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將星”霍去病的河西之戰


“帝國將星”霍去病的河西之戰


帝國時代 [第167節]

作者:溫駿軒 / 編輯: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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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將星”霍去病的河西之戰


沒有記錄表明,張騫在滯留匈奴十幾載的時間中,跟隨逐水草而居的匈奴人,到過匈奴全境。不過,他是在河西走廊被俘的,又曾經被送往匈奴單于處。因此最起碼對匈奴右翼的地理情況是非常熟悉的了(尤其是他會有意識的記憶和打聽)。這些有關匈奴人的情報,在張騫跟隨衛青出征漠南時,發揮了重要價值(知水草處,軍得以不乏)。正因為如此,公元前123年,也就是在霍去病因功封為“冠軍侯”的同時,張騫也同樣獲得了一個與足以表明他功績的爵位——博望侯。

很顯然,在霍去病受命代表帝國出征河西走廊時,張騫會是一個非常得力的助手。然而這位少年將軍卻並不認為自己需要這樣的幫助,對於不遵循常規戰法的霍去病來說,他甚至不願意軍中設立協助自己的副將一職。更不要說,把一個爵位與自己相當的人,放在身邊了。

當然,不用張騫並不代表霍去病自負。前面我們也說了,霍去病所挑選的戰士中,本身就有很多匈奴人的成份。也就是說,他的軍隊完全有能力和情報,以遊牧民族的方式縱橫草原。

公元前121年四月,在霍去病成為漢軍中最耀眼將星的第三年,一隻一萬人的騎兵部隊,在霍去病的帶領下從隴西起程,跨越黃河向河西走廊發起了第一輪攻擊,史稱“第一次河西之戰”。

絲路<隴西—河西段>示意圖


“帝國將星”霍去病的河西之戰


霍去病渡過黃河的地點,就在今天的蘭州一帶,當時算是漢帝國在隴西所控制的最西端了。換句話說,渡過黃河之後,就算是匈奴的勢力範圍了。記得在前面解讀“羊皮筏子”的時候,曾經有朋友分享在蘭州乘羊皮筏子旅遊的經歷。其中說到當地船家以霍去病軍乘筏渡河為噱頭,招攬生意。不過,二千多年前的漢軍,很有可能是架設浮橋渡河的。畢竟早在春秋之季,浮橋技術就已經運用到了戰爭中。在一場準備充分的,大規模攻擊行動中,預先架橋的可能性會更大。

不管霍去病最終是用什麼方式的渡過黃河的,蘭州境內那二三百米,且流速緩慢的黃河水,都不會成為漢軍西征的障礙。而在越過黃河之後,漢軍並沒有很快遇到匈奴人,在沿黃河北岸向西運動百里之後,進入了莊浪河谷(時稱“盭水”)。

在解讀張騫出使西域的路線時,我們曾經解讀過這條,發源於祁連山脈東北角,向南注入黃河的河流。這條河谷也可以被視為青藏高原與黃土高原,在這一地區的分割線。對於日後穿行於絲綢之路的商旅來說,莊浪河谷也是他們通向河西走廊的重要路徑。不過霍去病的騎兵,並不需要全程貼著莊浪河谷,上溯至祁連山上。在北行350裡後,漢軍將會遇到一條從祁連山脈,向東延伸出來的山嶺——烏鞘嶺。

漢.河西之戰出塞路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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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鞘嶺不僅是黃河流域,與河西內流河流域的分水嶺,也一直被視為河西走廊的東部起點。為了控制這條山河交叉的戰略要點,在河西之戰大獲全勝之後,漢帝國很快就在莊浪河上游,烏鞘嶺南構築了“令居塞”(今甘肅永登縣北),並使之成為了河西長城的起點。

翻越烏鞘嶺的路徑,我們在張騫出使西域部分已經解讀過了,基本就是連接古浪——天祝兩縣的G30公路的走向。儘管遊牧屬性的匈奴人,一般並不會在交通要道上構築關口以自守,但已經進入匈奴控制區的漢軍,毫無疑問的會在烏鞘嶺一帶,遇到匈奴人的阻擊。

最先成為霍去病部攻擊對象的,是一個叫作“速濮”的部落。很顯然,作為漢軍的此次出征的首戰,這個匈奴部落遭受了重大損失。在研究過霍去病在漠南之戰的表現之後,我們很容易把這位少年得志的將領,理解為一個意氣風發,單憑過人膽識和武力建功的先鋒型將領。但事實上,霍去病的才能遠不止於此。河西之戰的進程,讓我們有機會更加全面的瞭解,他駕控戰爭的能力。

