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的真諦(深度)

關係的真諦(深度)

所有的生命都在關係中運動,

世間萬物沒有不同其他事物發生聯繫的。

我們生活在各種交往關係中,

和他人、家人、世界、

地球、自然、宇宙都息息相關,

只有理解了關係的真諦,

才能夠真正生活在一個和諧的世界當中。

關係就是一面鏡子,

它能夠真實反映外部的世界,

我們從中可以照見真實的自己。

關係意味著無“我”

“關係”意味著接觸,

意味著和他人一起產生一種

整體的無界分感,

只有在一個人

完全拋棄自己、拋棄“我”的時候

才能建立正確的關係。

生活就是關係,我們每一個人都處在關係當中。關係好比是一面鏡子,從鏡中我們可以看到真實的自己。我們能照見自己的痛苦、嫉妒、焦慮、恐懼、矛盾、衝突、孤獨,還可以看到我們到底有沒有愛,在關係中能真正了悟到愛的真諦。但假若我們脫離對方而只生活在“我”的狹小世界裡,那麼我們就找不到正確的“關係”,最終還會帶來自我的毀滅。

只有在正確的關係當中,我們才能夠看到最真實的自己、自我真實的情況,而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形象。我們也許希望有一面鏡子能把自己照得很美,但在關係中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鏡子映照出真實的影像,我們不能欺騙自己。

建立正確的關係指的是什麼意思?“關係”這個詞意味著接觸和觀察,意味著和他人一起產生一種整體的感覺,它不是幾個分離的個體走到一起然後拼湊成整體,而是關係本身帶來的整體特質,帶來的那種無界分感。

雖然我們可以和某人有親密無間、身體上的關係,但卻很難和別人有精神上的、發自內心的關係,也就是說,我們一直都沒有建立真正的關係。我們和父母、老師、朋友、妻子或文夫交流、討論,去看那些河流、樹木、花朵,但是我們從未真正地和他們進行交流,我們只知道和他們有血緣或者利益關係,所以我們必須和他們接觸。

當我們看到自己的父母,首先在腦海中出現的是那些已有的概念、名稱、定義,“爸爸”、“媽媽”,以及那些過去的形象:他們是如何把我們撫養長大、他們的音容笑貌。在這樣的關係中,我們是不是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思想,以“我”為出發點的中心視角,在我們和他者之間加入了記憶、形象、詞語、概念等內容?如果你還對此持懷疑、否定的態度,那麼你可以觀察自己如何和別人說話:我們對能夠給我們帶來利益的人特別禮貌,而對那些或許給我們增添麻煩的人卻粗魯又輕蔑。比如,當我們身處一個飯局中時,如果一個重要人物進來時,我們會立即站起來熱情地迎接他,但是當餐廳的服務人員進來時,我們卻毫不在意。生活有太多類似這樣的現象,它們無疑都在證明:無論在什麼樣的關係之間,總是出現“我”或者“本我”的思維,我們根本沒有真正地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根本沒有和對方融為一體,因此也不能從中看到真實的自己。

既然我們否定了我們生活中的關係是真正的關係,那麼真正的關係究竟是什麼?克里希那穆提認為,真正的關係只有在一個人完全拋棄自己、拋棄“我”的時候才能存在。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在無“我”的境地才能與他人連接,且無任何分割。

但現實卻是:大多數人都未感受到過——不是知性上,而是真實感受到“我”的完全否定和停滯。也許這就是我們許多人都在追求的東西,或是通過性,或是通過某種比自己強大的存在給自己定位。而這種定位本身就是思想的產物,思想是陳舊的,就像“我”、“本我”和“自我”一樣,它描述的是過去已經死了的東西,所以永遠是陳舊的。

那麼,怎樣完全擺脫這種以“我”為中心的孤立過程呢?克里希那穆提的建議是:只有純然的觀察,不帶任何自我的評價、看法、概念、譴責,將自己融入到每一個關係中,消除自我的形象機制,達到一種完全忘我的境界,不自私自利,不貪圖佔有,“自我”就會走出交往的關係。

