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未來婆婆開豪車買紅薯,我卻不敢說賣紅薯的是我媽

紅薯 攝影 小說 服裝 戀愛 豪華車 藝術 新聞 每天讀點故事 2019-06-16
小說:未來婆婆開豪車買紅薯,我卻不敢說賣紅薯的是我媽

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白玉京

1

我男朋友家裡很有錢,是我們在一起兩年後,我“無意”中發現的。

我認識李昭訓的時候,他還是個矯情的文藝青年,比我大兩級,是學校攝影協會的會長,而我則是學生記者團的記者。

第一次見面源自一次採訪。

那時他剛好有攝影作品獲獎,而我們在策劃下一期學生雜誌封面人物,決定把他作為採訪對象。我認真做著採訪前的準備,去李昭訓的社交賬號上搜集他的個人資料。

他經常在網上發自己的攝影,有掛在網球場上的球鞋,白楊樹下牽手的情侶,雨後的法國梧桐……我不懂攝影,也不懂藝術,但他的作品給我一種溫暖的感覺。

當我看到他拍的一張照片時,整個人被完完全全震撼了:畫面中只有一株破土而出的幼苗,沐浴在夕陽的餘暉裡,彷彿太陽是從幼苗中噴薄而出的,陽光與黑暗,對比如此強烈,給人一種震顫靈魂的溫暖。

李昭訓很少發自己的照片,我是在採訪當天才知道他長什麼樣的。

他長得很好看。

被晒成小麥色的肌膚透著一種健康的美感,嚴肅起來時,眼睛燦如閃電;但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笑著,他笑起來更好看,潔白的牙齒,還有兩顆小虎牙,給他俊朗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可愛。

“學長好帥啊!”跟我一起去採訪的一個穿白毛衣的姑娘也是第一次見李昭訓,忍不住讚歎。

“當然,學長好歹也是咱們學校的校草。”另一個穿玫紅色斗篷的姑娘自豪地說道。

採訪開始了,玫紅色斗篷是攝影部的人,素日相識給了她極大的優勢,她跟他探討攝影技巧,兩人相談甚歡。我和白毛衣對攝影知識不瞭解,插不上話,更問不出有技術含量的問題。

我靈機一動,插話道:“學長,你攝影的初衷是什麼呢?我看過你發在網上的所有作品,其中有一張最讓我感動。”我把自己看過的他那幅落日與幼苗的攝影作品說了。

李昭訓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電光石火間,他又恢復了之前的神色,回答得輕描淡寫,“那不過就是一幅平常的作品,沒什麼深意。你不說我都想不起來了。”

憑直覺,我認定他在撒謊。可是他為什麼要說謊呢?

玫紅色斗篷還想繼續跟他探討攝影問題,我搶在她之前,接著問道:“是這樣啊。那我就再問個學長肯定印象深刻的,最近你的作品又獲獎了。拍那張照片的初衷是什麼?這張照片讓學長一戰成名,不可能沒有印象吧?”

李昭訓又是一愣,這次更明顯了,大概是我的應變能力超過了他的預期。

“這張當然記得。”他笑道,隨後便說起他拍攝的經歷以及獲獎過程。

“那學長是想通過攝影來表達什麼嗎?”白毛衣見她能插上話了,也開始發問。

我聽著白毛衣和他的對話,仔細觀察著李昭訓的表情,慢慢生出一種感覺:儘管李昭訓看上去笑容滿面,但他根本不喜歡這次採訪。

採訪結束後,我並不滿意,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說實話,不過是把他最想呈現給大家的一面拿了出來。

那時候,我剛剛開始做學生記者,鉚足了力氣想要追求新聞的真實性,怎麼可能允許採訪不真實?於是我想盡辦法約他見面,想要對他來一次真正的採訪。

李昭訓最開始是拒絕的,後來隨著我挖掘出越來越多他的信息,並向他求證時,他終於忍不住了,打電話給我,“小學妹,意思意思就行了,你死咬著不放是什麼意思?你再這樣,我可就懷疑,你是用這種方式追求我了。”

“學長,你不想讓那麼多人瞭解真實的你,這種心情我明白。可是你也不應該在上次採訪時說謊吧?要不然這樣,我再重新採訪你一次,最後呈現出來的內容由你確定,哪些可以寫在文章裡,哪些不能寫,這樣可以吧?”

李昭訓最終被我說服,接受了我的第二次採訪。

那篇報道寫得很成功,在全校引起了轟動。李昭訓做封面人物的那本雜誌剛印出來就被搶空了,期間又加印了一次,總共發行了三千本。

採訪結束後,我和李昭訓原本不該再有交集,但我們卻斷斷續續聯繫著。他經常會把他拍的照片發給我,跟我分享他拍照時的心情。

我笑著打趣他說:“你不是說作者已死嗎?你讓我自己欣賞就得了,怎麼還又給照片作註解?”

