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風是風；
我就是我，我不追風；井水不犯河水，我與風，兩不相干；
風，追不追我我不管；反正，我不追它；幾十年來、乃至永遠，都不追風；
我無力改變風，風也別想改變我；我，就這麼頑固，比風還頑固。
一
大家可能深有體會，在單位，其實各人心中都在暗裡較勁、默默攀比：別人家裡有，咱也要有；否則就低了人家一頭。平時同事閒聊也是，話題總離不開誰家有什麼電器，才又買了什麼家電，張三配了手機，李四的彩電已經從14吋長到19吋，這家裡安了空調，那家有車了……大家的眼睛溜鬚須地盯著別人，成天就是在比這些東西，俗不俗啊！
大學畢業以後，我一直在企業工作，從事專業技術設計。工資在單位一直算高的。可是，物質方面卻似乎總慢幾拍。妻子也說，咱日子過得老是不如個人兒。
就說電話，手機，冰箱，空調吧。從1985年結婚，直到1996年才分到公房，終於有了自己的“家”。租房11年間，搬了9次家；搬家一次，真是脫一層皮，找房、找車、籌備搬運、一樣樣打包裝箱，多麼艱鉅繁瑣的事務。後來，每次搬完家，連大的紙板箱和許多繩子，都不敢扔掉了，留著說不定下一次搬家還要用！
有了自己的新樓，我才開始買冰箱。租住民房時哪裡值得買？我們討論多次，從使用角度出發，覺得冰箱實用價值不大。不買，熟人朋友會有想法和說法。新家空蕩蕩的也不像回事兒。不想買，也得買；猶豫再三，還是買了。一組兩臺西泠-利勃海爾組合式冷藏冷凍箱，約需我一年的工資，那時月工資約400元。這冰箱一用就是20年！2015年才換掉。你說奇怪吧？它就一直不壞，從未修過！莫非是在補償我？
可能與用得少有關係。過年過節還行，魚肉海鮮裝不完；平時呢？許多時候，也就是二斤肉，外加幾個冷饅頭、一兩個剩飯陳菜碗，孤單地生活在裡面、受冷挨凍。冰箱幾乎淪為一個普通碗櫃。於我而言，也只是方便一點，用處真是很小。基本上多數時候是在空轉、白耗電。這也正是當初不想要冰箱的主要原因。買冰箱，且有個壞處，叫人變懶，不必再每天跑出去買瓜果蔬菜和魚肉；吃的都是冷凍冷藏食品。其實，天天步行去菜市場買新鮮蔬菜魚肉多好！還順帶鍛鍊了身體。
我是買不起嗎？不是。
是不捨得花這個錢嗎？也不是。
我只是覺得，不必要花這個錢。我的錢，想盡力花在有用之處、該花的地方。
分新房兩年後，我才裝電話，也是被動地、很不情願。且總是不捨得打，有事情也是先打好腹稿、儘量快速說完、跑百米似的，為節省電話費。每月白交月租費。當時，廠裡行政科室人員許多家早有了電話，他們一般沒有學歷，工資遠低於我；車間工人工資更低，一般200多元，工作30年的老工人才拿到300多元。可有少數工人也裝了電話。那時候，默認的世俗傳統是，大夥都在比賽似地“攢機”：省吃儉用不吃不穿，攢夠一件、馬上就買；生怕別人說他窮、跟不上人、低人一等！哪知道，攢幾年才能夠一樣。
當時，電話還有初裝費600多元。本來，我說過只要有初裝費、月租費，我就不裝電話。因為用處很少。但考慮到父母、弟兄姊妹家都有電話了，再不裝，相互聯絡不方便，別人找我也費事；有電話還可每週給父母撥打問寒問暖。
手機呢？是我去煙臺開發區外資企業工作第三年的2003年，才配備。而且是用了三年的舊手機——妻子淘汰下來的一款NOKIYA。這時候，外企的所有員工，男女老少幾乎百分百有手機。我大概是最後一位有手機的人，而年齡是全公司400名員工中的前十名，職稱是單位僅有的幾個高級工程師之一。