我們和這個社會的關係

我們都屬於社會,

社會是我們所有關係的總和。

這個世界如此混亂或秩序井然

皆緣自你我的生活方式,

因為它原本就是你和我共同創造的。

等到沒有自我的時候,

社會就不存在了。

羅素在《走向幸福》一書中為我們描述了當今社會的“現代人”:他是一個年少有為的商人,當妻子和孩子們還在酣睡時,他已早早起身趕到辦公室。在那裡,他的職位是一位大經理,他安排底下員工的各項任務,和形形色色的人通話聯繫,研究市場行情,然後和那些正在或打算與他交易的人共進午餐,晚上要和另外一些生意場上的人一起吃飯。最後,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中,和妻子說話,教育孩子,然後才能上床睡覺,結束一天的生活。

這就是我們和這個社會的現狀,忙碌而混亂。世界上有無數個像“他”一樣的人生活在這個社會當中,過著類似這樣的生活。我們作為社會中的一分子,迫於生存和競爭的壓力,不得不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不得不同方方面面的人保持關係,或是經濟關係,或是政治關係,或是家庭關係,或是朋友關係。只要生活在社會當中,就不得不與他人發生聯繫,參與社會的各種活動、遵守社會的遊戲規則,沒有哪一個人能夠獨立於社會生活而存在。即使這個社會已經變得混亂不堪,我們也脫離不了和這個社會的關係。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這個社會的寫照,我們的生活就是這個社會得以存在的載體,我們的問題就是世界的問題。為什麼我們現在感覺到生活的壓力如此之大,原因在於我們自己出現了問題,我們要為這個社會負責。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我們每一個人共同創造的,這個世界如此混亂或秩序井然皆緣自我們的生活方式。我們必須掙錢謀生,必須一輩子住在某個國家的特定地方,當個律師、醫生或者在工廠裡當個工人等。我們也許每天朝九晚五,進辦公室或工廠工作,無聊煩悶地忙完一天的工作後,晚上到夜總會尋找刺激,或者待在電腦前面和認識的、陌生的朋友聊天。我們通過不同的途徑和社會中的人產生工作上、生活上的聯繫,要想辦法維繫和親朋好友的感情。生活就是這個樣子的。

社會是其中的一部分,由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構成,是我們所有關係的總和。社會意味著合作,不幸的是如今它卻成為了人類貪慾、仇恨、野心、竟爭、殘暴、冷酷無情的結合體,而我們就生活在這種模式裡。

既然是我們每個人創造了這個社會,那麼,要改變這個社會,我們必須要改變自己。我們必須貼近生活,也就是說必須關注自己的日常生活,關注那些體現在我們情感和行為方式中的意念,明白我們的謀生方法,明白我們的思想或信仰背後的真相。

如果我們用心體察,會發現自己開拓事業主要是因為慾望的驅使,而不僅僅是要謀生。比如,若我們作為單位中低職位的職員想晉升為經理,這說明我們不僅考慮謀生,把事業作為養家餬口的手段,我們還想借此獲得地位和威望。這種基於滿足自我慾望的態度自然會嚴重損害社會和人際交往,自我和社會也就會產生了嚴重的沖突。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我們每一個人創造了這個社會,藉由我們的野心、慾望、貪婪、嫉妒與暴力,藉由我們的腐敗、恐懼,想要在我們的社區裡、國家裡求得保障,然後又責怪社會對我們的要求太多。

看到這裡,你應該對我們和這個社會的關係有了較為深刻的認識和理解,你也應該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如果沒有自我的時候,沒有了我們的慾望和野心,社會就不存在了,我們也就不會因為思考如何與社會和諧相處的問題而苦惱了。

面子是“自我”的產物

面子只是一個虛無的東西,

是我們製造出來的意象或形象。

基於意象的交往並非真正的交往,

只有拋棄已有的意象,

消除形象,

才能建立正確的關係。

只要隨便看看周圍,我們就可以發現,社會上很多人都不約而同地染上了“面子”病。比如有些人明明不是很有錢,但為了顯示自己掙的比別人的多,就顯擺闊氣,製造一個“富翁”、“富婆”的形象,全身上下西裝革履名牌,進出高級餐館,對朋友請吃請喝,還要開著借來的奔馳威風一回;有些人明明發現自己的朋友背信棄義,兩面三刀,可為了顯示自己的仗義風度,明裡還跟人家稱兄道弟,握手言歡,就怕撕破朋友的那張麵皮,回頭來自己在心裡面叫苦;有些人即使和自己的丈夫或妻子已經毫無感情,可為了面子,害怕社會議論,還要在眾人面前裝出一副恩愛夫妻的假象。這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例子在生活中比比皆是,甚至是我們自己,也常常活在“面子”的淫威下。

