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批紅學會會長張慶善對“吳氏石頭記”的指摘

作者:瀟湘夜雨

2018年12月,中國西部首屆《紅樓夢》學術研討會在昆明召開。中國紅樓夢學會會長張慶善在會上致辭。在致辭中,張會長直言《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後文簡稱“吳氏石頭記”)是學術造假。對於張會長的這種看法,筆者很不贊同,在這裡談一下我對“吳氏石頭記”的看法。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完美對應了前八十回的人物命運伏線和批語提示,人物結局完全符合第五回的判詞。有人認為這個後二十八回是後人按照前八十回的批語提示和紅學探佚成果寫出來的,其實這個想法未免有點想當然。大家都看過八七版的電視劇《紅樓夢》,這部電視劇是中國電視劇歷史上的一部經典之作,當時沈從文、王崑崙、啟功、吳世昌、周汝昌、曹禺等國內知名的紅學專家和學者都參與了這部劇的製作。該劇前二十九集基本忠於前八十回原著,後七集則是按照前八十回的批語和伏筆拍的。後七集的主要情節有香菱去世、鳳姐拾玉、探春遠嫁、黛死釵嫁、元春薨逝、鳳姐被休、賈府被抄、賈芸獄神廟探監、劉姥姥救巧姐、惜春出家、賈寶玉與史湘雲相遇、寶玉遇到蔣玉菡和襲人、寶玉拋棄寶釵而去等。這些情節只是簡單照應了批語,並且有的情節和批語提示的情節出入很大,而“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這些情節卻和前八十回完美對應。

比如鳳姐拾玉情節,鳳姐拾玉的出處是在第二十三回,“剛至穿堂門前,〖庚辰本雙行夾批:妙!這便是鳳姐掃雪拾玉之處,一絲不亂。〗只見襲人倚門立在那裡……”通過庚辰本的批語,可以知道在八十回後,鳳姐在穿堂門前拾到了通靈寶玉。電視劇中的情節是,寶玉的通靈寶玉丟了,眾人找來找去,最後鳳姐在穿堂門前的雪中發現了。電視劇的情節只是為了對應批語而設計的。通靈寶玉是如何丟的?為何在穿堂門前被發現?電視劇對這些問題都沒有交代。而且批語是“掃雪拾玉”,而在電視劇中並沒有鳳姐掃雪的情節,我想專家也想不明白鳳姐怎麼幹起了下人的活吧?而後二十八回鳳姐掃雪拾玉的情節出現在了第105回“薛寶釵藉詞含諷諫 王熙鳳知名強英雄”中,講的是王熙鳳死後魂歸太虛幻境,一日,王熙鳳的魂兒偷著回到賈家,只見茫茫大地鋪了層層厚雪,原來是昨夜颳了一夜的風,下一夜的雪。她怕別人看到自己模樣嚇住了,於是打扮成穿著戲彩斑衣的乞丐,卻見賈府家破人亡,穿堂前雪地裡有聲音叫王熙鳳,她掃雪發現了雪裡的通靈寶玉。通靈寶玉向王熙鳳訴說了賈家敗落的經過。王熙鳳明知自己是鬼的命,還強英雄為賈家報仇雪恨,最終還是被小鬼帶回太虛幻境。在筆者看來,這段情節是神來之筆,非常精彩,“颳了一夜的風”照應了第五十回王熙鳳作的“一夜北風緊”這句詩,戲彩斑衣也照應了第五十四回“王熙鳳效戲彩斑衣”,遠比電視劇中的情節合理。

再比如賈寶玉和史湘雲相遇。電視劇的情節是,賈寶玉出獄後在畫舫邊遇到墮入青樓的史湘雲。而 “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的情節是,賈寶玉最後淪為了乞丐,到了晚年碰到了同樣淪為乞丐的史湘雲,而寶玉認出史湘雲正是憑藉寶玉送給她的金麒麟。賈寶玉淪為乞丐照應了甲戌本第一回“展眼乞丐人皆謗”的批語“甄玉、賈玉一干人”。賈寶玉、史湘雲晚年相遇又照應了第三十一回回目“因麒麟伏白首雙星”。史湘雲在電視劇中最後成了船妓,不知道情節為啥如此安排,難道因為第二十八回有個妓女叫雲兒嗎?對比一下,“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情節要合理得多。

