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辣”的武威人

雞湯 武威百事幫 2017-05-05

嘴“辣”的武威人

從前面的“土話”推理中,我們已經知道武威人的名聲似乎不太好。

在中國,名聲不好的群落多的是,但各有各的性格。上海人名聲不好,是因為他們自視太高,看不起人;河南人名聲不好,是因為他們為人奸詐,做事太水(假貨多);武漢人名聲不好,是因為他們火氣太大,喜歡罵人;武威人名聲不好,也是因為他們脾性耿直,也喜歡罵人。

說起來,武威人罵人的“水平”不亞於武漢人。“武漢人什麼娘都敢罵”,“武威人什麼人都敢操”。“罵”是兩個口,“操”則是三個口;“罵”是“君子動口不動手”,“操”則是動口又動手了。所以“操”比“罵”厲害,“操”比“罵”威武。

武威人的“操話”很多,最常用和最通用的主要是“婊子下的”,其次為“驢日的”,使用頻率比咱們的國罵“他媽的”還高。而武漢人最常用的“市罵”是“婊子養的”。唯一的區別是武漢人罵“養”,武威人罵“下”。婊子養的畢竟還是人,但婊子下的可就是豬狗不如的“雜種”了。一個“下”字就把“婊子養的”娃娃的處境罵得淋漓致極了。面對武威人,號稱罵人水平全國第一的武漢人怕是望塵莫及。大人們愛罵,娃娃們也就跟著學會了,連“西山堡的娃兒們都會罵人婊子養的,可婊子究竟是幹什麼的,誰也不知道”。於是,村裡的娃兒們就在上學時問老師:“老師,什麼是婊子?”(雪漠《長煙落日處》)。

武漢和武威並非中國妓女雲集的地方,不知為什麼在中國獨獨兩個以“武”為頭的地方會有這麼多“婊子下的”?真是怪事!難道就是因為“湖北佬”和“涼州人”的性格中都侵入了那個好動干戈的“武”字的文化基因。

其實,這句話,有時也不一定甚至多半不是罵人,更不是操娘,只不過表示一種語氣,甚或只是一種習慣用語,說白了又什麼意思也沒有。比方說,過去的老武威人見了鄰居和老鄉,就會高興地問:“你個婊子下的,這兩天干啥去了?”這表示雙方關係好,不生份。當孃的喊子女吃飯來會說:“你個婊子下的,還不快些吃飯來。”當爹的則說:“你個驢日的,還不快回家。”這表示即疼愛子女又對子女生氣。有時娣妹之間稱呼對罵也會對爹媽說:“你那個婊子下的云云”。池莉小說《不談愛情》中吉玲的姐妹們就是這樣稱呼的。每到這時,吉玲媽就會不緊不慢滿不在乎地提醒一句:“你媽我沒當過婊子”。池莉描寫的是武漢人,但卻和武威人極像。唯一的差別是涼州人缺少吉玲媽的幽默。想想也是,涼州人這樣說話,豈非自己罵自己?不過涼州人既然“什麼娘都敢操敢罵”,當然也就敢罵自己的娘。一個連自己的娘都敢罵的人,自然個性雄悍,粗野豪雄,沒人敢惹了。

這就和上海人有些不一樣。上海人是嘴硬屁股軟,“派頭大,膽子小”。平常沒事時一幅“高等華人”派頭,不把外地人放在眼裡,一旦外地人凶起來,立刻“退兵三舍”,聲明“君子動口,不好動手的喏。”涼州人可沒這麼“溫良恭儉讓”,不但敢“動口”,而且敢“動手”。涼州人上街看人吵架,常會不耐煩:“個婊子下的,吵半天了,還不動手!”他們覺得很不過癮。連在街臺上觀人下象棋,也會吵起來,但吵著往往是觀棋的“高手”,而非下棋的“低手”。所以,在涼州這塊地盤上,不出事則罷,一出事多是惡性案件,驚動不了京城,也要驚動省裡。但有些打死人的事又確實是“無意識的”,壓根兒就沒防住,可見涼州人動手之狠。

其實,涼州人不但脾性大,“禮性”也大。涼州人說話,一開口就會尊稱對方為“呔”。在涼州人看來,叫你一聲“呔”就表示和你打了招呼,尊你為“同志”亦或“師傅”了。下面就直入問事的內容:“呔!我問個路,某某單位怎麼走?”對方若是外地人,聽不明白,以為與已無干,就不理睬。對方若聽明白“呔”是喊自己,且知道“呔”還用於喊驢,是讓驢使勁拉車亦或快些走的意思,麻煩就來了。輕者以為你罵人,不是白眼,就是把你指到毛廁或越走越遠的反路,重者以為你侮辱了他的人格,可就要幹仗了:“咋了?咋了?我惹著你了?操你先人了?”不但沒問著路,還碰了一鼻子灰。武威人對“呔”太是習慣了。只有涼州人對涼州人才能進入親和的境界。“呔你個挨炮賊的”,“呔,你個老賊”,“呔,你個驢日的。”句句親切自然,就像北京人見了朋友,哥們長哥們短一樣。關係不鐵,你還享受不到“挨炮賊的”、“老賊”、“驢日的”、“婊子下的”這樣的尊稱呢。也只有涼州人被涼州人當了驢罵還樂滋滋地助人為樂當嚮導呢。

