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州路與明秀東路車水馬龍交匯處,“虎邱村”三個字赫然映入眼簾。
鮮有人知道,這個外表看上去很年輕的村落,其實已經有942年曆史。
史料記載,公元1052年,黃華卿公與其長子仲儒公跟隨宋朝大將軍狄青南下征討儂智高,後奉命駐守邕州,當時看中了虎邱“猛虎擒羊”的地勢而定居在此,開闢了這座古城村鎮。不過起初它並不叫虎邱村,而是被稱為“大黃墳”,1928年才正式更名。
也因這段歷史,虎邱村成為了南寧黃氏最早的發祥地之一。
01
從虎邱村大門沿著頭上的紅旗走到路的盡頭處,能夠走到黃氏宗祠與建寧寺。
這座繪有龍鳳彩繪圖案的仿古建築安靜的佇立在虎邱村的青松嶺,宗祠白牆黛瓦,畫簷雕欄。
黃氏宗祠每年都會舉行祭祖活動,放炮、獻花、焚香、施禮、鳴鐘、讀祭文、吹嗩吶,每一道莊重的程序都彰顯著對先祖的敬重。
與宗祠相距不足幾百米,建寧寺正在修建自己的大雄寶殿,周圍塵土飛揚,來上香的人也不多。
它像一名歷經滄桑的老者,1939年被日軍的轟炸機摧毀,經歷兩遷四建後,又在此處涅磐。
從窗口探頭,偏殿內點滿了蠟燭,燭火通明,燈明在佛教中智慧之意,正所謂“以智慧照破愚痴闇障”,人們希冀於藉助燈明以通神明。
來寺廟的善男信女為了討個吉利,會將紅色彩帶掛在枝頭,伴隨著晨鐘暮鼓, 隨風搖曳。
02
在近千年的流轉中,村外的土地爭先被開發商拿走,取而代之的是高樓拔地而起,鱗次櫛比。虎邱村也非全然毫無改變,主幹道兩旁嶄新的天地樓被迅速蓋起,各種生活設施基本俱全。
有時候,住在村外的小區居民也會特地穿過一條馬路來買東西,因為這裡足夠便宜。
類似於這種工廠價、白菜價是一年四季常有的事,碰到換季,用三碗老友粉的錢就能輕鬆買到一件上衣。
有時候,城中村是被人們妖魔化的意像,它的無序、混亂與暴力讓人談及時,難免露出鄙夷的神色。桑德斯在《落腳城市》中說道:“落腳城市的存在其實是一個城市發展的基礎,社會代際之間的流動性,為一個城市的發展提供資源與活力。”
我深以為然,虎邱村有15017名總人口,其中流動人口12859名,這些流動人口有很大一部分是從農村進入城市,他們所提供的勞動力也在滋養著一座城市的生長。
在這裡,只要有一門修鞋的手藝,支個酸嘢攤,賣點烤紅薯,或者開個三輪車賣點家鄉特產,都能夠養活自己,甚至撐起一個家。
餓了的時候隨意在路邊吃完粉,閒來無事算個卦,有時間就去街邊的美甲店消費一把,出了村口就是城市,這種感覺新鮮、奇妙。
03
隨意拐進一個岔口,再走一段長長的上坡,保留著許多虎邱村過往的建築。這些建築大多年久失修,牆體發黑,既是歲月的饋贈,也是遺留的傷痕。
看到有房出租時,我還懷疑了一下這麼簡陋的房子還能租得出去。直到一位年輕的婦女探出了頭,問我們來意。得知並不是壞人後,她允許我們進屋看看。
毫無光線的房間,飲水機上唯一的玩具,廚房與衛生間連成一體,做針線活補貼家用的母親,和被褥下酣睡的孩子。
“這裡的房租是兩百塊。”
“坐針線活能賺多少錢呀?”
“10塊錢,一天的青菜錢。”
她告訴我們自己並不是南寧人,來自千里之外的福州。
為什麼會千里迢迢來南寧呢?
“被騙來的唄。”她說。
我有點分不出這是認真的,還是隻是一句玩笑話。
午後的陽光輕巧的躍上窗臺,孩子們見有生人說話,也趴在陽臺看。順著狹窄的階梯,我們爬上樓與他們聊了聊天。
“今天不用上學的呀。”
“去春遊回來得早。”
幾個小朋友同上一所小學,學校就在村裡,平日裡只要一碰頭,就要玩鬧起來。玩伴間的年齡層都不相同,最小的也不過四五歲,最大的正在上五年級。
最近一大波小學生都迷上了王者農藥這個遊戲,見一個人在玩,其他人也是要圍過來湊個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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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邱村900多年以來始終承擔著一種歷史使命:它接納著無以計數的外來人口,給予他們希望與夢想,他們將虎邱作為在這座城市紮根生活下來的起點,一代一代,繁衍生息。
對於大批湧入城市的外來人口來說,一頭是回不去的故鄉,一頭是容不下的城市。城中村是一種過渡,一種跳板。這裡,連接著鄉村與城市,希望與時間,蘊藏著許多訴說不及的夢想。
文 | 媚媚
圖 | 藍色 ja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