“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還有很多情節和前八十回完美對應,而且這些情節是在電視劇中沒有的,也是紅學家沒有探佚出來的。比如通靈寶玉的後兩個功能、甄寶玉送玉、菖菱配藥、林黛玉證前緣、妙玉瓜洲落難、賈寶玉當了兩次和尚等等。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在第八回書中交代了通靈寶玉的三個功能“一除邪祟,二療冤疾,三知禍福。”第二十五回交代了通靈寶玉的第一個功能,而在“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又交代了通靈寶玉的另外兩個功能。通靈寶玉第三個功能“三知禍福”的情節是,通靈寶玉知道賈府日漸衰敗,於是想到另一個去處,就施展法術,飛到了江南的甄家。而甄家已經先於賈家敗落,甄寶玉已決定出家,於是勸說通靈寶玉還是回賈家好。由於通靈寶玉飛到甄府的過程中消耗了許多法力,央求甄寶玉帶著通靈寶玉回到了賈府,並勸說寶玉出家,這就是甄寶玉送玉的情節。通靈寶玉施展法術飛到甄家,乍一看有點胡扯,仔細想想通靈寶玉都能說話,這種構思和前文是一脈相承的,這種天才的想象力非原作者是寫不出來的。

靖本在第七十八回有批語“觀此知雖誄晴雯,實乃誄黛玉也,試觀‘證前緣’回黛玉逝後諸文便知。”可知在後文有“證前緣”一回。在“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中,賈寶玉被流寇掠走,等他回來的時候,發現賈府早已家破人亡,他在柳葉渚的槐樹下發現了一付白骨,並在旁邊柳樹下發現了兩個舊帕,才知道這付白骨原來是林黛玉的。寶玉寫了一首長篇誄文悼念黛玉,而已經回到太虛幻境的林黛玉被情深意切的誄文感動,下凡來到寶玉身邊,訴說她和寶玉的前世今生,這就是證前緣情節。原來第三十四回寶玉送給黛玉的舊帕正是後文的伏筆,寶玉正是通過那兩個舊帕辨別出這個是黛玉的屍骨,此等構思真是令人拍案叫絕。

寶釵回到大觀園找到了寶玉,幫寶玉將黛玉的屍骨埋在了黃土隴中。其後,寶釵偶然露出一段雪白酥臂,寶玉看呆了。寶玉深悔誤了黛玉的一段佳緣,如今便不肯錯過機會,二人走到紅綃帳裡共度良宵。這段情節印證了第一回的“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前八十回中寶釵也曾經露出過酥臂,寶玉不覺動了羨慕之心,正是後文的伏筆。而襲為釵副,第六回襲人和寶玉發生關係正是為後文寶釵和寶玉之事伏脈。

第三十一回有以下情節:

林黛玉笑道:“你死了,別人不知怎麼樣,我先就哭死了。”寶玉笑道:“你死了,我作和尚去。”襲人笑道:“你老實些罷,何苦還說這些話。”林黛玉將兩個指頭一伸,抿嘴笑道:“作了兩個和尚了。我從今以後都記著你作和尚的遭數兒。”

由此可知賈寶玉後來做了兩次和尚,這個情節在電視劇中是沒有的,而在後二十八回中寶玉的確是當了兩次和尚。寶玉離開寶釵後,沒有經營之道,身上銀兩很快花盡,只好出家當和尚。但身處末世,寺廟也不乾淨,不是賊窩就是淫窩,於是當了兩次和尚後,只好去乞討,淪為了乞丐。

關於“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的情節,限於篇幅,在這裡就不一一介紹了,感興趣的朋友可以網上搜一下看看。很多情節都是天才的構思,非原作者想不出來,尤其可以關注批語提到過的情榜。看到這些情節,才明白原來前八十回處處都是後文的伏筆!而且這些情節之前並沒有專家探佚出來,那些說“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是根據探佚成果續寫的說法可以休矣!更重要的是,這些和前八十回完全照應的情節融合到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不僅重要人物對應了判詞,連小人物的結局,也都交代了。我不認為《紅樓夢》還會有另一個結局能夠和前八十回如此契合,因此筆者認為“吳氏石頭記”是真本。