世界上的許多古老的民族數千年來都揹負著一個包袱,那就是面子問題,不但向外尋求物質享受和麵子有關,就連所有的倫理、道德和教條之中都混雜了面子的成分;越是爭強好勝、越是完美主義的人,越是要面子。社會上有無數多的人際糾紛都是因面子受損而引起的。可“面子”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難道面子不是一個虛無的東西,不是我們製造出來的意象或形象嗎?為什麼我們會把它當真,甚至不惜犧牲性命來護衛所謂的面子?

生活中到處都是意象或形象堆積起來的世界。我們用手把石頭或大理石刻出一種像某個人一樣的東西,放在寺廟或教堂裡供人蔘拜。我們還通過用相機或攝像頭拍下來的照片或畫面去看一個人。雖然如此,被參拜的那個東西終究還是人造的雕像,照片也不過是靜止的畫面。

我們自己也有這樣的雕像,它不是用手刻出來的,而是運用意念、經驗、知識和記憶刻出來的,是我們的思想造出的,這就是我們本人的形象,即我們的面子。我們年紀越大,那個形象還會更固定、更大、更嚴苛、更固執。我們聽得越多,做得越多,越把自己的生存寄託在那個形象上面。

面子只不過是“自我”的產物,它在於我們只關心自己,只想到自己的能力行不行、工作好不好、錢多不多、會不會成為大人物、會不會遭社會遺棄、別人怎麼想自己。不論何時何地,不論在辦公室、在家裡,我們永遠都在掙扎、在沖突,掙脫不了那個“自我”的形象。因為掙脫不了衝突,所以我們又另外製造一個完美的形象,天堂或者上帝。我們內心深處還有很多形象,彼此互相沖突,越衝突,掙扎就越厲害。只要我們內心對自己還存有那麼多形象、意見、概念、觀念,就永遠有衝突。只要我們對自己存有形象,就永遠和社會、和自己衝突。

活在這個世上,我們能不能不為自己造出一個形象來?其實,我們每個人,每時每刻都在製造形象,捍衛形象。我們造出了一個關於自己的形象,造出了一個關於別人的形象,這些都是思想的產物。我們按照那個關於你、我的形象去認識、去交流,這就叫做人際關係,就是人際關係的真相。所以說,意象毀掉了我們的人際關係,阻礙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交流,基於意象的交往並非真正的交往。總之,我們只有拋棄意象,毀掉自我的形象,才能不為“面子”所苦,也才能夠和他人進行真正的交往。

習慣是對愛的戕害

婚姻作為一種習慣,

一種對慣有快感的培養方式,

其實是一個導致墮落的因素,

因為“習慣”中沒有愛。

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婚後依然保持著如花的姿色,她的婚姻也和她的相貌一樣完美,幾乎無可挑剔。她習慣了丈夫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和呵護,但是日子久了,她發現生活變得平淡乏味甚至令人厭煩,對丈夫的愛也漸漸地感到麻木。這時,她認識了一個似乎能讓她呼吸到新鮮空氣的男人。於是她決定結束和丈夫多年的平淡生活。

她坐在丈夫的對面告訴他這個決定。丈夫低頭沉默著。她隨手拿出小剪刀開始修剪指甲,以等待丈夫的回答。丈夫抬頭看了看,說:“那把剪刀鈍了,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那把新的來。”

丈夫拿來新剪刀,默默地遞給她。她忽然發現,丈夫遞給她剪刀的時候,刀柄的方向是朝著她的,刀尖朝著自己。她突然有點奇怪,就問了丈夫為什麼這麼拿著剪刀。

丈夫回答說:“我一直都是這麼給你遞剪刀的,這樣萬ー有什麼意外,刀尖也不會傷到你。”