雖然我們無法準確獲知匈奴在河西走廊的總兵力,但以區區一萬兵力,孤軍深入無疑是非常大的冒險。要知道,衛青在發動漠南之戰時所運用的兵力,要超過十萬。他此行的目的,也並非僅僅象上一次那樣,只是為了斬獲,而是試圖一戰為漢帝國獲得河西走廊的控制權。有鑑於此,如果霍去病希望能夠橫穿東西縱深長達兩千裡的河西走廊,並全身而退的話,僅僅依靠武力是遠遠不夠的。

在擊敗烏鞘嶺一帶的匈奴部落後,漢軍接下來要進入的,就是匈奴休屠王部的核心領地——石羊河流域了(時稱狐奴水)。然而,剛才我們也說了,僅僅依靠一萬兵力的話,即使漢軍的戰力再強,也很難全身而退。

好在匈奴人並非鐵板一塊,就遊牧體系來說,它實際上是由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部落拼合而成的。每一個所謂的“王”,都有自己的直屬部落。而在整個組織架構中,級別更高的“王”,還會對其它部落有管理權。具體到古羊河流域的地緣結構來說,就是休屠王是總領這一區域的最高首領,而散佈於整個石羊河流域的部落,則是由他們自己的部族首領,各自經營自己的牧場(這些最底層的部落,大多都是屬於被匈奴人征服的,無直接血緣關係的部落)。

這種鬆散的管理結構,也會霍去病分化對手提供了極大幫助。在取得首戰勝利後,霍去病並沒有隨之攻擊他所遇到的每一個部落。快速找到匈奴在河西走廊的核心部落,也就是休屠、渾邪王本部,進行斬首行動,才是霍去病此行的戰術目標。

如果得手的話。為了能夠快速接近休屠王本部,漢軍不僅完全捨棄俘獲的輜重、俘虜,還通過這些被釋放的匈奴人向周邊部落達了信息。只要懾服於漢軍,不主動攻擊漢軍者,漢軍也決不會主動攻擊。

儘管我們並不能確定,休屠王本部此時具體駐牧於石羊河流域的哪個點上。但作為河西走廊東段的核心部落,休屠王勢必有不少部落環列周圍,以為之提供緩衝。如果漢軍攻擊前進的話,等到漢軍接近到戰力最強的休屠王本部時,也很可能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然而休屠王應該完全沒有預料到,霍去病採取了“胡蘿蔔加大棒”的策略,很快讓自己領地的邊緣部落放棄的抵抗。僅僅不到六天工夫霍去病就完成了第一次河西之戰。

如果霍去病出身在更加信奉叢林法則的草原上,他這種政治+軍事的戰術,也許會幫助他有機會建立一個草原帝國。因為在一千多年之後,成吉思汗正是運用類似的戰術,幫助他們迅速建立橫跨歐亞的蒙古帝國。只不過,蒙古人的做法要更為血腥。在他們的攻擊範圍內,幾乎只有主動投降和屠城兩種選擇。

霍去病有沒有建立草原帝國的潛質,只是一個題外話了。所謂性格決定命運,如此假設也只是根據他的性格做出的一點判斷。不管怎麼說,上述戰術在休屠王領地的運用是非常成功的。

共計有五個部落(史稱“五小國”),懾服於漢軍軍威,讓霍去病快速過境。而措手不及的休屠王本部則損失慘重,不僅連自己的“祭天金人”都成為了霍去病的戰利品,更差一點讓前來探訪的單于之子,成為漢軍的俘虜。

在霍去病橫掃石羊河流域後,除了那五個表示願意作壁上觀的部落以外,休屠王本部在遭受重擊以後,應該有兩個方向可以逃往避難:一條就是直線向北,穿越大漠戈壁,退入阿爾泰山與杭愛山之間的大湖盆地區(也就是匈奴右翼核心區);另一條則是向西敗退,最終進入渾邪王部的領地。從地緣結構上看,選擇後一條路線的可能性會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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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霍去病倒並會太關心休屠王逃往何方,因為他此行的目的,並非斬獲,或者僅僅針對休屠王部。他所希望的,是憑藉強大的戰力和機動性,迅速穿越整條河西走廊,並直接攻擊休屠、渾邪兩部的核心部落。也就是說,不管暫時失去反擊能力的休屠王部逃往何方,霍去病接下來的目標,都是繼續向西。

