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鳳姐最擅長跟人打交道,她敢打趣奶奶輩的賈母小器”果然拿不出來也罷了,金的、銀的、圓的、扁的,壓塌了箱子底,只是勒掯我們。”賈母笑道:“你婆婆也不敢強嘴,你和我嘮嘮的。”
鳳姐對王夫人則畢恭畢敬,絕不越禮半步。她對榮國府這兩位主子的態度緣於賈母和王夫人不同的脾氣性格。賈母喜歡熱鬧,王夫人喜歡清淨。
除此之外,鳳姐對榮國府得勢下人也應酬得很好。她拉攏賈母的丫鬟鴛鴦,她應酬賈璉寶玉的奶媽。
總之,鳳姐社交手段很高,無論主子奴才她都跟打點得服服帖帖。
不過,她對趙姨娘非常嫌惡。
大正月她隔窗罵正在訓斥賈環的趙姨娘:“狐媚子霸道,自己不尊重,要往下流走,安著壞心,還只怨人家偏心。”
寶玉臥床後,趙姨娘周姨娘過來探望,鳳姐正眼也不看她們。
賈母牽頭為鳳姐湊份子過生日,鳳姐趁機拉上兩個苦瓠子趙姨娘周姨娘,連尤氏都看不過去,悄聲笑罵她“不足厭的小蹄子!”
王夫人追問鳳姐為何剋扣姨娘丫頭的一吊錢,鳳姐解釋半天,出來後大罵趙姨娘:“不想想自己是奴幾,也配使兩三個丫頭。”
趙姨娘雖然昏聵無能,但她深得賈政寵愛。這可以通過兒子賈環看得出。雖然賈環在賈母跟前得不到半點寵愛,但他在賈政跟前跟寶玉的待遇不相上下。凡是有寶玉的,必然有賈環的。
按說趙姨娘受賈政寵愛,鳳姐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應該給她幾分面子。事實上,鳳姐毫不顧忌地作踐趙姨娘。
她倆之間為何怨恨如此之深?賈政無意中說破其中緣由。
第三十三回“手足耽耽小動脣舌,不肖種種大遭笞撻”。當時賈環正好撞見父親賈政,趁機告訴他”那井裡淹死了一個丫頭,我看見人頭這樣大,身子這樣粗,泡的實在可怕。”
賈政聽完後,第一反應就是鳳姐當家鬧出么蛾子。原文“賈政聽了驚疑,問道:‘好端端的,誰去跳井?我家從無這樣事情,自祖宗以來,皆是寬容以待下人—大約我近年於家務疏懶,自然執事之人操克奪之權,致使生出這暴珍輕生的禍患。”
賈政認為這起慘劇是“執事之人”即榮國府當家主子王熙鳳,”操克奪之權”即她的權力是王夫人讓渡的,並非名正言順繼承的權力。
賈政這種想法,肯定都是趙姨娘經常吹枕頭風的結果。趙姨娘見識淺薄,喜歡搬弄是非,家長裡短,娛樂八卦都是她的強項。
探春給寶玉作鞋,趙姨娘捅到賈政那裡,賈政追問寶玉,責怪“作踐綾羅,虛耗人力。”襲人被王夫人升為準姨娘,也是趙姨娘捅到賈政那裡。接下來賈政在中秋夜宴上講了一個怕老婆的笑話”舔老婆腳噁心吐了。“這明顯是在影射王夫人。
由此可見,趙姨娘喜歡向賈政告狀,她連女兒探春、王夫人、寶玉的狀都敢告,鳳姐更不在話下了。趙姨娘對鳳姐的意見最大,她向馬道婆悄聲說道:“提起這個主兒。這一分傢俬要不都叫她搬送到孃家去,我也不是個人。”
這就是為何賈家人提起鳳姐孃家如何,鳳姐反應那麼大。她曾經怒懟賈璉:”我們王家可哪裡來的錢,都是你們賈家賺的。別叫我噁心了。你們看著你傢什麼石崇、鄧通。把我王家的地縫子掃一掃,就夠你們過一輩子呢。“
這就是鳳姐為何如此嫌惡趙姨娘,趙姨娘散佈謠言,總說鳳姐偷偷搬運賈家財產給孃家。恰好鳳姐也有嫌疑。畢竟她的當家權力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她是大房邢夫人那邊的人,卻給二房王夫人當家。
反正鳳姐和趙姨娘就這樣槓上了,一個明著踩對方,一個暗裡害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