“是嗎?”她說,“我從來沒有注意過。”看著丈夫那張熟悉的臉,她的心忍不住疼了ー下。她突然領悟到丈夫這些年原來一直這樣默默為自己付出,還是那麼愛自己。她改變了離婚的決定。

我們通常習慣於待在一種安定的狀態中,然後心安理得地享受那種穩定關係,並且認為其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甚至愛也是理所應該的。但是我們沒有發現,正是這種習慣戕害了愛,導致了心靈和頭腦的遲鈍,以致對愛的麻木。

婚姻作為一種習慣,一種對慣有快感的培養方式,其實是一個導致墮落的因素,因為“習慣”中沒有愛。愛是新鮮的,不是單純的滿足感或習慣,不是一種慣性,愛是無條件的。但對大多數人來說,愛總會由戀愛時的新鮮漸漸地淪為一種習慣,習慣對方的存在,包括對方的嘮叨、爭吵或甜言蜜語、關心愛護、說話的口氣,習慣對方頭髮的香味、身上的汗味、穿衣打扮等,把這些當成了像準時上班工作一樣的重複行為。這種習慣就像抽菸和酗酒,這些使心靈慢慢退化,退化的過程就是找到一些虛幻的安全感。所以大多數人的婚姻都是平淡得如死水一般沒有生命力,我們也不以為然地默認了這種毫無生機的狀態,像行屍走肉一樣遊走於日常的柴米油鹽當中。

只有少數彼此相愛的人看清了習慣對愛的戕害,因此他們走到一起不僅僅是習慣或者權宜之計,也不是基於生理和性的欲求,那樣的婚姻關係才是有意義且牢不可破的。那份愛才是無條件的,兩個獨立的個體才能合二為一,兩個人的關係才是自由而和諧的。

那麼,習慣為什麼能對愛造成戕害?根源在於人們缺乏敏銳的察覺力。愛必須要有一顆敏感的心才能感覺得到,習慣產生不敏感,它會破壞愛。愛不僅是快樂,一件記憶的事物。它是強烈的敏感和優美的狀態,敏感的注意力才把頭腦從習慣中解脫出來。要從習慣的束縛中擺脫出來,我們需要內向地覺醒,重新認識我們自己,還有我們的妻子或丈夫,重新考慮我們的生活、工作、社會的荒謬,從而喚醒我們敏感的心。

衝突和矛盾的真相

真相和應該怎麼樣之間的分歧

是矛盾的根源,

概念和行動之間的間隔也會助長衝突。

只有熱情和敏感地覺知當下

才能停止衝突和矛盾。

衝突和矛盾是我們生活的另一個活生生的面貌,任何一種不和諧和缺乏愛的行動和思想都能導致衝突和矛盾。

從前有一個漁翁在夢中見到了上帝。上帝問:“你想和我交談嗎?”

漁翁說:“我想和你交談,可是不知道你是否有時間?”

上帝微笑著說:“我的時間是永恆的。”

漁翁問上帝:“你覺得人類最煩惱的是什麼?”

上帝答道:“人類為名利而活,又為名利而煩。他們犧牲自己的健康來換取金錢,然後又用金錢來恢復健康。他們對未來充滿憂慮,但卻忘記了現在;他們既不生活中現在之中,也不生活於未來之中。他們活著的時候好像從不會死去,但是死去以後又好像從未活過。你們看上去和平與幸福,但實際卻充滿了矛盾和衝突。這就是你們人類!”

誠然,人類已經擁有了數不盡的物質財富,而我們還想擁有更多。雖然很多人也許並不想像現在一樣拼命,但生存的壓力逼迫著我們不停地工作、掙錢;雖然我們和人交往得越來越多,但是內心卻越來越孤獨。這就是我們現在生活的處境:隨時隨地都充滿著無盡的矛盾和衝突。這並不是我們想要的世界,可是為什麼會變成了這樣?原因在於所有的關係都是衝突。

我們和外界的關係,我們的生活、工作、人際關係有衝突,我們自己也和自己存在著衝突。這一切都可以歸結為形象和真相之間的衝突,若是我們沒有找到矛盾和衝突的真相,那麼衝突就會一直持續循環下去。

