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業華稍稍一動，並未起身，被擋在了垂紗之外。
“為了計劃成功，我會做一件驚天動地的惡事，你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你是打算委屈我呢？”他心頭微動，挑眉問道，“還是委屈你自己？”
“我沒有自虐的癖好！就算是為了兒子和女兒，我也不會讓你受罪。可保不齊會動了你的心尖兒，所以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姜業華一把抓住她，略有幾分不悅的說道，“話還沒說完，你往哪兒走？”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的辦法會比較極端。你要是不介意把自己的女人打包送人，我就可以幫你。要是你介意，就算了！”
他隨即明白了玉凝初的用意，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是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懲罰我嗎？”
她毫不在乎男人的反應，鼻子一哼，反問道，“難道我不可以這麼做嗎？又或者說，你有更好的辦法？”
“你當然有宣洩的權利，而且我也沒有……”
自己要的效果是水到渠成、不動聲色。若不利用她專寵的霸道和強烈醋意，根本無法打破困局，更別說順理成章的請君入甕。
棋差一步，自己漏算了魏詞的未婚夫，而今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感情這個東西，要經營、維護、溝通，時不時的調個情，玩個驚喜。我既然答應幫你，就會言出必行。與其你有功夫耗在我這裡，不如花點兒心思去籠絡籠絡魏詞。現在正是她最需要人安慰和關心的時候，你此時出現無疑會堅定她入宮的決心。”
見他拉著自己不鬆手，玉凝初坐去他身側，輕輕緩緩的揉著他的額頭，溫聲細語卻又不失分量的分析著。
“有了她的說服，才能過得了魏謙那一關。要知道，他也是個情場老手，比起你來毫不遜色。泛泛的虛假把戲，是騙不過他的火眼金睛的。真要對魏氏動手，你須得拿出些誠意來。管他要的是精神還是身子，你都得有所表示。”
“你讓我去找魏詞，然後跟她……”
“我是皇后，完全有能力修改選秀的規則和程序，免去驗身一條並不困難。再者說，我為你大開方便之門，你難道不該謝謝我嗎？”
“你……”
“我都不介意，你一個大男人介意什麼？未達目的不擇手段，這還是你教我的！”
“我那也是逼不得已…”
“姜業華，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捫心自問，我有沒有做過任何讓你難堪的事情？我竭盡全力的幫你，圖的是皇后的位子嗎？我要的不過是你的忠誠和坦白。可你給了我什麼？”
玉凝初終於顯露出些許激動和憤怒的表情，話說到一半就忍不住聲調顫抖，紅了眼眶。
“你難道真的沒有想過，一個被敵國擄走一年之久的皇后會招來怎樣的白眼和唾棄？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風言風語早晚會傳進孩子們的耳朵。你該想的不是討好我，而是該好好想想要怎麼跟他們去解釋？”
姜業華聞言啞然，“我……”
自己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層，可她跟自己都不是在乎名聲的人，故而這一點從來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之內。
只不過，自己忽略掉了孩子們在一天天成長。隨著後宮嬪妃的擴充，別有企圖的流言蜚語會接踵而至。到時，即便他們能夠理解，也會造成不可避免的傷害。
“我拜託你在做決定的時候，能夠考慮一下孩子們。如果做不到，我也不強求。”說完，玉凝初拂開他的腕子，小心翼翼的蹬上了鞋子。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女人行動間在有意識的放緩，有些時候甚至是提了一口氣，她是怎麼了？
“你站住！”姜業華朗聲叫住她，趕到她身後，儘可能不讓她感覺到自己的緊張，“你先坐下，我還有話沒說完。”
她卻不想跟他繼續糾纏下去，只想儘快離開，“昔兒快醒了，我得去看看。”
“你先坐下，聽我說完。”
“快點說……醒了見不到我，她會鬧得。”
她的額角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臉色隱隱的有些泛白，殷紅的雙脣也開始泛青，她明明是在強忍著些什麼，為什麼偏偏不肯告訴自己呢？
看到這裡，姜業華眸光一凜，閃電般的出手鉗住她的腳踝，乾淨利落的脫掉鞋襪。
被腳面嶙峋的疤痕刺痛了眼眸，非但如此，腳踝已然有了浮腫的跡象，難怪她會疼的直冒冷汗。
“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忍著不說？”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前幾日自己派遣太醫前往昭陽宮給她診治腳傷，太醫院政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前來回稟。莫非是她不許那人說實話？
被他握的刺痛陣陣，碰一碰就疼的冷汗涔涔，玉凝初連忙把腳面放平，“你不先鬆開……太醫開了藥，敷上藥就沒事了……”
“藥在哪兒，我去拿！”
她神色一暗，眉眼低垂，沒有作答。姜業華心頭一抽，低聲斥道，“你就沒讓他開藥對不對？”
“骨傷是這樣的……幾年前摔斷肋骨也是如此，反反覆覆，總要疼上個一年半載。我也習慣了，忍忍就過去了。”
聽聞此話，他禁不住打了個問號，為什麼自己不知道她肋骨癒合之後，傷處還會反覆作痛？自己到底忽略了多少事情？她又揹著自己吞下了多少苦楚？
玉凝初深吸了一口氣，逼回眼底的酸澀，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你該幹嘛去就幹嘛去吧！”
“你還不打算原諒我嗎？很多事情是我處理不當，對你也關心不夠，可即使是判了刑的犯人，流放或者坐牢，他們都有改過的機會。你不會打算就這麼冷著我吧？”
姜業華蹲在她身前，煞有其事的說道，“魏詞可是很漂亮的，你要是這麼緊著把我往外推，保不齊我就……”
“你要是打算跟她走，我攔也攔不住！在她的問題上，不是我叫停，你就會放棄的？”她媚眼一勾，掏出帕子拭去額頭的冷汗，嗤鼻冷冷道，“少拿話嚇唬我，有本事你讓她做皇后啊！”
“你可真行！我是讓她做皇后，那不等於把你和孩子往火坑裡推嗎？”
玉凝初把手扇風，不陰不陽的說道，“人人都說，男人三十歲之前，十句話裡勉強有四句是真的。三十歲之後，十句當中有九句是假話，剩下一句還是半真半假。要我說，你儘管是滿口實話，事到臨頭，卻是百分百的兩面三刀，根本不足以為信。”
“如此說來，你信不著我？”
雖說明知這是她隨口無心之語，在姜業華聽來卻尤為刺耳。
他從未想過，成年累月相處下來，她眼中的自己居然是如此不堪，以至於連信任都成奢侈。
“我就是因為太相信你，才一次又一次被你坑的這麼慘！骨頭斷過兩回，在鬼門關逛悠過幾次，我也數不清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更是不計其數。到底是夏天無說的對，跟著你就等於自討苦吃。”
“那你還回來幹嘛？”
眼見他落寞了臉色，玉凝初重重擰了他的耳朵，迫使他與自己四目相對，“就算被你坑死了，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跟夏天無和你弟弟有半毛錢關係嗎？”
“你……什麼意思？”她的意思是原諒自己了，還是……自己怎麼完全被她搞糊塗了呢？
“算了，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你走的時候，記得派人把太醫請過來，讓他給我看看腳丫子。”
看他跟個傻子似的蹲在當場，懵懵懂懂的盯著自己瞧，真是沒救了！
姜業華把心一橫，決定豁上臉皮問個清清楚楚，“你不生我氣了吧？這回我應該沒理解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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