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新說 · 孔融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北宋文學家蘇洵的這句話，可能是中國人骨子裡的一種精神追求。
2000年上映的電影《緊急迫降》中，當航班處於危急時刻時，機上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唯獨一位老者穩如泰山，旁若無人地讀著一本線裝書。
2002年上映的電影《英雄》中，秦國大軍黑壓壓地壓境而來，箭如雨下，學宮中大學生們受到驚嚇準備逃離，但是老師卻渾然不顧地繼續寫著大字，彷彿那些箭矢根本不存在一般。
學生們受到老師的感染，也都安定下來，坐在原地等死。
“我們還有幾秒領盒飯？”
這種舉重若輕、處變不驚的精神氣度，往往能俘獲很多中國人的心。蘇軾一句“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傳唱千古。
但是說真的，很多舉重若輕的故事，掰開來看，都逃脫不了“裝”的嫌疑。
01
東漢末年，赤壁之戰尚未發生，中國北方處於小規模的三足鼎立狀態。
曹操、袁紹和公孫瓚，這三方勢力牽一髮而動全身，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當時山東青州、濰坊、萊州一帶有個北海國，第一個王是劉興，是漢光武帝劉秀的大哥劉演的次子。
東漢末年時，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來到北海王國擔任國相，他就是因為四歲讓梨而聞名天下的孔融。
幼年孔融，“一戰”成名
孔融給世人的最初印象是極好的，他少有異才、勤奮好學，任北海相六年，修城邑，立學校，舉賢才，表儒術，堪稱一代道德楷模。
但是，也有人看出了孔融的虛偽：
他自以為是，總覺得當今天下的豪傑俊士都不如他；他經常吹噓自己有大志，準備發動軍隊展示兵力，與群豪爭雄。但是，他所任用的人都是輕佻之徒，真正有學問的人，他假裝恭敬，禮數雖然很周全，但是從來不跟他們談論國事。
而且，奸民汙吏，猾亂朝市，他根本就沒法治理。
曹操、袁紹、公孫瓚三足鼎立的時候，孔融府中的左承祖勸他託庇一個強國，這樣才能得保萬全。孔融認為左承祖是不是瞧不起自己啊？他感覺到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於是便殺了左承祖。
後世有詩詠之：漢室猶餘北海城，左生何懼便怔營。至今魯國奇男子，反得當年殺士名。
02
魯國奇男子孔融喜提“殺士之名”後不久，公元196年，袁紹派兒子袁譚攻打北海，曹操、公孫瓚坐山觀狗鬥。
這時候，孔融開始了他最精彩的一幕演出。
袁譚兵勢甚眾，自春至夏，流矢雨集。
什麼叫“流矢雨集”？就是電影《英雄》中的情景啊。
孔融先生面對流矢雨集，絲毫不為所動，每天憑几安坐，照樣讀書，照樣論議天下。
是不是超級有範兒？“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唯一可惜的是，這首詞讚歎的不是他，而是周瑜。
電影中，流矢雖然雨集，卻都彷彿長了眼睛一般，就是不捨得射中老先生和學生們。但是現實是殘酷的——
孔融也談笑了，但是談笑間，城就破了，大夥都跑了，他自己也跟著跑了。也有人沒跑得了，他老婆孩子全被袁譚抓了。
可見，“裝”也是有風險的。
縱使有風險，卻擋不住又一波又一波的“大神”在這條“裝”的路上奮勇前行，譜寫出一曲曲銷魂蕩魄的奇葩之歌。
03
孔融失敗1800多年後，一位經常兜售心靈雞湯的商人為了表示自己有多麼重視家庭，在接受韓國電視臺採訪時說：
“ 我後悔終日忙工作，根本沒時間陪陪家人，要是能再活一次，我絕對不會再這樣了。“
可是不到兩年，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能夠996，我認為是修來的福報。我很幸運，我沒有後悔12X12，我從沒有改變過自己這一點。”
他一定不知道，互聯網是有記憶的。
無獨有偶，另一個曾涉嫌在異域他鄉性侵女性的成功商人，總是地將自己的員工稱作“兄弟”，顯得格調特別高。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突然向兄弟們舉起了刀，但是他又不願意承認兄弟相殘，於是在殺人之前，先對兄弟們進行了一番汙名化操作，他說：
“混日子的不是我兄弟。”
不願意996的“兄弟”得有多悲慘，不但面臨被掃地出門的命運，而且還要揹負著“混日子”的罵名。
這都什麼奇葩操作呀？
你們上輩子幹了多少壞事，才攤上這麼一位高格調的兄弟老闆啊？
撰文 | 孫浩元
編輯 | 李睿宸
光明日報記者部融媒體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