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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onelyfishermanafloat
Isfishingsnowinlonelyboat.
大千世界,每個生命都在意自己的方式演繹,忙碌著,或是輕閒著。
有聯雲:事冗煉成筋骨建,心清贏得夢魂安。
而比這種樂觀瀟灑更深刻的曠世豁達,我在《江雪》中得以體味。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詩人從大處著筆,放觀天地:在這天寒地凍的時令,千山肅立,找不到一點靈動的聲息,百鳥早已飛絕藏盡;萬徑寂空,眾生寧願蝸居斗室。是嚴寒凍結了生機,還是人們甘心自我禁錮、消極避離?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而在同一時間,一葉扁舟不慌不忙地泊在寒江之上。且讓那身披蓑衣頭冠箬笠的老者持根釣竿,在船頭清清靜靜地垂釣他的殘年餘生吧!半生坎坷,經年奔波,時至今日方偷得片刻浮閒。藉此一根瘦釣竿,此生此刻,他可以擺脫經綸世務的繁瑣,了卻鳶飛戾天的意念,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唯有這漫江白雪、千山寂寥為其獨得。就算無魚,就算天寒,試問世間還有什麼快樂逍遙可與之相比呢?
屈子行吟澤畔,仍深思高舉,不棄蘭潔;釣叟牧舟寒江,獨釣一杆江雪,同是不肯向世俗惡勢力低頭,俯仰皆無愧於天地,而後者此時卻更超然。
飄萍流徙,人生如寄,何處是歸途?無法可想!
但是,雖在氣候上的低谷、仕途上的貶謫和人生的桑榆晚景三重重壓之下,卻依然能揚起頭顱,以開放的心態去面對的,古今能有幾人呢?
恐怕這倔強的老翁,怎麼也不會去念:“嗚呼!微斯人,吾誰與歸”吧!
天高地迥,宇宙無窮。不論自身所處條件何等嚴酷,境遇何等坎坷,問題的關鍵首先在於:能否留得片刻空閒置身事外,像一名旁觀者那樣,從較為客觀的角度去審視自身。
如若答案是肯定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便不是不可能的景色。當千山閱盡、百溪歸海的時刻,有什麼鬱悶無法消解、什麼難關無法面對呢?捫心自問,無愧於心則萬事瞭然。
問題的關鍵還在於,有沒有時間並不構成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我們中間許多人,早已習慣了敷衍和被敷衍、忽悠和被忽悠,不再有品味生活的心力和耐性。或是疲於應付吧!偶有閒靜,也是閒人不閒念,靜身不靜心而已。
靜是一種境界,隱是一種形式。古人云: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
寒江釣叟柳宗元,表面為小隱,深究為大隱,實質卻是一種心平氣和的靜。寧靜致遠,智者之境。比之現代凡夫俗子,或宅在家中避世,或馬不停蹄只求露臉各個飯局酒局,或在人走茶涼後獨自黯然傷懷,靜的可貴之處愈加凸顯。
靜也是一種能力。於街頭川流不息的車流中,單曲循環一支鍾愛的曲子。
於燈紅酒綠的喧鬧裡,既能豪飲也能獨品一杯香茗。於滾滾紅塵中,堅持自我,不盲從不迷信,汲汲營營究竟為哪般呢?所謂盡人事,知天命。該是你的,盡力爭取,不是你的,終究會走。
詩無達詁,可我依然慶幸能籍一首《江雪》,瞥見寒江釣叟那樣別樣從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