我不知道張慶善會長有沒有仔細看過這個本子,怎麼就下了學術造假的結論?請問這本書是隻有高中文化水平的何莉莉能寫出來的嗎?現在公佈的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是何莉莉等幾人在1990年根據家中藏本抄到筆記本上的內容。如果是何莉莉造假,當時何莉莉剛剛20歲,何莉莉是多大年紀創作這個本子呢?何莉莉又是多大年紀開始讀的《紅樓夢》呢?要寫出這個本子,需要熟讀《紅樓夢》前八十回和各個鈔本,將前八十回情節爛熟於胸,完全理清故事情節脈絡,然後才能在後文進行收網,並且完全照應前八十回的脈絡伏筆和人物判詞,還要會寫誄文。別說何莉莉,就算集合當代紅學家之力,也續不出這個水平的本子,八七版電視劇結局和“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對比就是明證。當然何莉莉在公佈本子的時候對原文內容和批語進行過改動,但這並不能說明本子就是假的。為何很多人不好好看看本子內容,就輕易下結論呢?退一萬步講,這個本子即使是清朝或者民國續書,也有極大的參考價值,畢竟和前八十回是如此契合。而面對漏洞百出的曹寅之孫曹雪芹著書說,主流紅學家們為什麼沒有半點反思呢?

胡適得出曹寅之孫曹雪芹是《紅樓夢》作者的結論,來自袁枚的《隨園詩話》。《隨園詩話》卷二中有一條說:

康熙間,曹練亭(練當作楝)必為江寧織造,每出擁八騶,攜書一本,觀玩不輟。人問:“公何好學?”曰:“非也。我非地方官而百姓見我必起立,我心不安,故藉此遮目耳。”素與江寧太守陳鵬年不相中,及陳獲罪,乃密疏薦陳。人以此重之。其子雪芹撰《紅樓夢》一書,備記風月繁華之盛。中有所謂大觀園者,即餘之隨園也。明我齋讀而羨之。(坊間刻本無此十字。)當時紅樓中有某校書尤豔,我齋題雲:(此四字坊間刻本作“雪芹贈雲”,今據原刻本改正。)

病容憔悴勝桃花,午汗潮回熱轉加。猶恐意中人看出,強言今日較差些。

威儀棣棣若山河,應把風流奪綺羅。不似小家拘束態,笑時偏少默時多。

胡適認為:“我們現在所有的關於《紅樓夢》的旁證材料,要算這一條為最早。”因此胡適在《紅樓夢考證》初稿採納了袁枚的“曹寅的兒子撰《紅樓夢》”的觀點。程偉元在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出版的程甲本序言中說:“紅樓夢小說,本名石頭記,作者相傳不一,究未知出自何人,惟書內記雪芹曹先生刪改數過。”程偉元在乾隆年間蒐集到的關於《紅樓夢》作者的材料肯定比胡適接觸到的材料多,程偉元都沒搞清楚《紅樓夢》作者到底是誰,胡適怎麼就根據有限的材料輕易下了結論呢?可嘆的是其後的專家學者們生吞活剝地全盤接受了胡適經不起推敲的觀點。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在《隨園詩話》卷十六第一七條有如下一段話:

丁未八月,餘答客之便,見秦淮壁上題雲:“一溪煙水露華凝,別院笙歌轉玉繩。為待夜涼新月上,曲欄深處撤銀燈。”“飛盞香含豆蔻梢,冰桃雪藕綠荷包。榜人能唱湘江浪,畫槳臨風當板敲。”“早潮退後晚潮催,潮去潮來日幾回?潮去不能將妾去,潮來可肯送郎來?”三首深得《竹枝》風趣。尾署“翠雲道人”。訪之,乃織造成公之子嘯崖所作,名延福。有才如此,可與雪芹公子前後輝映。雪芹者,曹練亭織造之嗣君也。相隔已百年矣。

