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

767年，懷素聽說專門替皇上寫詔書的書法家徐浩將任廣州刺史，他便南下廣州拜訪徐浩。

但徐浩是個貪官，沒有好處，怎麼會接見一個“四大皆空”的窮和尚？所以，懷素這次的大腿沒抱上。

還好東邊不亮西邊亮，另一位刺史，時任潭州（今長沙）刺史的張謂，出於提拔本地人才的考慮，接納了懷素，並帶著他一路上京（長安），讓他見識到了王羲之、王獻之的真跡，大大開了懷素的眼界。

在長安，懷素見到了表叔鄔彤。

鄔彤是張旭的學生，顏真卿的同學。鄔彤把懷素留在家中悉心教導，把一脈相傳的張芝、張旭、王獻之的書法要訣一一相授，更教會了懷素一個“悟”字。

所謂“悟”，就是要去觀察和感受自然界的現象，如風雨雷電、鳥飛魚躍等，並把自己的喜怒哀樂等情感融入書法之中。

最後當懷素要離開長安時，鄔彤還送了一句話給懷素：“草書豎牽，似古釵腳。”意思是說草書豎著的連接，應像古代的釵腳那樣的古樸圓渾——這句話就像玄幻小說、武俠小說中的祕訣一般，為懷素打開了一方新的天地。

古釵腳

772年，懷素返回故鄉，繞道東都洛陽南下，拜會顏真卿。

顏真卿也是位愛才之人，他把自己好不容易求得、悟出的“十二筆意”傳授給了懷素，還為他寫了一首《懷素上人草書歌序》（見附錄）。

二十多年的勤書不輟、輾轉求索，讓懷素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書法風格。

他以篆書入筆，保留晉法，字體硬瘦，下筆迅疾，轉筆圓通，狂放之中又不失法度。

他好寫狂草，常於飲酒酣後，不分牆壁、衣物、器皿，任意揮寫，被人稱為“醉僧”，後與張旭齊名，並稱“顛張醉素”或是“張顛素狂”。

懷素雕像

777年，懷素寫下被後世評為“天下第一草書”的《自敘帖》，留下了我國曆史上最出名的一篇自傳，還收錄了顏真卿、張謂、戴叔倫等人給他的贈詩。

787年，懷素又結識了“茶聖”陸羽，他請陸羽為他寫下了個人傳記《僧懷素傳》，讓貧瘠的中國書法史有了難得的書法家的第一手資料。可惜，懷素沒等陸羽寫完，又出門遠遊。所以《僧懷素傳》只記載到懷素與顏真卿切磋書藝為止。

799年，懷素圓寂，他留下了《自敘帖》、《苦筍帖》、《食魚帖》、《論書帖》、《小草千字文》等代表作。

懷素繼承和發展了張旭的狂草，書法史上有“以狂繼顛”的說法。

張旭與懷素，用他們的天才，從楷書盛行的唐朝殺出一條血路，以草書鑄就了唐朝書法的盛世。

千百年後，他們的狂草被世人尊為書法藝術形式的最高境界，並養活了一大幫子“南郭先生”——甚至有些人還“突破”了狂草，達到了只見墨跡不見字，不看紙筆也能寫的“非凡”地步。

當代“狂草大師“01

當代“狂草大師“02

當代“書法大師“03

其實，懷素在晚年，也迴歸了沉穩規矩，不見有“迅疾駭人”之狀——這一點，看他的《藏真帖》、《小草千字文》便可知。

《小草千字文》

《藏真帖》

最後再提醒一點：唐朝有兩個懷素和尚。除了剛介紹的“醉僧”懷素以外，還有個玄奘法師的徒弟懷素。這個懷素是律宗東塔宗的創始人，真正遵循佛門戒律的高僧大德，比“醉僧”懷素大了一百多歲。在以前的《辭源》裡面，還把兩個懷素搞混了，罪過啊罪過！

附：

懷素上人草書歌序

開士懷素，僧中之英，氣概通疏，性靈豁暢。精心草聖，積有歲時，江嶺之間，其名大著。故吏部侍郎韋公陟睹其筆力，勖以有成；今禮部侍郎張公謂賞其不羈，引以遊處；兼好事者同作歌以贊之，動盈卷軸。夫草稿之作，起於漢代。杜度、崔瑗，始以妙聞；逮乎伯英，尤擅其美。羲、獻茲降，虞、陸相承，口訣手授，以至於吳郡張旭長史。雖姿性顛逸，超絕古今，而模楷精詳，特為真正。真卿早歲，常接遊居，屢蒙激昂，教以筆法。資質劣弱，又嬰物務，不能懇習，迄以無成。追思一言，何可復得。忽見師作，縱橫不群，迅疾駭人，若還舊觀。向使師得親承善誘，亟挹規模，則入室之賓，舍子奚適！嗟嘆不足，聊書此以冠諸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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