整個河西走廊的地緣結構,我們在解讀張騫出使路線時就已經解讀過了。以水系來劃分的話,可以將之分為三大流域,即:東部的石羊河流域、中部的黑水(額濟納河)流域,以及西端的疏勒河流域。當石羊河流域的戰事結束之後,渾邪王所控制的黑水流域,馬上就將成為漢軍的下一個攻擊目標了。

以地緣結構來看,河西走廊可以被定義為“祁連山脈山前低地”。霍去病的攻擊線路,也和日後成行的絲綢之路一樣,相當於沿著祁連山麓向西延伸。實際上,如果沒有祁連山之水浸潤的話,這片土地也會和它北部的阿拉善高原一樣,成為一片大漠戈壁之地。

那樣的話,河西走廊即使還會因為位置的原因,成為東西方交流的橋樑,但基本上也就沒有機會,成為中央之國核心區的一部分了。

即使因為有祁連山水,而成為了農業區,由於走廊地帶的另一側,沒有高大山脈以為屏障,這片土地還是隨時會受到來自阿拉善高原的風沙影響。不過,也不能完全說河西走廊與阿拉善高原之間,就沒有明顯的地理分割線了。最起碼在石羊河與黑水流域之間,有一條東西長給300公里的狹長山地帶,能夠多少為之阻擋風沙侵蝕。

這條東高西低的山地帶,中、東段被稱之為“龍首山”。東段海拔更低一些的這段山體,被單獨稱之為“合黎山”。在龍首山的東部,還有一段與之走向相左,相當於橫切河西走廊的山體——燕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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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支”二字其實是音譯自匈奴語了,在歷史記載中,它還有焉脂山、燕脂山、胭脂山等不同字的譯名。如果讓我選的話,我更願意為之選取“胭脂”之名。因為這段山體在中國歷史上,之所以擁有很高的知名度,蓋因為匈奴人在失去河西走廊後,曾哀嘆道:“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將山與女子之顏聯繫在一起,用“胭脂”二字轉譯看起來會更為貼切(或胭脂即源於此山)。

作為河西走廊通道中,唯一橫斷走廊的山體,燕支山是很適合作為條地緣分割線的。事實上,它也正是黑水(黑河)與狐奴水(石羊河)流域的分水嶺。然而事實上,燕支山並沒有成為休屠、渾邪兩部的分界線。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這段山體的位置過於偏東,如果以之劃分兩部領地的話,休屠王部就明顯吃虧了。作為與渾邪王同級的匈奴王,這樣做並不會被接受。

如果要公平起見的話,休屠王的領地就必須包含一部分黑水流域了。事實也的確如此,合黎山南的黑水河干流,最終成為了兩部的分界線。這也意味著燕支山以西,龍首——合黎兩山,與祁連山脈之間包夾的這段走廊,基本成為了休屠王的領地(兩部的分割點,大致在今甘肅高臺縣西)。

在霍去病為漢帝國奪取河西走廊後,合黎——龍首山南的這段休屠王故地,被建制為了“張掖郡”(公元前111年)。所謂張掖之意,就是““斷匈奴之臂,張中國之掖(腋)”的意思。

霍去病在攻入河西走廊之後,對休屠王諸部又打又拉的分化政策,使得休屠王完全沒有機會,據燕支山建立一道遲滯漢軍進攻的防線。很快,漢軍就快速轉進至黑河之側,準備攻擊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渾邪王部了。

沒有能夠在烏鞘嶺、燕支山有效的阻擊霍去病部,應該說是匈奴人最大的失策。因為不管你採用何種戰法,當道的山地都會是防禦者最好的依託。在漢匈之戰中,除了善於依託山體修築長城的漢軍以外,我們也會看到很多匈奴人,利用山地阻擊漢軍的案例。正是吸取了休屠王部的教訓(也要感謝他為自己爭取了時間),渾邪王部主力,並沒有依託黑水河建立防線阻擊漢軍,而是在自己境內尋找到了一處,同樣矗立於河西走廊之中的山體為後盾,佈設了下漢軍決戰的戰場。

最終成為第一次河西之戰決戰戰場的這座山,史稱“皋蘭山”,此戰之後,霍去病也帶著漢軍,回撤到了隴西。只不過這座關係到第一次河西之戰終點的山,其名應該是從匈奴人口中獲知的,後來並沒有成為正式的名稱記錄在案。以至於僅僅在東漢時期,歷史記錄者就已經搞不太清楚它的方位了。至於它的位置究竟在哪,皋蘭山下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下一節再接著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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