袁枚這句“相隔已百年矣”,足見袁枚和雪芹相隔時間非常長,應該推到康熙年間。袁枚的說法說明曹雪芹與他不是同時代人,袁枚關於《紅樓夢》作者的說法並不可信。

其實袁枚關於《紅樓夢》作者的說法來自富察明義,袁枚《隨園詩話》中提到的明我齋就是富察明義。明義有一組詩為《題紅樓夢》,《隨園詩話》中收錄的明義的那兩首詩正是出自《題紅樓夢》的第14首、第15首。明義在《題紅樓夢》小序中說:“曹子雪芹出所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月繁華之盛。蓋其先人為江寧織府,其所謂大觀園者,即今之隨園故址。惜其書未傳,世鮮知者,餘見其鈔本焉。”袁枚的說法正是來自明義的這條小序,但明義說法是“曹子”撰《紅樓夢》而不是“其子”,明義並沒有說這個曹雪芹和曹寅有什麼關係。而且根據“蓋其先人為江寧織府”,說明明義的說法也是猜測,並不可靠。既然明義說法都不可靠,袁枚的以訛傳訛的說法更是不可靠了。不知道胡適有沒有看到明義的這個材料,就草率地下了結論,這嚴重背離了胡適的“大膽猜測,小心求證”的治學態度。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後來胡適根據清代宗室詩人愛新覺羅·敦誠的《四鬆堂集》的一條夾批“雪芹曾隨其先祖織造之任”,將袁枚觀點調整為曹寅之孫曹雪芹是《紅樓夢》作者(《紅樓夢考證》)。胡適認為敦誠、敦敏兄弟是曹雪芹的好友,他們的說法自然是可信的。其實這條夾批並不是《四鬆堂集》底本的內容,而是一條來歷不明的箋條,並不可靠,在刻印《四鬆堂集》時加上去的。儘管胡適後來也發現了這一點(跋《紅樓夢考證》),但是他一方面仍然相信曹雪芹是曹寅之孫,另一方面他推斷出曹雪芹出生在康熙五十八年(公元1719年),而曹寅於康熙五十一年(公元1712年)去世,於是認為應該是“雪芹曾隨他的父親曹頫在江寧織造任上。”既然這個箋條記載有問題,曹雪芹是曹寅之孫的說法又怎麼可靠呢?而敦誠的《四鬆堂集》和敦敏的《懋齋詩鈔》根本沒有提到他們的友人曹雪芹和《紅樓夢》有何關係,而曹雪芹是《紅樓夢》作者的說法是從袁枚的說法嫁接過來的。請問胡適先生,如果袁枚連曹雪芹是曹寅的兒子和孫子都分不清楚,袁枚說的“曹寅的兒子曹雪芹是《紅樓夢》作者”的說法又能有多可靠呢?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根據脂硯齋等人的批語,我們可知的確是有一個叫曹雪芹(是原作者還是增刪者,限於篇幅,本文不做分析)的人蔘與了紅樓夢的創作,我們稱他為曹雪芹甲。胡適派紅學將這個曹雪芹當做真實姓名來考證。其實這個曹雪芹跟《金瓶梅》的蘭陵笑笑生一樣,只能是化名。《紅樓夢》第一回是這麼說的:“空空道人……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東魯孔梅溪則題曰《風月寶鑑》。後因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這段文字提到的空空道人、情僧、吳玉峰、孔梅溪都是化名,批書的脂硯齋、畸笏叟、棠村、鬆齋、綺園等人也都是化名,為何偏偏這個曹雪芹就是真實姓名呢?《紅樓夢》以八十回殘本流傳於世,而根據第一回這段文字可知,曹雪芹“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紅樓夢》是一部前後照應的小說,比如第五回的判詞就和人物最終命運相對應,如果《紅樓夢》沒有寫完,是不可能寫半部就開始增刪了的。那麼為什麼流傳出來的本子是殘本呢?只能說明後文不管是由於主流紅學所說的反封建還是蔡元培先生說的“吊明之亡,揭清之失”等原因,不宜流傳出來。那麼這個曹雪芹更不可能是真實姓名了。

袁枚和那條貼條中說的那個曹寅後人的曹雪芹,我們稱他為曹雪芹乙。在曹家家譜中,並沒有一個叫曹雪芹的人,這個曹雪芹其實子虛烏有。如果雪芹是號,曹雪芹的名字可以不出現在曹家家譜中,但曹寅有一個號是雪樵,他的兒子或孫子能號雪芹嗎?而且這個曹雪芹無論是任過江寧織造的曹寅的兒子曹顒或者曹頫還是任過州同的寅孫曹天佑,誰能稱得上是“半生潦倒”嗎?因此這個曹雪芹並不存在。到現在為止,發現的所謂的曹雪芹墓碑、佚詩、畫像等等都是假的。我們不禁再問,如果《紅樓夢》提到的是張雪芹、劉雪芹增刪,是不是要去張家、劉家去考證?

