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炅曾問春夏:
你叫春夏,是因為你的性格很春夏嗎?
春夏搖頭:
我其實是一個特別秋冬的人。
聽似很文藝,實則,是她的真實寫照。
前20年,春夏的人生,如同秋冬的天,冷而蒼白。
小時候,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父親,直到再次闖禍後,母親哭著說出了真相:
你是有爸爸的,他坐牢死在了牢裡。
死之前,已有了新的家庭。
那是春夏第一次從母親嘴裡聽到“爸爸”二字。此後很多年,那個不曾見面,名為“爸爸”的男人,成了她一生的渴求。
太過匱乏,她將對爸爸的愛,轉嫁給其他男人。
三四歲,便偷偷喜歡著自己的姨父,從二姨夫到三姨夫,再到媽媽的男朋友,只要是對她好的男人,她都有著異樣情愫。
那時大人們問她:
長大了想做什麼?
春夏大聲說道:
我要做新娘,每天都要穿白裙子,要嫁給我的姨父。
大人們鬨笑,笑她童言無忌。
她卻很傷感:
我其實就是需要一個那樣的男人啊。
很多年後她才明白,他們對她好,是因為她是家庭一部分,不是因為她。
很奇怪的是,春夏的家裡,所有女性都離過婚。
或許是太早見到母親的悲傷,青春期的她,變得格外叛逆。
打架、偷錢、早戀、懟老師。在校,與小男生談情,在外,又不斷與老男人曖昧。
到2012年,她依然在網上尋找慰藉,通過各種社交軟件,與各類男人“戀愛”,長則一年半,短則半年。
我不想花精力去維持一段關係,我不想花時間和金錢在這件事上,我不想和人上床,我只想和一個人互相喜歡著。
她貪戀男人從屏幕裡傳出來的溫暖,但,僅此而已。
熬到初三畢業,為了逃離家,她離開昆明,遠赴上海,讀中專。
來上海沒多久,又認識了一個臺灣男人。
比春夏大20歲。
每個週末,他們坐在一起聊天。純聊。
一聊就是一天。
當男人試圖打破沉寂,牽她手那刻,她又逃離了。
當時我不知道怎麼處理好一段複雜又親密的關係。
終於,畢業了,她選擇留在上海。
因學歷低,又無背景,只能去服裝店做導購。
上海的繁華,見證著她的孤寂,那時的春夏,每天最愛的,就是站在路邊聽流浪歌手唱歌,有錢打賞,沒錢精神支持。
又過了一年,她換了工作,去一小搖滾公司做前臺,同時兼職文案策劃。
本以為生活會因此好起來,可再次發生的一件事改變了這一切。
她與老闆出去談業務,喝到凌晨6點,被老闆帶回家,在他家睡著了。
老闆將睡熟中的春夏拖到床上,開始親吻,春夏一把推開他,穿好衣服跑了。
熬了半年,實在熬不下去。
她回家了。
心裡很害怕家裡人會覺得我一事無成沒有本事,但生活的壓力和困難讓我已經顧及不到了。
命運在她無路可走時,又陡然劇變。
19歲那年,她的一張低像素頭像被一圈內人看中,邀請她從雲南去北京。
很顯然,春夏去了。
她成了平面模特,幫青春雜誌拍照片。
那些年,她給《愛格》、《花火》拍封面,當閃光燈按下快門那一刻,春夏備感溫暖。
我就是要這個世界上有一束光是為我打的。
因氣質獨特,她又被響巢國際相中,成為簽約演員。
無驚豔相貌,不是科班出身,又無背景與資源,混娛樂圈,對她而言,簡直大浪淘沙。
很長時間,她接不到戲,最苦的時候,七個月沒有工作。
因為太苦,她又從北京回了來家,但最終,還是選擇回北京。
重頭再來,情況依舊不見好轉。
我以前和家人關係不好,在經濟上也遇到很多挫折,口袋裡1塊錢也沒有,4天沒飯吃,每天走15公里去工作。
她以為這一次,到了山窮水盡,可是,命運再次奇妙的旋轉。
《踏血尋梅》導演看中了春夏的氣質,邀請她飾演王佳梅。
王佳梅身上,聚集了所有愁與苦——
孤獨、破碎、渴望溫暖,又無所依。
最終,一步步,一次次走上援交之路,求死於嫖客指尖。
或許有相同的宿命感,有了共鳴的好感,她將王佳梅拿捏得很恰當——
大大眼睛裡,無時無刻不在訴說著孤獨。
一邊說著“我很怕”,又一邊渴求新生。
愛上一嫖客男孩後,深情又劇變,在孤寂中憧憬著希望。
可惜,男孩要的是欲,而她渴望的,是愛。
劇終,王佳梅走向死亡,她卻因此重獲新生。
她成了金像獎影后。
第一次入圍,就擊敗湯唯、張艾嘉、林嘉欣等實力派女星,成為首位90後金像獎影后。
當主持人在臺上念出“春夏”二字時,春夏懵了。
她久久沒有回神。
上臺後,一會兒吐舌,一會兒觸耳,嬌羞得像個孩子。
春夏說:
如果沒有這個角色,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會看到我,因為我覺得我是一個透明的玻璃杯。
其實,鮮少有人瞭解,在此之前,她演過好幾部戲。
皆是愛不得,求不能的孤獨女孩。
但是,她很享受。
我很喜歡這份工作,有時候接到一些自己很喜歡,或者很理解的角色,就好像重新活了一次一樣。
在一個個角色中,她痛並快樂著。
令人詫異的是,成名後的春夏,卻選擇靜下來。
拒絕報道,不接受採訪,不做宣傳,鮮少理會“流言蜚語”,將自己完全“凍”起來。
那時她沒有經紀公司,也沒有團隊,全憑自己做主。
為此,更加沉寂。
太過反常的行為,令媒體頓感驚訝。
春夏淡定回覆:
那一定是質量大過數量的。
她說到做到。
自2016年獲獎後,整個2017年,春夏做了兩件事:
其一,在5月份上了一次《奇葩說》。
其二,8月份去了蒙特利爾電影節。
再無其他活動。
有人當面問她:
為什麼在得影后,最看重的時候突然停下來?
春夏依舊淡然:
我不能跟著大家對我的期待走,我要跟著我自己的需要走。
她的需要,是做自己。
作為演員,在訪談期間毫不避諱聲稱談戀愛第一。
姜思達問她是否自幼反叛?
春夏不帶一絲猶豫:
我自幼反叛。
她說,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選擇,希望像風,像雲,沒有明確的實質,不被人掌握,彷彿不需要負責。
而後,再成為人。
因為我只做過人,我只能不管我能不能做好人,但它是我唯一擅長的事情。
成名後的春夏,依舊像未成名一樣活著。
倘若你問她未來的發展,她一定脫口而出:
工作上沒有什麼期待,我對我人生的期待是,在有限的條件下,看還能不能夠變得再更加自由一點。
她還是春夏,那個叛逆、張揚,渴望溫暖與自由的春夏。
寫她之前,我問好友:
你為什麼喜歡春夏?
好友說:
她很真。
記得姜思達採訪春夏後,也說過:
春夏身上有一種真。
這種真,就是春夏。
人們喜歡我,是因為我是一個普通人吧。
紛擾盛世,美人層出不窮,春夏只此一個。
作者:池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