瞭解真相是唯一重要的事,而不是去說明應該怎麼樣。真相和應該怎麼樣之間的分歧就是衝突的根源,概念和行動之間的間隔也會助長沖突。真相和形象是兩個不同的東西,追求形象會導致各種的衝突、幻覺和虛偽。反之,瞭解真相卻能帶我們進入完全不同的心境。

矛盾和衝突的真相是什麼?我們的內心一直需要安全感,但頭腦又能覺察危險,這就是衝突的來源。而真相其實是沒有所謂的安全和永恆,因此我們整個的生命、關係、活動、思維和生活的方式,都在製造掙扎、衝突與奮戰。意志力和某個慾望對立,也會產生衝突。過往的記憶和當下的真相對立,也會導致沖突。心中的渴望、想要改變的慾望、接受真相和想超越真相,這些都在激發衝突。

社會關係的交往也會產生矛盾和沖突,因為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彼此心中的形象也沒有什麼關係,每個人都活在孤立的狀態中。所謂的關係,只不過是看到彼此的牢牆罷了。因此不論是泛泛之交還是知己好友間的交流,都在為維持這份關係奮戰而產生痛苦,可見,心智的本身和思想就是衝突。

這種種的矛盾和衝突給我們的生活造成極大的困擾,我們要如何做才能停止它們呢?

有矛盾,必然有掙扎奮鬥,而奮鬥是破壞、是虛耗。在那種狀態中,除了對抗、鬥爭和更多的失望與憂傷外,我們什麼也創造不了。我們的大腦裡面想的是如何停止衝突,而實際很難做到,這樣又製造出了另一個新的衝突,於是我們永遠陷在惡性循環中。衝突會摧毀熱情和敏感度,因為衝突存在時,我們的心既不活躍,也不熱情,好像心智已經被自己的衝突傷害了,因而失去了敏感度。所以正確的問題應該不是如何停止衝突,而是知道只要擁有熱情與敏感度,衝突就會停止。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夠不把生命看成是一個永久的慾望,而是看作一系列持續不斷地變化著的暫時的慾望,那麼就沒有矛盾了。

要擺脫矛盾,我們必須亳無選擇地覺知現在。覺知現在需要極大的熱情和敏感度,在每一個當下瞭解真實的自己。只有在瞭解中、在領悟中、在不選擇地覺知真實存在之中,才會有從矛盾和沖突中解脫的可能。

我們尋找恆久的安全感

人若追求安全感,

內心必定總被恐懼的陰影籠罩,

因為除了物質上的富足,

我們更想要的是心理上的安全感。

在生活中,有危險、恐懼、殺戮、暴力,一切事情都是未知數,明天總是變幻莫測。所以我們一直都在致力於為心靈追尋避風的港灣,一份安全感,有意識或無意識地想找到一種恆久的狀態。

曹操是三國時魏國的開國之君,他生性狡詐多疑,《世說新語》裡講了一個關於他多疑的故事:曹操因為怕別人在他睡覺時暗害他,便常常對部下們說:“我睡覺的時候,你們千萬不要靠近我,因為我有一個怪毛病,喜歡夢中殺人,而且自己一點也控制不了。你們一定要小心。”有一次,他躺在床上假裝睡著了,一個他寵愛的姬妾輕輕走過來替他蓋上被子,誰知魏武帝猛得跳起來,將這名姬妾殺死在地,然後躺回床上繼續裝睡。左右大驚失色,從此他睡覺時再也沒有人敢靠近他。

從《世說新語》記載的這個故事來看,曹操生性多疑有可能是因為當時的政治環境,但其中也是因為他嚴重缺乏安全感,尤其是內心充滿了被殺的恐懼、擔憂和焦慮。為什麼作為ー個位高權重、手握重權的君王還會如此沒有安全感?安全感到底是什麼?我們現代人是否也像曹操一樣終日都在尋找一個叫做安全感的東西?

