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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漫山好春色，採花時節又思君。十多年前我在開遠與建水毗鄰的則舊村任“私塾先生”。那裡山高林密，雨潤百花。傍晚雨停後到山中行走，隨處可見苦刺花、攀枝花、棠梨花等各種顏色的食花怒放，這些各色的鮮花像各色的仙子，各有靚麗之處。行走在花林之中，芳香撲鼻，令人流連忘返，這些花不但供人欣賞且可食用，入嘴香氣襲人、口感清爽、味道絕佳。我們那時離城很遠，很難買到蔬菜，春天只得以這些花為佐餐，現在久居城裡，想過田園牧歌的生活，終不可能，食百花之宴豈可得乎？
在我吃過的百花美味中，當數“仙人飯”最美，則舊本地人也稱之為“背弓花”，也有地方稱之為“節節高”，“仙人飯”學名滇黃精，百合科黃精屬草本植物，花有黃綠色和粉紅色，採來煮湯或與酸菜煮湯味道鮮美，清甜或酸甜皆有，為人間花湯之絕品，野生滇黃精多生於陰溼的山地灌木叢及林邊草叢。根莖具有補氣養陰、健脾、潤肺益腎主功效，被稱為中藥中的黃金。我見過的節節高有細葉和粗葉兩種，細葉紅花較美，葉子也可煮可炒食用，而粗葉的花會刺嘴，味道不如細葉的好。一般採食在清明前後，整棵拔出來後，葉子同花煮湯，湯色紅綠相襯，誘人食慾。萬事萬物的相遇相知皆講緣分，我第一次喝“仙人飯”花湯，也是第一次與“花王”莫陀初次相識的那個遙遠的傍晚。
記得第一次吃“仙人飯”是在清明前夕，那天我去小矣那味村家訪，天色放晚，剛到莫陀家，他女兒莫玉在我教的三年級班。莫陀盛情相邀在他家吃晚飯，他剛從巡檢司街賣花回家，吃飯時，他抬上來一桌菜都是花菜，皆以新鮮食材做成，有苦刺花、雞蛋花、棠梨花、“仙人飯”花等各色花菜，可稱之為“百花宴”。他家在村外的小山坡上，我倆飲著他自釀的包穀酒，吃著花菜，窗外蟲鳴鳥叫。我倆醉倒在月色中，房子周圍花開得正豔。
後來我才得知莫陀是百里出名的“花王”，以採花為生，他的女兒莫玉，就是他採花時抱回來的，有一年他去山中採摘“仙人飯”花，他看見有一棵一人多高的“仙人飯”，他跑過去採花時聽到不遠處水溝邊傳來嬰兒的啼哭聲，他小步衝下花叢，只見一塊紅布包裹的女嬰在水溝邊大聲啼哭，莫陀就這樣因為採花撿到了一個女兒，此後他一直靠賣花養活莫玉，並供她上學。
隨後的歲月，“花王”莫陀與我成為了摯友。他教會了我各種花的採摘及食用之法，我在那裡教書8年，跟莫陀學到許多花草及中藥知識，他常說，草木集天地之精華，與之親近，可使我們心胸更加豁達。莫陀常風餐露宿行走山中，春時採花，其他時節採草藥賣，他對於山中的各種花草樹木都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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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倆在山林草叢鑽半天，也不見“仙人飯”的花影，正當我想退卻時，莫陀說：“兄弟，此處偏陰，地勢險要少有人來，我敢斷定，‘仙人飯’離我們不遠。”近黃昏時我們在山洞門口草叢裡尋找到那顆開著紅色響鈴花的“仙人飯”。採摘拿回家，莫陀把“仙人飯”像人形的根用水洗淨並切成片，用開水燙熟後晒乾，炸吃下酒喝，其味香、甜、脆、酥。藥書中記載黃精有“寬中益氣，五臟調良，肌肉充盛，骨髓堅強，其力增倍，發白更黑，齒落更生”之功效，明代王磐也曾寫道：“神州黃精，濟我空氓，帶精避谷，且使長生。何不食之，羽化身輕，受茲飢餒，苦志勞形。”從那以後，我教他文史，他教我識山中鳥獸魚蟲、百花奇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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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年大家忙於賺錢種三七，山林多受砍伐，莫陀也無生存之地，帶著莫玉到他鄉打工為生。丁已年秋，我因單位合併離開了那個春日百花爭豔之地，之後再沒見過他。前幾天上山採花，想起“花王”莫陀，花葉在風中飄舞，站在樹下，豁然想起一句詩“青山依舊百花盛，可憐無處送舊卿”。
文：馬文衛
來源：人文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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