬新合約,不失為一種超現實主義的謎樣風景。畢竟勇士直落四局再奪總冠軍時,樂福已經隱約察覺詹姆斯將要離去,連年爭冠之旅將成過往,他有充裕的時間做未來安排。續約這檔事,不僅球迷、資深隨隊記者如Jason Lloyd都倍感驚訝,也或多或少超出菜鳥總經理奧特曼的想像邊界。

「當詹姆斯離開,你便得下決定」樂福說道「而人們做決定會考量很多環節,不能只聽一家之言。我認為吉爾伯特跟奧特曼都懂得箇中道理,他們不會想讓球隊走回頭路」。詹姆斯宣佈西行見報後,奧特曼第一通電話便打給樂福,「他想續約我,這對我真的、真的意義重大」。儘管合約金額比頂薪稍低一點,但足夠讓樂福成為隊史累積最高薪球員──吉爾伯特付給詹姆斯共1億6千萬,樂福兩次續約則為2億2千3百萬。「曾有一段艱難時光,我的名字每隔幾個月就出現在交易謠言裡。謝天謝地,現在一切都結束了,簽下這份合約是我生涯足以自豪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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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騎士的球員形成壁壘分明的集團,喬爾、J. R. 、科沃爾等爭冠導向的老將,及塞克斯頓、奧斯曼、日日奇、小南斯等少壯派。從結果論來看,騎士保住一位全明星級的自由球員,免於陣容全面性解體。樂福在生涯晚期即將開始之際,拿到其他球隊不會開出的高薪。2016年騎士奪冠班底僅存4人(德拉維多瓦交易歸隊後是5人)。皇帝、少主、名帥、總經理、J. R.,都已化為球迷回憶中的片段。

凱文-樂福──克里夫蘭唯一的王,忠誠的象徵,「The Stop」奇蹟締造者,隊史首冠功勳人員……在慘淡的2018-19賽季中,他的世界變為:穿著西裝替隊友加油喝采,揮汗如雨地復健。

騎士聆聽著來自各隊的報價,尋找有無願意接收他大合約,以及傷病史的買主。他的下一步,就像一路行來,漫長而又不停迴盪的心路歷程一樣,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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