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初，現金貸行業最大的系統供應商“有脈金控”突然失聯，殃及數百家現金貸平臺。在此之前的4月份，現金貸借條平臺米房被查封。越來越多跡象顯示，監管正在掀起對現金貸行業的新一輪嚴打，只不過這次目標是系統服務商和流量供應商。
年賺兩億的 “有脈系”一夜崩塌
11月初，現金貸和借條系統最大供應商之一“有脈金控”爆出因數據問題被經偵，平臺核心人員失聯。行業人士稱，鼎盛時期，有四、五百家現金貸公司使用“有脈金控”的系統。
公開資料顯示，“有脈金控”隸屬於廣州泛舟科技，2017年7月，公司上線互金風控與AI管理平臺——有脈金控；8月上線電子合同平臺——有憑證。
按照該公司官網說法，不到一年時間內，已服務超過1萬家公司，共800萬金融用戶，存放超過1500萬份電子合同。
據稱，生意最好的時候，該公司輕鬆日入千萬。僅銷售系統該公司一年收入過億，而借條服務費超過了銷售系統費用，一年收入近2億。
探長注意到，該公司創始人出生於1978年，公司官網展示的團隊照片顯示，清一色的90後面孔。
據行業人士透露，現金貸系統價格差異化較大，有5萬一套的山寨貨，也有100萬一套的高精尖，“有脈金控”一套20萬左右，查詢費每次2塊起；借條系統“有憑證“3萬一套，打借條一個10塊。整體來說，“有脈金控”屬於物美價廉型，生逢其時，因而迅速在現金貸行業走紅，不到一年即聚攏了四五百家客戶。
至於“有脈金控”為何一夜間崩塌，市場上說法紛呈。有人稱是有放貸方惡意催收導致借款人跳樓，引來警方介入調查；有人說，有脈涉及到倒賣數據被嚴打。不管如何，有脈的倒臺對行業震動很大，受傷最重的是那些剛付款的甲方，眼睜睜就打水漂了。而擼口子的老哥們則徹夜狂歡，紛紛叫囂著不再還款。
然而，現實永遠比想象殘酷。探長髮現，有脈倒下剛剛1個月，無數現金貸系統已蜂擁而上，瓜分其市場份額。
數百家“有脈系”放貸公司更換馬甲，潛入地下攫食。而老哥們期望的不還款也並不現實，大部分機構變換花樣催收。
探長獲得的一份現金貸機構名單顯示，目前市場上接入各大現金貸系統的放貸機構至少有1500家，再加上更多不知名的小現金貸公司，行業內的玩家至少有三四千家。
其中，青銅系列也就是有脈系，至少有400多家，在各大派系中數量最多。惠州系近70家，另外還有五六家系統商接入50家以上現金貸平臺。
部分青銅系現金貸平臺
平臺倒了老哥們還是要還錢
部分“老哥“期待的”系統商倒了，不用還錢“的念頭也被證明是一場幻覺。近幾周，有不少現金貸擼口子的老哥在論壇發帖稱，有脈被查後，他們選擇了不還款。但隨後通訊錄被爆。有的現金貸公司溫和一點，會打電話協商還款；有的要求借款人加客服微信還款。有的放款公司稱，平臺前端雖然廢了，但後臺依然在正常運行，催收沒有停。
有老哥反饋說，有脈被查的第一週內，有平臺誘勸借款人還款，並許諾還款後可以給予更大額度借款。但當借款人還完再次申請時，發現自己被套路了，平臺不再放款。
當然，更多的現金貸公司選擇改頭換面，由青銅系變成了寧波系，惠州系等等。有老哥告訴探長，他以前借款的一個平臺貝貝金服通過微信和電話和他聯繫，讓他借款，平臺已經改名叫及時雨。他嘗試申請了下，半小時後借款2500元成功，實際到賬1850元。
老哥感慨說，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這次他不準備還款了。
米房借條死了，下一個是誰？
某現金貸業內人士告訴探長，做現金貸系統的公司多如牛馬，但質量參差不齊。比較知名的包括有脈、阿爾法象、黑馬、貝塔雲、天狼、銀狐等，有脈倒下後，其他公司瓜分了其客戶。天狼和銀狐都是借貸寶公司旗下的。