妻子問我要不要手機？我說不要。沒有用。在外企，個人撥打辦公電話，優惠員工費用很低；平時有事情，在辦公室撥電話即可。回家坐車的路上兩小時，可以不用，不必打電話。有什麼事請，不能在坐車前通電話說清楚？下車到家後，更不需要手機。但是，考慮有手機畢竟方便些，有偶然情況、臨時有事應急等。所以最終還是“撿”了這個“二手貨”。當時工資是兩千多元，每月不同，根據設計業務多少計算量化工資。
空調，更不必說。直到在外資企業已經工作多年，把家搬到煙臺市裡，在市區買了新樓，家裡才安了空調。其實，熱天吹風扇，開門開窗享受自然風，多好？還是與大自然融為一體、親密接觸好！裝空調，呼吸的都是陳舊空氣，愛得空調病；還一冷一熱的、叫人出門進來不適應。
總之，這些東西，把我遠遠地拋在後面，大大落後於時尚潮流。
二
我承認，生活上，我家確實是“不跟趟”。
論“物質”，我是個“實用主義者”。根本不想跟上這個“趟”！
作為生活中的一名“觀眾”，看著身邊的人成天在“比賽”，攀比買這個買那個，你有什麼他有什麼。真是覺得無聊。你有其他話題嗎？能不能說點別的？
有些人說，手機是男人身份的象徵，有手機才有身份。有人說，有冰箱、彩電、空調、汽車，你家才夠檔次、才有地位。此言令人無語。
一個人的價值，男人的價值，不在手機上，不在名牌衣服，不在彩電、汽車上；不在“外面”，在你的體內，在你皮膚以內；在你的能力高低、成就大小。
為什麼要膜拜那些“東西”？有沒有更好的物事要你去追求？
我為什麼很晚才有手機？因為，除通話之外，手機對我別無他用。我不想顯擺、擺闊，不需要手機為我抬高身價，也抬高不了我的身價；我就這麼高，1.75M，80KG，躺下、坐著、站著都一樣，不是彈簧不像橡膠可以伸縮；即使住在月亮、火星上也這樣；就是穿金戴銀，駕駛長征Ⅲ系列火箭，配備嫦娥、神舟到單位上班，自身這些參數也沒有變。手機、冰箱，證明不了我的身價、地位、名望，更無力提升我的水平、能力和貢獻。
所以，我不需要手機、冰箱來為我標定身價，鑑定地位，標註我的價值、甚至價格。我的價格、價值自己明白；幾斤幾兩心裡清清楚楚；不需要它們來為我“過磅”。有自家車，也不能說明我有知識、有文化，設計能力、科研水平過人。
很不幸，這一切“東西”，與我的身價無關；與我的學識、能力、水平無關。我的能力大小、水平高低，僅僅取決於我自己——自身，亦即衣服裡面包裹的這位——老先生，我。
過簡樸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嗎？物質追求可無止境。
——就像追求知識、技能、真理一樣。學海無涯嘛！
在單位，有不少一線工人，家電、傢俱和我家差不多。我和他們平起平坐，從來沒覺得失了身份、矮了一截，或者高人一等。
而許多人，不是這樣。
那時候，有手機的多數人，幾乎都是成個月不捨得打一次，從來看不見他使用手機。掛在腰帶上，純粹是個擺設；像寶鑽、金戒指一樣奪目、閃著光，我承認是很耀眼。卻主要是為了確立身份。其實，那不是手機，而是個名曰手機的飾物、佩件。
他們，把手機二次開發利用、重新定義、挖掘“研製”成一套顯示身份、高人一頭、為自我明碼標價的“超級工具”、多用途的特殊奢侈品。
你飯還沒吃飽、衣還沒穿好，省吃儉用幾年攢個手機，卻用來顯示身份。每月白白交可觀的月租、最低消費，且雙向收費；你不撥打，可能也得花錢。值得嗎？有用嗎？真的提高了你的身價、你的分量、你的知識、技能嗎？你看，我有手機，你沒有。所以，我比你富裕，身價比你高，我比你重要！可你是否想過，一邊是豪華手機、家電“裝備”標準配置，一邊是老婆孩子還沒吃好、沒穿暖。多可憐。你呀，真好意思！靠這些“物質”，墊高你的腳根，出門在外，你人前趾高氣揚、志得意滿；請問，進了家門，在老婆孩子眼前，你能抬起頭麼？