也許又有人質疑,那為什麼《紅樓夢》避諱“寅”字呢?《紅樓夢》第五十二回“俏平兒情掩蝦鬚鐲 勇晴雯病補雀金裘”中,“寶玉見他著急,只得胡亂睡下,仍睡不著。一時只聽自鳴鐘已敲了四下”下有一句夾批: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樣法避諱也”。胡適派紅學斷句為:“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樣法,避諱也。”很多人根據這句批語認為此處是避諱“寅”字。其實這句話並不是批語,而是一句按語,正確的斷句為“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樣寫法,避諱也”。這是後來抄書人所加的一條按語。為什麼這麼說呢?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其一,晴雯補孔雀裘是在晚上,當時夜深人靜,屋內燈光昏暗,看自鳴鐘是看不清楚的,寶玉胡亂睡下仍睡不著,作者以寶玉的視角來描寫,寶玉在床上,所以只能寫成是“一時只聽自鳴鐘已敲了四下”。如果換一種筆法,寫成“只見自鳴鐘指在了寅正初刻”,那就不符合當時的環境了,由此我們可知作者的高超筆法細膩到何種地步!

無獨有偶,第六回也是這麼描寫的:

劉姥姥只聽見“咯噹”“咯噹”的響聲,大有似乎打籮櫃篩面的一般,不免東瞧西望的。忽見堂屋中柱子上掛著一個匣子,底下又墜著一個秤砣般一物,卻不住的亂幌。劉姥姥心中想著:“這是什麼愛物兒?有甚用呢?”正呆時,只聽得“當”的一聲,又若金鐘銅磬一般,不防倒唬的一展眼。接著又是一連八九下。〖甲戌雙行夾批:細!是巳時。〗

此處寫自鳴鐘“又是一連八九下”,作者此處描寫是避諱“巳”還是其他的什麼字嗎?當然不是。作者此處以劉姥姥的視角來描寫,由於劉姥姥不認識自鳴鐘此時是幾點,只能通過聽覺來描寫自鳴鐘響了幾下了。

其二,第二十六回薛蟠拿“寅”字開玩笑,第六十九回寫尤二姐“寅時入殮”,說明《紅樓夢》根本不避諱“寅”字。又有人狡辯說,作者原本“寅”字缺筆,是避諱“寅”字的。其實如有避諱應儘量避免出現這個字,不可避免情況下才採用改筆或者缺筆避諱。試問一下,如果曹寅之孫是《紅樓夢》作者,他會拿自己祖父之名開玩笑嗎,會讓尤二姐在自己祖父之名的時辰入殮嗎?這真是對祖父的大不敬。所以《紅樓夢》並不避諱“寅”字,《紅樓夢》作者和曹寅沒有關係。

由此可知寫那句按語的人,既看不懂《紅樓夢》的寫作筆法,也不知道書中不避諱“寅”字,根本不會是深知小說根底的批書人,只能是後來的抄書人。那麼他為什麼會加上那句話呢?筆者推斷,他可能也是道聽途說了《紅樓夢》作者與曹寅有關係的一些說法,於是將這句按語加到了本子中。

如果按照胡適的說法,《紅樓夢》是曹寅之孫寫的曹家事和自傳,這個曹寅之孫不但開自己祖父之名“寅”字的玩笑,還將爬灰、養小叔子等事情寫到了曹家事中,正如柳湘蓮所說,“你們東府裡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有這樣揭自己家短的嗎?江寧織造曹頫是因為騷擾驛站、虧空庫銀、轉移家中財物獲罪,曹家受到抄沒家產與革職枷號的懲處。而賈家敗落是從內部開始的,探春也說,“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在賈家內亂後,外敵肯定會從外邊殺過來。在甲戌本第一回“保不定日後作強梁”有批語“柳湘蓮一干人”,可知柳湘蓮在後文做了強梁。有人認為柳湘蓮是跟跛足道人出家了,其實是誤解。在第六十六回,“湘蓮警覺,似夢非夢,睜眼看時,那裡有薛家小童,也非新室,竟是一座破廟,旁邊坐著一個跏腿道士捕蝨。”柳湘蓮是跟一個跏腿道士走了,但不是跛足道人。程甲本、程乙本此處為瘸腿道士,列藏本此處為跏足道士,“跏”劃改成“瘸”,其餘本子都是跏腿道士。各個版本此處都為“道士”,而跛足道人從來沒有被稱過“道士”。並且這個道士坐著,無論他是跛足還是瘸腿,柳湘蓮肯定是看不出來的,所以此處只能是跏腿道士,跏腿是坐的一種方式。這樣柳湘蓮後來做強梁就說得通了,原來他跟假扮成道士的強梁流寇走了。《紅樓夢》後文就是賈家遭受了強梁流寇的攻擊,《姽嫿詞》的“明年流寇走山東”和林四孃的故事正是後文的伏筆。試問一下,乾隆年間是不是出現過流寇打劫山東呢?這種事情只有放到明末清初的末世中才說得通。“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賈家被流寇攻陷,屍骨如山,白楊村裡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這和前八十回的“白骨如山”、“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結局提示是相符合的。而曹家只是抄沒家產與革職帶枷的處罰,並沒有死人。曹家事和賈家是風馬牛不相及的,《紅樓夢》根本寫的不會是曹家事。(詳見筆者文章《〈紅樓夢〉明寫賈家實寫國家,文本和批語多處表明以家喻國》