除了這些較大的系統商外，市場上還充斥著大量幾萬塊的山寨系統。一般來說，節約成本的話，不到10萬塊就可以搭建起一套完善的現金貸系統，包括網站、蘋果和安卓客戶端，後臺系統等。業內人士稱，一兩萬塊的系統源代碼也有，但非常不穩定，也不提供售後服務。
現金貸系統行業是一個非常隱祕的江湖。有脈、阿爾法象這樣的公司還有一個簡單的網站，對公司業務有基本的介紹。但像貝塔雲，雖然工商登記信息顯示有官網，但目前已經打不開了。
例如，曾經一度很火的米房借條今年4月份傳出被查，一大批通過米房借條發放高利貸的放貸人也被抓捕。業內人告訴探長，米房的創始人早期是一個小店鋪的老闆，後來兼職放貸發現商機，便成立了米房借條，全心全意服務現金貸放款人。
表面上，米房只是個借條平臺，但實質上這是一個牽涉極廣的黑色產業鏈，其上游是倒賣數據的流量源頭，中游是形形色色的超利貸放款人，下游則是催收江湖。
但最後，米房還是玩火自焚了。據澎湃新聞2018年7月份的一篇報道，浙江紹興市一所高校的學生小樑在網絡上向貸款公司借款，其父母分別幫他還了5萬和10萬後，仍未能擺脫高利貸放貸人的糾纏。今年1月，絕望的小樑服毒自殺。警方介入調查發現，幕後黑手是“米房借條“和一家叫”感恩財富“的超高利貸公司。
警方稱，“米房”一天的借條高達6萬餘條，日收入超30萬元。而“米房”“感恩財富”後臺數據中有實名註冊信息70餘萬條，其中未成年人約2萬人，年紀最小的只有15歲。
同為借條系統，米房如此不堪，其它的借條系統就能潔身自好嗎？
事實上，互聯網上針對有脈的“有憑證“和借貸寶借條的投訴鋪天蓋地。例如，聚投訴有關”有憑證“的投訴貼高達2129條，投訴專題下投訴量1625條，解決率只有3%。
類似的，聚投訴裡跟借貸寶相關的投訴量高達1822條，兩個投訴專題投訴量均超過1300件，但解決率同樣只有3%。
一名前借貸寶工作人員告訴互金商業評論， 2016年的“裸貸“事件之後，借貸寶雖然有所收斂，比以前低調很多，但並沒有從本質上改變其商業模式和玩法。
另外，今借到在聚投訴的投訴近500起，無憂借條投訴366起。
但是，正如一位現金貸從業者私下跟探長交流時所說的，在1000%的暴利誘惑之下，投訴曝光又算什麼呢？！探長聽說，一位大戶年初扔了1000萬給某個現金貸團隊，年中已經變成了2000萬，年底有望變成4000萬。還有什麼比現金貸的大豐收來的更快？
監管正掀起新一輪嚴打
只不過，現金貸從業者應當小心的是，監管對現金貸的態度日趨嚴厲。米房、有脈被查顯示，不少打著金融科技創新旗號的高利貸機構會遭到更嚴厲的打擊。
在12月8日的中國互聯網金融論壇，央行副行長潘功勝指出，“現金貸”“校園貸”一度引發過度借貸、暴力催收、超高費率、侵犯個人隱私等諸多問題。從業機構為快速做大規模，誘導客戶過度借貸、多頭借貸，甚至借款給無收入的群體，一些機構形成的高利率、高收費、暴力催收的經營模式，還有的機構非法買賣、濫用客戶個人信息，侵犯公民合法權益。
中國互金協會會長李東榮在會上也表示，金融科技創新不能亂來，必須有方向、有底線、有規矩。
一名已經離開現金貸圈子的高管告訴互金商業評論， P2P還能說自己滿足了大批中小企業和個體工商戶的借貸需求，服務了實體經濟。超高利率現金貸這種只會激發和引誘人性之惡的商業模式，又如何能證明自身的正當性和合法性呢？
互金商業注意到，通過上述貸超平臺放貸的機構大部分都是超利貸模式，很多綜合費率高達1000%以上，遠超最高法規定的利率上限。下一期，商評君將對地下超利貸平臺進行深度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