涼州話的“損人”其實是一種“無意識”。涼州話的“罵人”則是痛痛快快的。罵人多過癮呀!不用“你家”長“你家”短的,一句“婊子下的”就什麼意思都有了。

涼州人還有一句比較溫和的罵人話,叫“差勁”。所謂“差勁”,也就是不上路、不道德、不像話、不夠意思、不夠哥們、不懂規矩、做事出格等意思的一種總體表示。但當這句溫和的罵人話和粗野的“尊稱”組合在一起時,那就是真正的“損人”“罵人”了。比如,罵“你個婊子下的太差勁”,可就不是“損人無意識”,而是真罵有意識了。所以一個人,如果不好說話,不好相處,不夠意思,就會被認為“差勁”,那他在武威人中間也就很難做人。如果單罵你“差勁”,那是關係生份,償若在“差勁”前修飾“挨炮賊老賊、驢日的、婊子下的”等尊稱,那就說明是朋友反目,一刀兩斷了。

那麼,什麼人或者說怎樣做才不“差勁”?

第一要“仗義”,第二要“大方”,第三要“老實”。這樣才能“夠朋友”。不象北京人的“鐵哥們”,非要做到地地道道、不折不扣,沒有半點含糊,同時還要把自己完整地、全身心地交付出去才夠“鐵”。涼州人只求“夠意思”,就“夠朋友”了。所以,和涼州人交朋友,說易不易,說難也不難。說不難,是因為武威人對朋友的要求並不高。市井階層一不圖名,二不圖利,只圖對脾氣,夠意思。說不易,則因為人家“夠意思”,你也得“夠意思”,而人與人又很難“夠”在同一個意思上。比如 :朋友講義氣,讓你先上,然而你上去後卻過河拆橋,害得朋友上不來。再如,你答應給朋友搭梯子,甚至已經搭了,但臨到朋友上梯子時,你卻把梯子抽走,害得朋友希望落空。顯然,無論哪一種,都是差勁,不夠意思,簡直不是東西。涼州人只求“夠”,不求“鐵”,就是因抽梯子的不少。所以,這一種人最為涼州人所不恥,連“婊子下的”都不如了。

看來,涼州人的性格只能是“豪爽”二字了。它和涼州城的“豪雄之氣”是一脈相承的,有什麼樣個性的城市,就會有什麼樣個性的人。

“豪爽”是涼州人看一個朋友“夠不夠”的試金石。所謂“爽”是指說話爽快,辦事爽快。如果朋友來找你幫忙,你居然啞啞絲絲,猶猶豫豫,吞吞吐吐,推推拖拖,那就不但是“不夠意思”,而且是“差勁”到了極點。所以“豪爽”是武威人性格的核心,“老實”是涼州人做人的基石,“仗義”是涼州人為人的尺度,“大方”是涼州人顧臉的標準,“粗野好罵”則是西部蒼桑 雄渾的自然環境留在武威人身上的爍印。

爽快之於涼州人,猶如精明之於民勤人。精明是民勤人的族徽,爽快則是涼州人的旗幟。精明人看不起“傻瓜”,爽快人看不起“拿把”。所謂“拿把”也就是上海人說的“板俏”,亦即毫沒理由地給人擺譜拿架子。別人給他個石頭棒錘,他就真的當了枕頭。朋友有事來找他,也要打官腔,或者拿拿把把不肯爽爽快快答應。這時,涼州人就會心裡憤憤而輕蔑地在心裡罵:“當了球大的個官,架子倒比驢大,拿把起人來了。”言下之意,他連驢都不夠,不要說“夠朋友”了。

涼州人見不得“拿把”人之輩,也見不得“粘乎”之流。所謂“粘乎”也就是嘮嘮叨叨,羅羅嗦嗦,婆婆媽媽,前怕狼後怕虎等等,總之也是不爽快。比如你去買一件衣服半天拿不定主意,涼州的服務員就會說:“粘乎個啥麼,要買就買,不買拉到”。顯然,這裡的“粘乎”,已不是“嘮叨”了。不過就譴責的程度而言,“粘乎”要較“差勁”輕。“粘乎”是性格問題,“拿把”是態度問題,“差勁”則是品質問題,粘乎只讓人不耐煩,拿把只讓人討厭,差勁則簡直不是人。

為人“爽快”者,做事必須講究到位。因為“差勁”的本義就是“不到位”;而做事“不到位”就容易把事情弄“砸”。這樣以來,弄不好就會把人得罪到家,後果的嚴重也就可想而知了。要知道,涼州人可是連罵人都十分到位的。不信你去聽涼州的潑婦罵街,那可真是淋漓盡致,狗血噴頭,什麼話都罵得出來。所以,你如果做人做事不到位,不仗義,不夠朋友,那就一定會捱罵,而且會被罵得十分“到位”。

總之,涼州人的性格中有蠻勁,有暴勁,也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精神。這種精神和爽勁相結合,就形成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性格。涼州人的這種性格甚至表現於他們的生活方式。他們在三九天也要吃冰涼的涼麵,人凍得瑟瑟發抖,還要再來半碗。在三伏天也要吃麻辣湯。人熱得汗流夾背,卻還要與辣同樂,毫不在乎。而涼州的女子在冬天吃涼麵,夏天吃麻辣湯更甚過男子。所以涼州女子嘴多辣。平時溫柔有加,一旦惹怒了她,可就什麼娘都敢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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