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看著王寡婦發愣，栓柱端著酒盅說：“你也整兩口吧，歇歇。

栓柱不僅是村裡的光棍條子，也是出了名的酒暈子。

酒暈子經常鬧笑話，栓柱也不例外。

麥收過後，王寡婦請栓柱幫忙壘豬圈。

別看栓柱長得憨，心裡卻不糊塗。只見他脖子上搭著一條褪色的毛巾，手裡頭掂著鋥亮的瓦刀，不緊不慢地壘著豬圈。壘慢了，得搭黑幹活。壘快了，咋好意思混飯吃？

王寡婦搭不上手，就在廚屋裡準備飯菜，番茄炒雞蛋、酸辣大白菜、油炸花生豆、清炒綠豆芽……還特意去村頭的代銷點裡買了一瓶伏牛白，她知道栓柱喜歡喝兩盅。

院子南角的桐樹枝上，幾隻灰喜鵲不停地喳喳鬧。栓柱一邊壘豬圈，一邊聞著廚屋裡飄出來的菜香，心裡就有些按捺不住。

豬圈壘好，恰到飯時。栓柱掌握的時間真不瓤。

王寡婦拉亮堂屋的電燈泡，用心地把幾盤子菜在小方桌上擺好，打開酒瓶，洗乾淨酒盅，滿懷感激地說：“家裡沒割肉，我炒了幾個素菜，你墊墊肚子。”

栓柱忙不迭地在臉盆裡胡亂地涮了涮手，就大大咧咧地在飯桌前坐下了。

栓柱不知道作假，耷拉著眼皮猛吃了幾口菜，喝了兩盅酒，才抬頭看見王寡婦還在旁邊站著。

栓柱吧嗒著嘴說：“我坐著吃，你站著看，多不帶勁。趕緊的，你也坐下一塊吃。”

王寡婦轉身搬來一條長板凳，在栓柱對面坐下。

栓柱吃一口菜，悶一口酒，看一眼對面的王寡婦，心裡美滋滋的。

栓柱的酒量不大，七八杯小酒下肚，渾身就燥熱起來。

看著王寡婦發愣，栓柱端著酒盅說：“你也整兩口吧，歇歇。”

王寡婦輕聲說：“我不會喝酒，你好好喝吧，忙活一晌午了。”

栓柱往嘴裡塞了兩口熱菜，端著酒杯站起來說：“喝就喝！反正我是寡婦的褲子，不經勸！”一仰脖兒，把一杯酒灌進了嘴裡，隨即哈了一聲。

栓柱的屁股還沒落下，就感覺自己說禿嚕嘴了。

王寡婦似乎生了氣，低著頭坐在對面，一聲不吭。

栓柱放下酒盅，用手比劃著假裝給了自己兩下嘴巴子，想解釋，卻開始結巴起來：“我……我不是說你嘞，我是說……說我自己愛喝酒……”

王寡婦生氣地說：“你趕緊追囊，追囊飽，走你的！”

栓柱灰溜溜地回到家，躺在冰涼木板床上，數著瓦房頂下面的一根根木椽子，栓柱失眠了。

第二天早晨，栓柱扛著扁擔，一頭掛著一個白鐵皮水桶，去村口的老井，挑水。

栓柱站在井口邊，把扁擔往旁邊一放，提溜著繩子打了兩桶水，又把桶裡的水倒回了老井。

栓柱心神不定地往衚衕口瞅著。王寡婦就在衚衕的第三家住。

栓柱在等人，等王寡婦。

栓柱想見了王寡婦，好好地解釋一下。

很快，王寡婦就提著水桶走出了衚衕口。

“我錯了。”栓柱耷拉著腦袋說，“那句話我不該說。”

“啥話？”

“就是寡婦褲子……”

王寡婦白楞著栓柱，還撇著嘴。

栓柱抬頭看見王寡婦的眼神，愣了一下，腦袋耷拉得更狠了，就像一根蔫了的豆芽菜。

“其實，我就是個酒暈子，喝多了，胡說八道。”

“那以後就光幹活，別喝酒。”王寡婦不冷不熱地說。

栓柱一著急，又結巴上了：“我不該……不該說那倆字……”

王寡婦面無表情，站在井口邊熟練地擺了幾下繩子，原本飄在水面的水桶便歪倒灌滿了水。王寡婦兩隻手反覆著收著井繩，水桶就“哐當”“哐當”地碰著水井裡的磚牆被提溜上來。

栓柱的嘴巴張得像油葫蘆，眼睜睜地看著王寡婦挑起水桶，徑直走進了衚衕，眼睜睜地看著王寡婦進了她家的籬笆牆院子。

栓柱還聽見王寡婦院子的狗悽慘地叫喚了兩聲，貌似夾著尾巴捱了打。

栓柱不死心，他一直認為王寡婦是個大大咧咧的人，沒這麼小心眼兒，不該因為一句話，這樣生氣。

栓柱又失眠了一夜。

第三天早上，栓柱在老水井邊再次等到了王寡婦。

栓柱滿臉誠懇地說：“別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胡說八道了。”

王寡婦裝作不解的樣子問：“你說啥了？我咋不記得了？”

栓柱吞吞吐吐地說：“我不該說寡婦的褲子……”

王寡婦白瞪著栓柱，故意說：“寡婦的褲子怎麼了？”

“我不該……不該說寡婦的褲子……不經勸。”栓柱一咬牙，終於把話說完整了。

“你怎麼知道寡婦的褲子不經勸？”王寡婦問。

栓柱一下子語塞了，滿臉通紅，就像喝醉了酒。

“難道……你勸過人家脫褲子？”王寡婦故意停頓了一下，問。

“沒，我沒勸過……”栓柱的腦袋搖得像貨郎的撥浪鼓。

王寡婦盯著栓柱的苦瓜臉說“那，你還準備勸一勸不？”

王寡婦似乎話裡有話。

栓柱嚇了一大跳，不解地看了一眼王寡婦，又開始搖他的撥浪鼓腦袋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我……我不勸。”

“不勸？那你還攔著我，想幹啥？”王寡婦兩眼失望地看著栓柱，嗓門突然間爆炸了一般。

幾個鐵皮水桶接連倒在栓柱腳下，叮叮咣咣亂響。

文：牛耕

插圖：井照鑫

原創文章，轉載請註明出處：（頭條號：井照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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