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喝酒是怎樣一種體驗?

周作人 魯迅 汾酒 淘最美酒 2017-06-21

周作人|喝酒是怎樣一種體驗?

周作人(1885年1月16日~1967年5月6日)原名櫆壽(後改為奎綬),是魯迅(周樹人)之弟,周建人之兄。雖然與魯迅政見不合,但是他的文章也是極好的。拋開政治偏見,周作人也堪稱一代大家。談起酒來,80年過去了,還是繞有趣味!

我既是酒鄉的一個土著,又這樣的喜歡談酒,好像一定是個與“三酉”結不解緣的酒徒了。其實卻大不然。我的父親是很能喝酒的,我不知道他可以喝多少,只記得他每晚用花生米水果等下酒,且喝且談天,至少要花費兩點鐘,恐怕所喝的酒一定很不少了。但我卻是不肖,不,或者可以說有志未逮,因為我很喜歡喝酒而不會喝,所以每逢酒宴我總是第一個醉與臉紅的。

自從辛酉患病後,醫生叫我喝酒以代藥餌,定量是勃闌地每回二十格闌姆,葡萄酒與老酒等倍之,六年以後酒量一點沒有進步,到現在只要喝下一百格闌姆的花雕,便立刻變成關夫子了。(以前大家笑談稱作“赤化”,此刻自然應當謹慎,雖然是說笑話。)有些有不醉之量的,愈飲愈是臉白的朋友,我覺得非常可以欣羨,只可惜他們愈能喝酒便愈不肯喝酒,好像是美人之不肯顯示她的顏色,這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周作人|喝酒是怎樣一種體驗?

黃酒比較的便宜一點,所以覺得時常可以買喝,其實別的酒也未嘗不好。白乾於我未免過凶一點,我喝了常怕口腔內要起泡,山西的汾酒與北京的蓮花白雖然可喝少許,也總覺得不很和善。日本的清酒我頗喜歡,只是彷彿新酒模樣,味道不很靜定。蒲桃酒與橙皮酒都很可口,但我以為最好的還是勃闌地。

我覺得西洋人不很能夠了解茶的趣味,至於酒則很有工夫,決不下於中國。天天喝洋酒當然是一個大的漏卮,正如吸菸卷一般,但不必一定進國貨黨,咬定牙根要抽淨絲,隨便喝一點什麼酒其實都是無所不可的,至少是我個人這樣的想。

周作人|喝酒是怎樣一種體驗?

喝酒的趣味在什麼地方?這個我恐怕有點說不明白。有人說,酒的樂趣是在醉後的陶然的境界。但我不很瞭解這個境界是怎樣的,因為我自飲酒以來似乎不大陶然過,不知怎的我的醉大抵都只是生理的,而不是精神的陶醉。所以照我說來,酒的趣味只是在飲的時候,我想悅樂大抵在做的這一剎那,倘若說是陶然那也當是杯在口的一刻吧。

醉了,睏倦了,或者應當休息一會兒,也是很安舒的,卻未必能說酒的真趣是在此間。昏迷,夢魘,囈語,或是忘卻現世憂患之一法門;其實這也是有限的,倒還不如把宇宙性命都投在一口美酒裡的耽溺之力還要強大。

(摘自《酒人酒事》有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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