他第一次在我跟前爆粗口:“去特麼的作者已死!我拍這些照片就是為了紀念,為了分享,只是以前找不到人分享而已。別人看我的照片總是誇我拍得好看,但他們的誇讚特膚淺!尤其是那些女生,就是想借機接近我,從來沒有一個人懂我拍照時的心情。”

他還說,我是第一個認真看他作品的人,讓他有種知遇之感。

慢慢地,他開始約我吃飯,我回請他,他再回請我……回請越來越頻繁,見面的原因,我們心照不宣。

然後,他就對我表白了。

他說:“你信不信一見鍾情?你採訪我那天,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女孩子沒那麼簡單,我跟她一定會有很深的牽連。”

戀愛之初,我們的生活很甜蜜,無話不談,除了家庭情況。因此在戀愛的前兩年裡,我並不知道他們家很有錢。

其實我早就應該發現的,他穿的衣服全都是名牌。但那時候我不認識太多名牌,也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些品牌的價格,我以為他穿的一條沙灘褲,跟普通男生穿的那種幾十塊錢的沙灘褲沒有任何區別,畢竟我也沒有發現幾千塊的衣服跟幾十塊的衣服有什麼不一樣。

他跟我一樣去學生餐廳吃飯,去小吃街買水果,旅遊住連鎖酒店……由於我堅持AA制,我們每次出去吃飯選的餐廳也都是學生消費得起的地方,我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我跟李昭訓在一起時,看不慣的人諷刺我,說我有心機,傍上了一個高富帥。

我以為“高富帥”只是個形容長得好看的男生的流行詞,就好像走在大街上,所有女人都被稱為“美女”,所有男人都被稱為“帥哥”一樣。

我沒想過被稱為“高富帥”的李昭訓真的是個有錢人。

2

我是在“無意”間發現他們家很有錢的。

李昭訓家在臨省的N市,他畢業後,留在了H市,在市中心的金融公司上班。為了方便跟我見面,他把房子租在了大學城附近。

這樣一來,他上下班要穿越大半個H市,地鐵轉公交,非常不方便。他父母心疼兒子,就給他買了一輛車。

我們家很窮,以往出行,距離近的地方我就步行,距離遠的乘公交,很少打車,我不認識多少車標,對車的價格也沒什麼概念。李昭訓說起爸媽給他買車時的表情,就跟花兩百塊錢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一樣,因此我推測買車沒花多少。

直到他提車後,開車到學校來接我去吃飯,連我也認了出來,他開的竟然是一輛奔馳。

“你爸媽給你買這麼貴的車?”我吃驚地問道。

他面上的表情很隨意,“還行吧,也沒花多少錢。”

“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在我的大腦裡炸開了。我這才意識到:李昭訓家也許很有錢。

之後我留意他的吃穿用度,越發印證了這個猜測:他的內衣、男裝全是奢侈品,就連我不以為意的一件T恤,也是上萬塊的潮牌。

男朋友很有錢,對於別的姑娘來說也許是驚喜,但在我這兒,就只剩下自卑了。

我們家很窮。我爸在年輕時後腦被砸傷,喪失了勞動能力,不能幹重活,現在是個清掃馬路的環衛工;我媽患有羊癲風,不發病的時候,她在路邊擺攤賣紅薯。

爸爸凌晨三點就要起來工作,媽媽為了賣掉幾塊紅薯,在寒冬臘月出攤到很晚。

比吃不飽穿不暖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貧窮帶給我的屈辱。

初中時,語文老師佈置了一篇作文:《我的媽媽》。我在作文中寫媽媽患病賣紅薯,沒想到卻引來了同學們的取笑。聽著班上同學大聲讀我的作文,我才知道,原來大部分同學的父母都有體面的工作,我父母的工作“不夠體面”。

從那之後,針對我的嘲笑似乎就沒有停止過:因為交不上班費,沒法參加春遊;因為買不起做手工的工具,勞動課沒人肯跟我一組;班上沒人喜歡跟我玩,提起我,就拿我媽媽賣紅薯開玩笑,叫我“豬亞楠”……

直到我上了大學,這種嘲諷才逐漸停止。然而,我還是不敢將我家的情況告訴李昭訓,害怕他會和那些人一樣,看不起我。

但我沒想到,他還是很快就跟我媽見面了,連同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到H市來看他,順便要見我。我下班後先去他家跟他們集合,再一起出去吃飯。

冬天的下午,夕陽紅得就像是滴血一樣,街道兩旁行道樹的葉子全都落光了,光禿禿的枝椏莫名讓人感到淒涼。

媽媽把賣紅薯的烤爐安在了李昭訓家的附近,她穿著厚厚的、臃腫的棉襖,用一條圍巾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每當有人從她身邊走過時,她就會吆喝一聲:“烤紅薯,熱乎乎的烤紅薯,可甜了,又便宜,來一塊?”

她聲音裡帶著明顯的討好,就像是在乞討。遇到不耐煩的人,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人已經從她身邊走過,陪著笑臉的她尷尬又落寞,訕訕地衝著離開的人的背影說完剩下的後半句話。

她一個人孤獨地站在寒風裡,那地方沒有陽光。

看到她的模樣,我鼻子一酸,滾下淚來。

“媽,”我叫她一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我的叫聲,她有些慌張,“楠楠?”