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意綿綿靜日玉生香”,有以下文本和批語:

寶玉因問:“那丫頭十幾歲了?”茗煙道:“大不過十六七歲了。”寶玉道:“連他的歲數也不問問,別的自然越發不知了。可見他白認得你了。可憐,可憐!”〖己卯本、庚辰本、戚序本、蒙府本雙行夾批:按此書中寫一寶玉,其寶玉之為人是我輩於書中見而知有此人,實未目曾親睹者。又寫寶玉之發言,每每令人不解;寶玉之生性,件件令人可笑;不獨於世上親見這樣的人不曾,即閱今古所有之小說奇傳中,亦未見這樣的文字。於顰兒處更為甚。其囫圇不解之中實可解,可解之中又說不出理路。合目思之,卻如真見一寶玉,真聞此言者,移至第二人萬不可,亦不成文字矣。餘閱《石頭記》中至奇至妙之文,全在寶玉顰兒至痴至呆、囫圇不解之語中,其詩詞、雅迷、酒令、奇衣、奇食、奇玩等類固他書中未能,然在此書中評之,猶為二著。〗這段批語透露了一條重要信息,那就是脂硯齋在書中才見到了賈寶玉這樣的人,從來沒有在現實中見到過。這個賈寶玉能是作者自己嗎?因此賈寶玉只是小說的一個虛構人物,《紅樓夢》不會是作者寫的自傳。(詳見筆者文章《〈紅樓夢〉到底是不是作者自傳?多處文本和批語透露答案》

根據清朝宗室詩人敦誠、敦敏的《四鬆堂集》和《懋齋詩鈔》,我們可知二敦的確有一個友人叫曹雪芹,我們稱這個曹雪芹為曹雪芹丙。在二敦的詩集中,沒有證據表明這個曹雪芹和《紅樓夢》有什麼關係,也沒有證據表明這個曹雪芹和曹寅有什麼關係。“雪芹曾隨其先祖織造之任”的貼條是在《四鬆堂集》刻印時候加上去的,並不可靠。敦誠在《四鬆堂集》的《寄懷曹雪芹》中說友人曹雪芹“曾曰魏武之子孫”,而《紅樓夢》卻將曹操說成是大奸大惡之人,因此《紅樓夢》裡提到的曹雪芹和這個曹雪芹不會是一個人。

胡適將這幾個曹雪芹草率地當成了同一個人,得出了“《紅樓夢》作者是二敦的朋友曹寅之孫曹雪芹”的結論。在民國時期,胡適的說法並沒有得到廣泛認可。比如在1929年出版的《各科常識問答》裡,關於《紅樓夢》作者是這麼說的:“《紅樓夢》為清代著名之小說,其作者姓氏無從考得。但書內記曹雪芹曾刪改數遍。故多斷為曹雪芹所撰。”(感謝河南師大圖書館長蘇全有先生提供圖片)這個說法和程偉元的說法如出一轍,這才是嚴謹的說法。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1964年8月18日,偉人在北戴河同哲學工作者談話時說:“《紅樓夢》寫出二百多年了,研究紅學的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可見問題之難。有俞平伯,王崑崙,都是專家。何其芳也寫了個序,又出了個吳世昌。這是新紅學,老的不算。蔡元培對《紅樓夢》的觀點是不對的,胡適的看法比較對一點。”