人從生到死充滿無盡的衝突和痛苦,所以我們渴望安全。那份安全不僅是心靈上的,還有外在的安全。生活的混亂和焦慮,對生存狀態的失望,工作上的競爭與壓力,想要被人愛卻沒人愛的感覺,此起彼伏的戰爭,都讓我們感到無所適從。我們希望找到一種永恆,讓任何事情、任何恐懼、暴力、憂慮、不確定感和負罪感都不能打擾到我們。這是我們絕大多數人都想要的狀態,也是我們大多數人在內心和外在都追求的東西。

但是,真的存在一個恆久的安全感能夠保衛我們不受傷害嗎?至少目前沒有人給出肯定的答案。許多在心理和情感上的安全感,其實是我們認同某一思想、種族、群體,或某種特殊行為的結果。也就是說,我們投身於某項事業、加入某個政治團體,運用某種思維方式,接受某些風俗、習慣、儀式,我們認為這樣都是很安全的。但無論任何信仰、結論,任何人、任何社會結構,追隨任何領袖、導師,在這一切之中都沒有真正的安全。這些所謂的安全感,都是虛假的安全感,就像幻想的肥皂泡或錯覺的海市蜃樓,最終只是頭腦自己製造出來的某種形式的安全感而已。

儘管沒有恆久的安全感,但我們至少可以通過保持內心的平和來給予我們相當程度的安全感。平和是一種心態,是不再祈求安全感的自由心境,因為人若追求安全感,內心必定總被恐懼的陰影籠罩,畢竟除了物質上的富足,我們更想要的是心理上的安全感。真正的安全感是沒有任何形式的,它存在於洞察和覺知之中,卻不存在於任何結論、信仰、思想或財富之中。只有當人們明白了這點,自由自在地觀察自己,就擁有了真正的安全感。

性為什麼成為一個問題

性有其特定的位置,

但是當心念賦予它地位時,

性就成了問題。

性行為本身並不是問題,

只有當頭腦中充滿了性的念想,

圍繞性這件事發揮想象就會產生很多問題。

在維繫婚姻關係的眾多因素當中,性是其中重要的一個,和諧的性關係能夠給婚姻生活帶來快樂和增進感情。我們大多數人都知道,性是人類生理上和心理上都不可或缺的一種需求,但另一方面,性似乎又導致了我們當今社會個人生活的混亂。

性和工作、思考、觀察、傾聽、交往、學習一樣,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可是,為什麼它也和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樣,都成為我們不得不頭疼的一個問題?我們說性成為一個問題,並不是指性行為本身出現了問題,而是有關性行為的念想產生了問題。

對於我們來說,性行為好比穿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如果我們時時刻刻都將注意力集中在穿衣服這一件事情上面,不管是穿哪一件衣服還是不穿,最後穿衣就成了問題了。性也一樣,如果我們看見電影、雜誌、女裝、小說,這些都在強化我們對性的幻想,它們勾起我們性的意念,於是性就成為了我們生活的重心,腦子裡面想到的都是與性有關的想法,所以問題就來了。

性的問題意味著什麼呢?生活中本來已經有如此多的事情需要我們去關注、去考慮,而我們卻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性上。因為在生活的重壓下,我們需要逃避自我,而性恰好是一種完全逃避自我的方法、全然忘我的方法。在一段時間,起碼是在那個時刻,我們可以忘記自我,除此以外我們也許很難再找到其他方法可以達到忘記自己的目的了。當我們的生活中只有性那一件事可以讓我們逃避,遠離那些煩惱、擔憂、恐懼和嫉妒,可以達到全然忘我的境地,哪怕只有幾秒鐘,我們也不會錯過,因為那是我們唯一快樂的時刻。

生活中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強調“我”,強調自己。我們的事業、家庭,我們的思想,我們的社會,我們的人際關係、政治作為、經濟活動,我們想要得到自己心裡面想要的地位和聲望,整天想方設法達到預定的目標,這一切都強調和強化了問題,不是嗎?也就是說,只有性那一種行為沒有強調“我”,所以就成了問題。我們接觸的其他事物對我們來說都變成夢魘,是遭受痛苦的來源,所以我們便依賴於這個可以使自己全然忘我的事情,並稱之為快樂。但是當我們依賴於它時,它也會變成夢魘,因為我們又想從中逃脫,不想被它奴役。