她怕我生氣,連忙解釋道:“我聽說大學城這邊學生多,買紅薯的也多,就想著在這裡生意會好!怕給你丟人,沒去你們學校,我在這裡賣了一個多月了。這裡的生意很好!”

見我沒說話,她觀察著我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是不是給你丟人了?”

我正想說話,李昭訓遠遠地朝我走過來,“你在這兒幹嗎呢?想吃紅薯了?”

媽媽看看我,又看看李昭訓,想問什麼,最終卻沒問出口。

附近停著輛豪車,李昭訓從車上下來,身後跟過來一對中年夫婦,兩人都乾淨利落,穿著優雅,不用猜,一定是他的爸媽了。

“小訓,你來這裡做什麼?”女人問。

“爸爸,媽媽,這是楠楠。”李昭訓把我摟在懷裡,介紹道。

我想過跟他們見面,但做夢也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叔叔好……阿姨好。”我侷促地跟他們打招呼,不敢去看站在一旁的媽媽。

李昭訓的媽媽保養得很好,皮膚白皙,衣著時髦,看上去跟他就像是姐弟。她跟我媽媽同齡,但她們看起來就像是兩代人。

“這小姑娘挺漂亮啊,穿這麼單薄,不冷嗎?”他媽媽搓著手,跺著腳說道。

“不冷。”我勉強笑道。

“阿姨,給我兩塊烤紅薯。”李昭訓忽然對著站在一旁呆若木雞的媽媽說道。

“兒子,你買這個幹啥呀,多髒啊?”他媽媽皺著鼻子看著那些烤紅薯,還有賣紅薯的我的媽媽。

“能啊。這裡的烤紅薯可甜了。媽,你嚐嚐。”李昭訓一邊跟他媽媽說著話,轉過頭來問我媽,“阿姨,多少錢?”

媽媽的臉埋進了她那條髒兮兮的大圍巾,手腳麻利地幫著李昭訓裝紅薯,鼓起勇氣說道:“不要錢……送你們吃吧……”

“那怎麼行啊?”李昭訓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二十塊錢,放到媽媽收錢的盒子裡,“不用找了。”

說著他就遞給我一塊,舉著另一塊紅薯問他媽媽:“媽媽,你真不要嗎?”

他媽媽想了想,又走到媽媽旁邊,說道:“大姐,我用你幾個塑料袋。”

“好好好,你用,你用!”媽媽連連答應,熱心地把所有塑料袋都塞到他媽媽跟前。

李昭訓的媽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媽媽的手,彷彿媽媽的手是很髒的東西,她挑了兩個沒有被媽媽碰過的塑料袋,把兒子給她的那塊紅薯一層又一層包了起來。

買完紅薯,李昭訓去開車了,我回過頭來,看了媽媽一眼,她的頭已經低下了,臉埋進了她那條大圍巾裡,似乎想把她整個人都躲進去,以免我尷尬難堪。

我看著李昭訓媽媽無意中流露出來的、對我媽媽的嫌棄,始終沒有勇氣向他們承認,那個賣紅薯的女人,是我的媽媽。

李昭訓的媽媽並沒有吃掉那塊紅薯,她一直把紅薯拿在手裡取暖,下車後就把紅薯丟掉了。

那頓飯,我吃得心不在焉,腦海裡時時想起媽媽的卑微討好,想起媽媽就在我身邊,我卻不敢向李昭訓父母坦白,又是心酸,又是自責。

“亞楠,你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李昭訓媽媽單刀直入,直接問到了我最在意的問題。

我毫無準備,被她打了個猝不及防,勉強回答道:“就是普通的工作。我……我爸……在廠子裡……我媽……我媽媽也是。”

“哦。”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道,“那是在管理層,還是普通職工?”

“就普通職工。”我有些慌張。

“那工資多少?”

“兩個人加起來,一萬多吧。”

“一萬多啊,那還真不多。”她有些失落地搖搖頭,“你和小訓要在H市買房,你家能拿多少錢呢?”

我沒有說話。

我終於知道她為什麼要問我父母工作和收入情況了。如果說剛才我編造謊言,說我父母有份相對體面的工作,只是為了自己臉上好看,繼續撒謊就要付出代價了,我爸媽都要領低保了,哪裡有錢給我買房?

李昭訓見場面有點尷尬,連忙出來圓場,嗔怪道:“媽,你是查戶口的嗎?”

他媽橫了兒子一眼,撒嬌似的對他爸抱怨道:“老公,你瞧,咱們家養了只小白眼狼,有了媳婦,忘了娘!”

“亞楠,你爸媽有空嗎?正好趁著這幾天我們在H市,兩家見個面?”一直沉穩的李昭訓爸爸開口了。

“不……不太有空。”我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拒絕了。原本李昭訓父母跟我媽媽撞見就夠讓我不知所措了,沒想到他爸爸竟然直接提出了見面的要求。

“是不方便嗎?”他爸繼續問道。

“嗯,我沒有告訴我爸媽叔叔阿姨來,他們這兩天有點忙。”我不敢去看李昭訓失望的眼神,也不敢看他爸媽狐疑的眼神。

可我沒想到,他知道我媽是賣紅薯的後,態度悄悄的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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