在那個特殊的歷史時期,偉人的這句話影響了《紅樓夢》的學術研究,於是胡適的說法成了定論,並寫進了教科書裡,灌輸給一代又一代人。但這樣並無法解決《紅樓夢》研究的種種問題,與之相反,《紅樓夢》文學研究被曹家考證代替,《紅樓夢》研究又陷入了一個一個死結。到現在為止,這個曹雪芹的父親是誰,生卒年是哪年,吳玉峰、孔梅溪、脂硯齋、畸笏叟、棠村、鬆齋、綺園等人到底是誰,這些問題都沒搞清楚。

胡適認為曹雪芹的父親是曹頫,但曹家家譜中曹頫沒有兒子,只有曹顒有一個兒子官州同的曹天佑。於是主流紅學認為這個曹天佑就是那個寅孫曹雪芹,這個官州同的曹天佑怎麼會是那個“半生潦倒”的《紅樓夢》作者呢?主流紅學又根據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三月初七日曹頫奏摺:“奴才之嫂馬氏,現因懷妊已及七月,恐長途勞頓,未得北上奔喪,將來倘幸生男,則奴才之兄嗣有在矣。”認為這個曹顒的遺腹子就是曹雪芹,因此現在百度百科上的曹雪芹生年是約1715年。甲戌本第一回有批語: “雪芹舊有風月寶鑑,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餘睹新懷舊故乃因之。”試問一下,遺腹子又怎麼會有弟弟呢?戚序本、庚辰本等在第二十二回有批語:“寫寶玉如此。非世家曾經嚴父之訓者,斷寫不出此一句。”再試問一下,遺腹子又怎麼曾經嚴父之訓呢?

《北京青年報》2019年1月27日報導:“1999年修北京市兩廣路時拆除的“蒜市口十七間半”曹雪芹故居復建工程正式啟動,將於明年3月正式落成。”這個“蒜市口十七間半”出自雍正七年七月《刑部移會》,“京城崇文門外蒜市口地方房十七間半和家僕三對,給予曹寅之妻孀婦度命。”不知道曹家被抄後,後來曹頫及其他家人是否也回到這個“蒜市口十七間半”,即使回到了這裡,跟《紅樓夢》作者的曹雪芹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看這裡叫“曹寅之妻故居”才對,叫“曹雪芹故居”這又是在欺騙世人。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1971年5月,北京香山健銳營某處住戶,老屋牆壁泥灰脫落時,發現大量題壁詩。曹雪芹在西山寫《紅樓夢》的傳說,一直在西山流傳,因此引起了有關部門重視。5月13日上午,社科院接到民盟中央的電話,希望社科院能派個專家給鑑定一下。當時,紅學泰斗俞平伯年事已高,行動不便,於是社科院便讓紅學家吳世昌前去考察。吳世昌經過考察,這題壁詩和曹雪芹沒有聯繫。俞平伯看過吳世昌的報告後,深以為然。他在文後附上的《俞平伯附書》中寫道:“我沒有去西山實地考查,讀了吳世昌同志的報告,非常清楚。壁上的詩肯定與曹雪芹無關。雖是‘旗下’老屋,亦不能證明曹氏曾經住過。吳的結論,我完全同意……”

雖然老屋上的題壁詩沒有得到專家的認可,但是老屋主人堅信自己的老屋就是曹雪芹的故居。在胡德平、海淀區委和北京植物園的努力下,1984年,“正白旗39號”老宅整修完畢。在題字的時候,被找來題字的溥傑沒有按照大家的要求題名“曹雪芹故居”,只是題名“曹雪芹紀念館”,說明溥傑先生在曹雪芹故居問題上還是有所保留的,這才是嚴謹的治學態度。

我們稱傳說中在西山寫《紅樓夢》的這個曹雪芹是曹雪芹丁。其實這個曹雪芹在西山寫作《紅樓夢》,只是傳說而已,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主流紅學又根據《四鬆堂集》裡《寄懷曹雪芹》的一句詩“不如著書黃葉村”,認為這個黃葉村就在西山,後來敦誠敦敏的朋友曹寅之孫曹雪芹從“蒜市口十七間半”來到西山黃葉村寫的《紅樓夢》,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

