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記》|母親,你不放手,我怎麼飛?

金鎖記 不完美媽媽 長安 好風讀詩書也 2019-05-30
《金鎖記》|母親,你不放手,我怎麼飛?

一部《金鎖記》,讀著唏噓不已,寫完曹七巧和芝壽,寫一寫七巧的女兒長安吧。

長安在金鎖記中出場時已經是一個十三四歲女孩,但因為身材瘦小,看上去才只七八歲的光景。和長白一樣是薄薄的白臉,兩人並排站著,紙糊的人兒似的。

她的表哥曹春熹上城來找事,耽擱在她家裡,長白、長安和春熹一起擲骰子玩,長安輸光了壓歲錢,準備取頂櫃的瓜子當籌碼玩。

長安搬過來茶几,又踩著椅子去取瓜子,突然站不穩向後仰,春熹扶住了她並把她抱了下來,這一幕恰巧讓七巧看到了。

七巧洶洶奔了過來,將長安向自己身後一推,厲聲責罵春熹有非分之想,想霸佔自己的財產,連同她的哥哥嫂嫂也一起罵,春熹終於被罵走了。

長安恐怕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呆呆地坐在火爐邊一張小凳上。七巧喊她過來教育她:

“你今年過了年也有十三歲了,也該放明白些。表哥雖不是外人,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樣混賬。你自己要曉得當心,誰不想你的錢?”又低聲道:“男人……碰都碰不得!誰不想你的錢?你娘這幾個錢不是容易得來的,也不是容易守得住。輪到你們手裡,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上人的當——叫你以後提防著些,你聽見了沒有?”長安垂著頭道:“聽見了。”

“瓜子事件”在長安的心中留下陰影。後來長安對待男人的拿捏和矜持恐怕就是她母親這時候埋下的種子,七巧不自覺地把自己的不幸轉嫁到了親生女兒身上。

《金鎖記》|母親,你不放手,我怎麼飛?

但是七巧還是不放心女兒,她擔心她一雙大腳走得太遠,決定給她裹腳。僕人們說裹腳已經不時興了,只怕將來給姐兒定親的時候麻煩。

七巧道:“沒有扯淡!我不愁我的女兒沒人要,不勞你們替我擔心!真沒人要,養活她一輩子,我也養得起!

然後七巧就為女兒裹腳了,完全不顧孩子自己的想法,也不在乎自己的行為與那個時代脫節。

“裹腳事件”讓長安在最美的年華中因母親的強權而逐漸迷失自己,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對失去了父親的長安來說,母親既是她的天,也是她的地,她無力反抗。


長安上學了,是因為七巧看著姜家大房三房裡的兒女都進了洋學堂讀書,存心跟他們比賽著,於是託人說了情,插班進去,讓長安上滬範女中。

女兒上學不是母親為她長遠計,只是母親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但長安還是很高興,畢竟從此她的天地廣闊一些。

上學後,長安換上了藍愛國布的校服,不上半年,臉色也紅潤了,胳膊腿腕也粗了一圈。

可是不久因為長安把一條褥單丟在了學校的洗衣房,七巧便要去找校長大鬧。長安哭了一晚上。她不能在她的同學跟前丟這個臉。對於十四歲的人,那似乎有天大的重要。她母親去鬧一場,她以後拿什麼臉去見人?她寧死也不到學校裡去了。

於是第二天她選擇放棄自己學業。

第二天她大著膽子告訴她母親:“娘,我不想念下去了。”七巧睜著眼道:“為什麼?”長安道:“功課跟不上,吃的太苦了,我過不慣。”七巧脫下一隻鞋來,順手將鞋底抽了她一下,恨道:“你爹不如人,你也不如人?養下你來又不是個十不全,就不肯替我爭口氣!”長安反剪著一雙手,垂著眼睛,只是不言語。

七巧還是去學校鬧了,要索取學費。錢雖然沒收回來,卻也著實羞辱了那校長一場。長安以後在街上遇著了同學,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無地自容,只得裝做不看見,急急走了過去。朋友寄了信來,她拆也不敢拆,原封退了回去,她的學校生活就此告一結束。

