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鳴岐:新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對中國的溢出效應

加拿大 經濟 投資 環境保護 英國 界面新聞 2018-12-03

(作者是榮鼎諮詢Rhodium Group宏觀經濟政策研究員,聯繫方式[email protected]。文章僅代表個人觀點。)

11月30日,美國、墨西哥、加拿大三國領導人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正式簽署新的美國-墨西哥-加拿大貿易協定(USMCA)。USMCA也就自此取代了1994年生效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成了北美三國之間最新的貿易框架。

由於此前美國不斷威脅在沒有替代協議的情況下單方面退出NAFTA,市場普遍擔心如果不能達成新的協議,北美可能出現貿易協定“真空”的情況,進而衝擊全球貿易鏈,特別是汽車市場。因此,雖然USMCA在貿易規則上和NAFTA沒有本質區別,但協議的正式簽署對市場來說仍然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利好。同時,考慮到當前中國和美國的貿易摩擦正處在非常緊張的階段,並且面臨關鍵談判,USMCA也將從以下兩個方面影響中國未來在全球貿易中的地位。

貿易轉移效應小,而新協議“排他”效果需要重視

區域貿易協定在增進成員國之間貿易聯繫的同時,會對區域外國家形成相對的“擠出”。這個不難理解——如果美國和墨西哥之間的貿易條件因為區域貿易協定更加優惠,那麼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那些不在協議中,但和墨西哥貿易條件接近的國家,在和美國的貿易上就容易被墨西哥超過。此前有不少的聲音擔心新協議的簽署會“轉移”一部分中國的出口到其他國家,特別是同為發展中國家的墨西哥。

這種情況在目前只是一種理論上的可能,USMCA在貿易轉移方面對中國的實際影響比較微小。這是因為,第一,USMCA和NAFTA在關稅條件上上並沒有特別大的變化;第二,墨西哥的主要出口產品雖然有一些和中國重疊(如電機設備),但差異可能更大。墨西哥的農產品和能源對美出口,不管有沒有北美貿易協定,中國都很難取代,因此USMCA對中國產生的貿易轉移影響非常小。

影響較大的將會是新條約中的第32條第4款。根據這一條款,如果美國、墨西哥、加拿大中的任何一國選擇與一個“非市場經濟體”締結自由貿易協定,那麼其他國家就有權利選擇退出USMCA,而“非市場經濟體”的認定完全由三國自行判斷。

幾乎可以肯定,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美國都不會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這也就意味著,如果加拿大和墨西哥想要繼續留在USMCA中,就無法與中國簽署自貿協定。這一阻礙勢必成為中國未來拓展美國以外北美貿易的一個重大挑戰,是任何人都無法迴避的問題。中國和加拿大在貿易和投資方面的升級談判此前已經綿延多年,一度有消息稱雙方接近達成自由貿易協定。近期兩國還舉行了首輪經濟財金戰略對話,加拿大也顯示出相當大的意願拓展與中國的貿易,但考慮到USMCA對加拿大更為關鍵,中加貿易談判很有可能會因此停滯。USMCA對於加拿大和墨西哥而言非常重要的一個例子是:儘管兩國領導人在各種場合都對美國的鋼鐵和鋁產品關稅表示了強烈的不滿,但最終的協定並沒有取消美國的鋼鐵和鋁產品關稅。換句話說,加拿大和墨西哥為了USMCA而做出了較大的讓步。

新規則的標杆效應

現有的國際貿易規則,以《關貿總協定》及世貿組織程序為代表,將貿易自由化的重心放在削減貿易和投資壁壘方面,常見的內容是降低關稅、開放市場。但隨著全球化的不斷演進,貿易在分配、環境以及社會政策方面的影響開始成為無法忽視的問題,無論是左翼還是右翼,都對現存的全球貿易規則有大量批評,無論是美國的“佔領華爾街”運動,還是英國的脫歐,乃至特朗普靠著“美國優先”當選總統,背後都是對自由貿易的大量不滿情緒,因此改進貿易規則已經成為全球治理亟需面對的問題。

新的USMCA將貿易規則擴展到了一些傳統上認為“非貿易”的問題。比如,新的協議要求各國為汽車製造業40%-45%的工人提供不低於每小時16美元(約人民幣100元)的薪資,並保障工人的集體薪資談判權利。在環境保護方面,USMCA禁止各國政府向危害環境的漁業活動提供補貼,並加強海關對於非法動植物貿易的稽查。USMCA甚至還涉及一些社會政策,比如其勞動權利保障條款就包含了禁止工作場合性別、性向歧視的內容。

以上這些規則以貿易協定的形式出現是前所未有的,考慮到美加墨三國合在一起佔到了全世界近30%的GDP,USMCA的一系列新規則將會成為未來其他國際貿易談判的參考標準。比如,目前仍在推進中的“新TPP”(美國退出之後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就在環境、勞工以及知識產權方面與USMCA有相當多的類似之處。如果中國未來要在區域乃至全球的貿易升級改革中承擔領導作用,就必須要對這些新的貿易規則和標準提出自己的“對標”方案,新的USMCA也就自然成為了一個必須要仔細研究的規則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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