一方面,我們在創造、培育、擴張自我,另一方面,我們又想忘記自我、拋棄自我、逃避自我,即使是一瞬間我們也想要逃離自我。我們的心智怎麼能夠在同一時間做兩件事情呢?所以我們的生活就是一種矛盾:既要強調“我”,又要忘記“我”。性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我們生活的這種矛盾。

當我們找到了另一種能夠實現忘我境界的途徑時,我們就可以不依賴性了。等心念也瞭解了它全部過程,問題也就結束了。也就是當對性的過度思考停止時,心智就自然會有創造,正是這種創造使我們快樂。處在創造的狀態中是一種極樂,因為那也是一種忘我。

我們和我們的孩子

真正愛孩子的父母

會去幫助孩子尋求自由,

使他們從自我的種種存在方式中解脫,

而不是藉由孩子使自己的野心獲得實現。

身為父母的我們是否思考過自己和孩子的關係,是否問過自己為什麼要生小孩?也許有人生孩子是為了傳宗接代、繼承家業;也許有人生孩子只是為了滿足夫妻的情感需求;也許有人生孩子僅僅是希望老有所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父母和孩子的關係不是成了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孩子不是成了父母的慾望和恐懼的投影嗎?那就表示我們是為了逃離自己的種種恐懼所以才想到要生孩子,並且希望能從孩子身上找到實現自己慾望的新途徑。

由此可見,要處理好我們和我們的孩子之間的關係,我們首先要反省自己應該怎麼建立和孩子的正確關係。在克里希那穆提的眼裡,我們和我們的孩子之間的正確關係應當是這樣一個局面:父母理解孩子,關懷孩子,並用正確的方式愛孩子,孩子也熱愛父母,家庭生活相當和睦。在這樣和諧的家庭裡,父母的性格即使不開朗,也是安靜型的,所以孩子肯定是活潑可愛的。父母從不把成年人的性格陰暗面強加到孩子頭上,他們撫育孩子如同對待花園裡的小花,經常侍弄、修剪,決不神經質地摧殘,他們給他上足夠的肥料,但不偏食;澆灌充沛的水,卻不淹沒;還會讓日光和雨露自然地沐浴小花;若有霜凍,他們定會保護。此外,父母還會請正直善良的人們來觀賞,請他們享受美,也培育美。這兒的時空是勻稱的,氣氛是平等的,父母不干涉孩子的獨立,也不期盼毀滅性的開花結果,他們不會訓斥和打罵孩子的心靈。總之,身為父母的我們要把孩子當作是一個完整的人,仔細觀察孩子,去研究孩子的性格、脾氣和他的特性,適時地引導他。正如捷克著名教育家誇美紐斯說:“因為孩子天性向上,父母只需正確扶持和修剪即可。”

然而,在現實生活中,就有許多父母不懂得愛的真諦,不懂得怎樣教育好孩子。究其原因,更多的原因在於作為父母的我們缺乏愛。我們會看到,凡是父母和孩子之間關係不正常的,主要是父母的私心不良釋放和擴散的結果。那就是想讓兒女自始至終成為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想讓他們屬於社會。的確,人是自私的,但父母親在養育孩子的時候一定要讓他們“公”。也就是說,要把孩子視為社會人,而不是簡單的父母生育和培養的產物。

試想,一個孩子的發育之根就很弱小、偏狹,他能長成參天大樹嗎?有了公的觀念,即把公共利益置於個人利益之上,吸取的新鮮信息和能量就會更加充足。誠如法國啟蒙思想家孟德斯鴆關於共和國教育有如此言論:“變壞的決不是新生的一代,只有在年長的人已經腐化之後,他們才會敗壞下去。”

既然找到了子女教育問題的根源在於我們自己,那麼我們就要行動起來:在尊重孩子個體性的基礎上,努力喚醒並維持孩子批判性的機警和敏銳的洞察力,並鼓勵自己的孩子對任何書本上的知識和權威加以質疑,對種種既存的社會價值、傳統、政治的形式、宗教信仰等加以探究其真偽,這樣才能幫助孩子尋求自由,使他們從自我的種種存在方式中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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