“學鬧事件”,母親犧牲了女兒的尊嚴,女兒也開始和她有了距離,長安不願意向母親敞開心扉了,因為她覺得自己真實的感受沒那麼重要。從那一刻起,長安愈加孤獨。

長安漸漸放棄了一切上進的思想,安分守己起來。她學會了挑是非,使小壞,干涉家裡的行政。她不時的跟母親嘔氣,她的言談舉止越來越像她母親了。


長安二十四歲那年生了痢疾,七巧不替她延醫服藥,只勸她抽兩筒鴉片,果然減輕了不少痛苦。病癒之後,也就上了癮。有人勸阻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應該抽鴉片。

七巧道:“怕什麼!莫說我們姜家還吃得起,就是我今天賣了兩頃地給他們姐兒倆抽菸,又有誰敢放半個屁?姑娘趕明兒聘了人家,少不得有她這一份嫁妝。她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姑爺就是捨不得,也只好幹望著她罷了!”

“鴉片事件”顯示出長安正一步步向母親的勢力妥協,並似乎開始享受這種安排了,逐漸被母親影響著成為她那樣的人了。


在長安快要30歲還沒嫁出去的時候,童世舫出現了。世舫是三嬸的女兒長馨介紹的,相親的那天長安就開始擺架子了,用母親教給她的方法。

世舫是留學歸來的,見慣了新派女性的種種,受了新女性的傷害,反倒喜歡長安這樣的傳統女子。

兩人交往能夠順利進行是因為七巧生了病,家裡亂七八糟之際,長安可以偷偷溜出去與世舫會面。

最後由三嬸出面,徵得了七巧的同意,長安和世舫還定了婚。長安戀愛後人不再刻薄,時時微笑著。

七巧見了,不由得有氣,便冷言冷語道:“這些年來,多多怠慢了姑娘,不怪姑娘難得開個笑臉。這下子跳出了姜家的門,稱了心願了,再快活些,可也別這麼擺在臉上呀——叫人寒心!”

七巧不幸的久了,開始懷疑親女兒幸福的不真實,她開始各種打聽,說世舫的壞話;各種拖延,拒絕世舫家提出的結婚請求;各種詆譭,數落女兒的罪狀。

長安已經偷偷地戒菸了,為了這段愛情,她忍受著身體和心靈的雙重痛苦。但最後她決定放棄自己的這段感情,因為她知道母親的手段。這是她的生命裡頂完美的一段,與其讓別人給它加上一個不堪的尾巴,不如她自己早早結束了它。

長安主動約了世舫提出了退婚,做了這一決定的長安“淚珠一串串的披了一臉”。她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退婚後的長安和世舫還有來往,七巧一向要把事情做絕,她邀請了世舫來家裡做客,不斷地暗示他長安吸食鴉片。

世舫走了,長安靜靜地送出來。

長安覺得她是隔了相當的距離看這太陽裡的庭院,從高樓上望下來,明晰、親切,然而沒有能力干涉,天井、樹、曳著蕭條的影子的兩個人,沒有話——不多的一點回憶,將來是要裝在水晶瓶裡雙手捧著看的——她的最初也是最後的愛。

“愛情事件”中,母親斷了長安開啟幸福人生的最後一種可能。七巧三十年來戴著黃金的枷沉重地活著,她也用這副枷鎖去鎖住自己的兒女,不放手他們自由生活。

《金鎖記》|母親,你不放手,我怎麼飛?

七巧最後和許多人訴苦:

這丫頭就是我的一塊心病。我做孃的也不能說是對不起她了,行的是老法規矩,我替她裹腳;行的是新派規矩,我送她上學堂——還要怎麼著?照我這樣扒心扒肝調理出來的人,只要她不疤不麻不瞎,還會沒人要嗎?怎奈這丫頭天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恨得我只嚷嚷。

一個母親最大的悲哀是不自知,孩子為什麼不能飛,是因為在他們成長過程中母親一點點折斷了他們的翅膀,然後又埋怨他們飛不高,不會飛。

母親,你不放手,我怎麼飛?我彷彿聽到了長安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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