那時的手機都是幾千元以上。通話費也高得嚇人。我由衷地替他們惋惜。還雙向收費——這一點，可能許多人都忘記了？其實，手機開始單向收費才幾年？
遺憾的是，關鍵在於，很多時候，他們確實“買”到了身價和地位，甚至，買到了尊重！
這世界呀！有些顛倒啊！
在牟平工作時，單位有個同事，同科室的，沒有學歷，在科內工資最低，大家都知道他家會過日子。多年以後，經過物質“馬拉松”長跑，他終於“追”上了其他選手，家電傢俱一應俱全，和別人一樣。在“家當”方面，終於與人平起平坐了，覺得不低人一等了。但是，健康卻降了下去。有一天，“突然” 間夫妻二人同時患病住院了，檢查結果顯示，嚴重的營養缺乏，貧血、缺鈣等，致患幾種疾病。為什麼？不捨得吃呢！省吃儉用、結果換來一身病。
假如，他現在賣掉那些“家把什”，再去買健康，行嗎？否！晚了！健康沒有賣的，買不到了！因為，他已經用健康“買”了家電，現在，不能再賣了家電去買回健康。一份錢，不能花兩次；這條路，不可逆，生命是單行線，只能向前走過去，不可“掉頭”退回來！
也許，有些人會因此看不上我，或者輕視我。其實，這並不重要。我有足夠的自信和自尊。別人瞧不瞧得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瞧得起自己。
更重要的是，我活的是自己，活出了特點和風格，我是在過自己的生活，過給自己看。
我自信，我驕傲。因為我有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她們不俗、自立而獨特。
三
從來不知道攀比，不追風，不跟風。我可能太單純加幼稚，從來就沒有跟人比較的心理。從來不懂得攀比為何物？
我是現實觀點，腳踏實地，需要什麼才買；不用則不買；不講排場、不趕時髦；有經濟條件就買，沒這個能力就算了。大可不必不吃不穿，買些東西填補房間、打扮生活，做足、做大“形象工程”。
我從來沒覺得“不如個人”。家裡有這些東西，就算跟上人了？沒有，就是不如個人？哈哈，這個邏輯挺有趣。
我的生活中，物質算一個“選項”，卻不是我的“首選”！更不是生活的全部。我首選的生活，是精神。物質搭臺，有吃有穿、差不多就可以了，不可過度追求。如果說，家裡有空調、有汽車就是“跟上個人”了。那麼，請問，我們把精神、把追求、把詩，放在哪兒？
我要問，一個人的水平、能力，能用這些東西——電視、冰箱、空調去測量麼？這些外在的物，與他的個人水平能力，究竟有什麼關係呢？
我始終覺得，人的價值，就在自身，在你自己；在於你有什麼理想、追求，學識、技能，成就、貢獻；你的價值，不在穿戴什麼高檔服飾，也無關乎家裡有什麼電器、傢俱，有沒有汽車，有無飛機、大炮、坦克、裝甲車、原子彈、宇宙飛船。你說他，穿著金縷玉衣就是有能力有價值，穿著的確良或布衣就是沒能力沒價值？
你就是你；無論穿什麼，你都是你。這同時，你的參數，你的元素，你的型號，你的規格、尺寸，花色款式，沒有變化。它們，完全與你的水平、能力、價值無關。
一個痴呆，即使穿著世上最好最美的華服，他仍然是個痴呆；一隻山羊，戴上眼鏡、穿上博士袍，你能說它是個博士麼？一頭肥豬，直起身子走路，住進皇宮坐上龍墩加冕皇帝，你也不能山呼萬歲“吾皇”；因為他是一頭豬。
再說了，你的日子，是自己在過，還是過給他人看？
你是在為自己過日子，還是在為別人過日子？
你是在過自己的生活，還是在過別人的生活？
作者：中財論壇會員 MLMC 米粒滿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