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與“圍城”精神

賈璉 圍城 王熙鳳 賈赦 紅樓夢研究 紅樓夢研究 2017-10-02

像許多有些錢財又良心未泯的俗人一樣,賈璉渴望著“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自由人生,然而,無論是夫妻兩人的才智博弈,還是賈王兩府的權勢博弈,他都不佔上風。缺少談判資本的他只好尋個機會就逃出圍城,尋求片刻的“自由”空氣,對穩定生活的嚮往終又使他退回圍城。如此循環往復。如果賈璉有點現代理念,知道自由的前提是不自由,他心中或許會少很多憤懣吧。

賈璉與“圍城”精神

作者

牛虻

前幾天剛剛看看看完了《圍城》,掩卷沉思,婚姻就像被圍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裡的人想逃出來。書內人物如是,書外人也如是;古代人如是,現代人也如是。

這使我不由得想起了賈璉。

王熙鳳是賈璉的正妻。王熙鳳出身於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又是王夫人的內侄女,與賈璉結婚可謂是門當戶對、親上加親。鳳姐要外貌有外貌,“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脣未啟笑先聞”;要才幹有才幹,偌大的一個賈府,被她治理得井井有條,得到最高統治者賈母的交口稱讚,下人即使是畏懼在心底裡怕也是佩服的,周瑞家的向劉姥姥介紹時也說“如今出挑的美人兒,少說著只怕有一萬個心眼子,再要賭口齒,十個會說的男人也說不過他呢”。

在前幾十回,可以看出賈璉與王熙鳳還是很恩愛的,不時玩笑打鬧,有小夫妻的樣子。“送宮花賈璉戲熙鳳”一回中,周瑞家的給鳳姐兒送宮花,正巧聽得那邊屋裡微有笑聲,是賈璉的聲音。雖然沒有明說,周瑞家的立馬明白了一切,是賈璉和王熙鳳在一塊呢。賈璉送黛玉回家奔喪,昭兒回來送信,王熙鳳正在處理秦可卿的喪事,不好當著人的面細問賈璉的情況,但是心中還是記掛著。好不容易耐到晚上回去,才又令昭兒進來,仔細詢問一路平安信息,然後又連夜打點大毛衣服,和平兒親自檢點包裹,再細細追想所需何物,一併交給昭兒,又吩咐他好生服侍,不許惹二爺生氣等語。

賈璉與“圍城”精神

賈璉遠路歸來,又兼有元春晉封的喜事,王熙鳳便開玩笑道“國舅老爺大喜!國舅老爺一路風塵辛苦”“略備了一杯水酒撣塵,不知賜光謬領否”,賈璉也笑回道“豈敢豈敢,多承多承”。可以看出,王熙鳳對賈璉是真心關懷。不僅如此,王熙鳳對賈璉,始終是忠實的。賈瑞來調戲,王熙鳳會暗忖“那裡有這樣禽獸的人呢”,並且暗裡教訓賈瑞。王熙鳳如此,按說賈璉應該滿足了吧,然而並沒有。

膩煩了,賈璉就想跑到婚姻這個圍城的城外去了。首先是惦記上了平兒。平兒是王熙鳳的陪嫁丫頭,一味忠心服侍王熙鳳,才使得王熙鳳收她做了賈璉的房裡人。寶玉對平兒的評價是“極上等極清俊的一個聰明女孩兒”。處在美人胚子堆裡的賈寶玉都能給出這樣的評價,平兒的優秀可見一斑了。此外,平兒對賈璉也有幾分真心喜歡,賈璉因為石呆子的事被賈赦大打一頓,平兒又氣又急地罵道“都是那什麼賈雨村,半路途中那裡來的餓不死的野雜種認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來”。賈璉自然也是想要平兒的,但是無奈王熙鳳吃醋不願意,平兒自己都說“難道圖你受用一回,叫他知道了,又不待見我”;賈璉也對人說過“如今平兒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兒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說”;甚至連下人都知道了,“雖然平姑娘在屋裡,大約一年二年之間兩個有一次到一處,他(指王熙鳳)還要口裡掂十個過子呢”。平兒對王熙鳳也是忠心不二,賈璉自然無從下手,只得想別的辦法了。

巧姐生病,鳳姐與賈璉隔房,賈璉便以金帛想無許,尋到了多渾蟲的媳婦。在鳳姐兒生日那天,賈璉又拿了兩塊銀子,還有兩根簪子,兩匹緞子,叫人偷偷找來了鮑二的老婆。連鳳姐生日這樣的大事賈璉都敢做這種事,相必這樣的事平常也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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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婚姻的城外玩夠了,賈璉又想溜到城內去了。怎麼辦呢?於是,賈璉想到了娶個二房。我們注意到,賈璉與尤二姐,作者是用了“娶”這個字的。事實上,他們也算是“明媒正娶”了。媒人是賈珍和賈蓉,一應形式也算是完備,又是準備看房子打首飾,又是置買妝奩及新房中應用床帳等物,又是轎子,又是各色香燭紙馬、鋪蓋及酒飯,還撥了一房家人伺候,並且直呼二姐為“奶奶”,將鳳姐一筆勾銷。賈璉與二姐也是百般恩愛,如膠似漆,一心一記,誓同生死。尤二姐美貌不輸鳳姐,又是溫柔和順,不侍才自專,凡事都知疼癢,按說賈璉應該收了心,一心一意地過日子了吧,然而還是沒有。

在城內待得久了,待得寂寞了,賈璉又想衝到城外去了。正巧,有個極好的機會。賈璉為賈赦辦事辦得不錯,賈赦大喜,說他中用,不僅賞了他一百兩銀子,還把秋桐賞給了賈璉。這個秋桐,以前就與賈璉有染,今日天緣湊巧,竟然賞了賈璉。真可謂一對烈火乾柴,拆也拆不開。於是賈璉在二姐身上的心也漸漸地淡了,只惟秋桐一人是命。二姐進入賈府後所受的委屈和欺負,賈璉一概不知。

此外,還有鴛鴦。鳳姐曾經跟鴛鴦開玩笑道“你知道你鏈二爺愛上了你,要和老太太討了你做小老婆呢”。雖是玩笑,大概鳳姐也看出了些端倪。另外,賈璉向鴛鴦借一箱子老太太暫時查不到的金銀傢伙來暫且抵押銀子急用,鴛鴦還是借了。不過,畢竟證據不多,就不再詳述。

其實,不只是賈璉,很多男性都有這樣的特點。比如薛蟠,為香菱打死了人,真正得到了她,生活了一陣,就不在意了。娶了夏金桂,恩愛了一陣,又看上了陪嫁丫頭寶蟾。

賈璉與“圍城”精神

進入圍城,又逃出圍城,再進入圍城……如此循環往復,或許可以用一句話來解釋吧,“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得不到時,日思夜想,對自己已經擁有的毫不在意。等到真正得到了,才會發現,原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美好。於是,也就同樣不在意,又嚮往另一件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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