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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同樣孤寂陰涼的太陰殿。
這千年多以來,她丟了八尾靈力大減又被天雷劈得神智懵懂,每日只管傻傻跟在那位魔君身後,做著一個內心惶恐又謹慎聽話的小跟班。
她那時心智懵懂又魯莽,明明知曉那魔君性格暴躁,卻還是耐不住千年魔宮的無趣和寂寞,總是有事沒事找一些小妖小怪拌嘴打架。
有時候打得稍微厲害了,被那些妖怪背地裡告狀,便會被他丟到這太陰殿裡關上好幾日。
平時她沒覺得怎麼樣,關就關吧,反正過不了多久還是會被放出去。
而此時,她卻想著那史珠本就性格跋扈又乖張。如今既知道自己想要逃離魔界的想法,那可能就不是關上幾日那麼簡單的事了。
而若是這樣,她又怎麼才能出去找自己那個傻徒弟。
她太瞭解自己那個傻徒弟,以他那個倔強一根筋的性子,若自己不去找他,他肯定是會怕自己受詛咒,絕對不會主動來找自己的。
光想著這些,她都很想狠狠拍他一巴掌。問他當年做東祠的時候冥頑不靈,一心只想著天下蒼生也就夠了。如今的阿暖,為何還是那樣固執,自己覺得是對她好的東西,就當真是好。
也恨自己當年遇到他的時候,怎麼就沒好好把他那顆冥頑不靈的心給板過來。
而此時她因被那史珠下了重手所傷,身體無力,便懶懶趴在太陰殿冰涼的石板上,想著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逃出這魔界。
外面卻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她抬眼,看到一堆素色衣著打扮的宮娥侍女,個個手捧托盤,裡面竟全是琳琅滿目的珠光寶氣飾品及紋繡精緻的大紅喜服進了這殿裡。
有嗖嗖冷風從殿外吹來,劃過面額,是有輕微的刺痛。
她緩緩起身,看著這鮮豔到刺眼的紅。
卻是忘記身上當夜被打後的痛,及這涼風颳在臉上的冰冷,有的只是心神俱愣。
驀然地,她竟想起了很多年前,那真的是很多很多年前。
那時候她還是狐族公主元夙,她從生來就和兩個姐姐不一樣,生性散漫又灑脫,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各種仙家規矩的束縛和管制,所以總是屢屢偷跑出狐界,去追尋自己所謂的自由灑脫,亦是終日嘯傲風月安閒自在。
那時候的她有著大多數姑娘少年時期的心高氣傲,也有小女兒的純真浪漫。
她踏遍九州,終尋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並和他喜結連理。
她記得,她當日也曾穿過這樣的大紅喜服。
百里仙山,有他夫君為她種下漫山花海,洞房花燭,是她夫君為她許下的山盟海誓。
可最終,漫山花海已荒廢,山盟海誓已惘然。
多少年往事心中閃過,待她再抬眼時候。
是眼前宮娥一個個的笑靨如花,其中一個更是滿面喜悅的在她面前鞠了躬。
又是討巧又是恭維地開口道:“使者,這些都是魔君替您準備的各色花飾綢緞,他說不知道您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就天山地上凡間魔族的喜服都各為您準備了一套,您只管選一套自己最喜歡的就是。前殿裡各種婚宴佈置也都安排妥當,只等您換好喜服畫好妝容打扮妥當,就可前去大殿同魔君舉行大典了。”
這千年多來這位魔君有多麼的冷峻傲慢不近女色,是所有魔族之人都知道的。
可幾日前竟突然頒佈旨意,昭告魔族甚至還把消息傳遍了魔族之外的整個九州,要娶他身邊的近身使者為魔族帝后。
這突然而來旨意,不止是魔族王宮裡的人,就是整個魔界,都驚詫不已!
大家都覺得是因為當年那狐狸捨命替魔君擋了那一道天雷,他們偉大的魔君如今才會破天荒地娶她為魔後!
畢竟那狐狸雖為魔君近身使者,這千年多裡卻是隻徒有虛名無功可贊。
更是據說當年魔君帶她回來的時候,她被天雷劈得原型盡出一身焦黑,而且明明已修出了九尾仙狐的仙軀,卻生生的斷了八條尾巴。
那模樣著實悲慘!
雖說最後在他們魔君的幫助下傷勢恢復,也修出了人形,相貌什麼的也是算得上頂級。但卻是腦袋瓜子不夠聰明,整日只管混混沌沌的過活,性子也是十分的魯莽,時不時就會惹出點什麼事端來。
雖被魔君封為近身使者,但整個魔族的人都覺得,這也該是個沒多大本事成不了什麼氣候的角色。
所以他們都覺得,這次他們這位偉大的魔君之所以會下旨封她為魔後,肯定也是為了報千年前的那道擋雷之恩。
若是不然,若是不然......他們真的猜不出還有什麼原因,能讓這位生性殘暴又冷傲的魔君,委身娶之了。
所以今日這些送禮來的宮娥侍女們,可能也都有心中嫉妒,卻也還是面容燦爛巧舌如簧的各種恭維討好。
畢竟不管她身份如何出自何處,從今往後,都註定是他們魔界的魔後,是這魔宮之主了。
可讓他們都羨慕嫉妒的這位準魔後,心中卻是沒有半點撿了便宜的喜悅。
那侍女說完話,還面帶微笑的看著她,可能還想著在她面前露露臉好好表現表現,今後也許也能謀個更靠前的好差事。
卻是等了半天,都不見她回話。只愣愣站在原地似忘神了一般。
幾位侍女面面相覷,互相看了一眼,領頭的一位才出聲打斷,又喚了一聲:“使者?”
她才回過神來。
那眼中卻沒有本該有的喜悅與驚訝,卻也沒有任何的不悅與哀怨。
那是一種很平靜,很平靜,平靜到可以說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就那樣冷冷靜靜的看著她。
半響,才開口淡淡說了一句:“告訴史珠,我要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