其實黃葉村並非真實的地名, “黃葉村”一詞是摘自蘇軾《書李世南所畫秋景》一詩中的。蘇軾全詩是:“野水參差落漲痕,疏林欹倒出霜根。扁舟一棹歸何處,家住江南黃葉村。”蘇軾詩句中的“黃葉村”是取秋日景色美好的村莊之意,並非實指某地。

蘇軾之後,許多詩人在自己的詩文中寫入“黃葉村”這一詞條,如南宋的方岳《秋崖集》卷4《簡徐宰》詩:“雨外茅茨黃葉村,老農相語一燈昏。山深未知新官姓,但說無人夜打門。”在此書卷六《三用韻酬諸丈》:“家在江南黃葉村,歸來重茸柳邊門。溪雲排闥硯猶溼,山溜通池水自喧。但得梅花容著語,無煩桃葉為開尊。”在此書卷八《僧至》:“生計蕭條老杜陵,秋風檢校又東屯。碧雲句好山圍屋,黃葉村深僧扣門。”南宋曹勳《鬆隱集》卷十九《題張太尉畫》:“一帶煙沙接冷雲,平林寂歷夕陽昏。輕舟急槳歸何處,應住山前黃葉村。”此書卷二十《天台書事》:“香火尋盟欲過門,相迎道地盍先論。路從舍北清溪曲,家在縣東黃葉村。”陸游《劍南詩稿》卷十《夜行宿湖頭寺》:“臥載藍輿黃葉村,疏鍾杳杳隔溪聞。”本書卷十六《秋夜舟中作》:“沽酒黃葉村,炊飯紅蓼岸。居人不孰何,正作漁父看。”本書卷三十三《枕上偶成》:“放臣不復望修門,身寄江頭黃葉村。酒渴喜聞疏雨滴,夢迴愁對一燈昏。”孫應時《燭湖集》十七卷《武擔山感事》:“歸心極江海,秋夢著丘園。鷗鷺白蘋渚,牛羊黃葉村。”又如王銍《雪溪集》卷二《史純夫餘杭》:“新寒黃菊枝,落照黃葉村。”

“吳氏石頭記”是揭開《紅樓夢》真相的指路明燈

從上面的例子中可以明白,敦誠詩中的“不如著書黃葉村”正是前人對“黃葉村”共同理解的繼續。從宋代到清代,“黃葉村”被人們理解為一種隱逸的典故,意為世外桃源的地方,有隱居遁世,安身立命之意。敦誠用“不如著書黃葉村”詩句,是勸他的友人曹雪芹可以有隱士一般的看破紅塵,甘心過與世無爭,著書山林的隱逸生活。這裡不是讓他的友人曹雪芹到一個叫“黃葉村”的村莊去寫書。這個黃葉村和《紅樓夢》沒有一點關係。(“黃葉村”相關文字摘自李生佔先生《曹雪芹在北京西郊黃葉村著〈紅樓夢〉了嗎?》

總之,曹寅之孫曹雪芹作者說漏洞百出,資料不僅單薄,而且相互矛盾,並不足信。而建立在這個作者說基礎上的曹家說、自傳說更是空中樓閣。只有摒棄原來的錯誤觀點,迴歸到小說研究本身,《紅樓夢》研究才能有新突破。“吳氏石頭記”的出現,引起了廣大讀者對胡適派紅學的反思甚至批判,這是必然的,因為廣大紅樓夢愛好者和真正做學術的紅學專家都希望早日撥亂反正,徹底揭開《紅樓夢》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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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王華東 至真齋主 編輯:瀟湘夜雨

深度解讀,高屋建瓴。吳氏紅學,高端學術。知識的盛宴,智慧的光芒。

新觀點、新視角,同一部紅樓夢,不一樣的文章。

附:張慶善《在“中國西部首屆《紅樓夢》學術研討會”上的致辭》

尊敬的張橋貴校長、胡德平會長、胡文彬先生、尊敬的各位專家學者、各位嘉賓朋友:

大家上午好!

非常榮幸應邀參加“中國西部首屆《紅樓夢》學術研討會”。“中國西部”“首屆”這兩個詞已經把我們本次學術研討會的重要性表述得非常清楚了,能夠在祖國西部的歷史文化名城昆明,舉辦這樣一次《紅樓夢》學術研討會,無疑具有重要的意義。在此,我謹代表中國紅樓夢學會,對本次學術研討會的成功舉辦表示衷心的祝賀!

雲南、昆明原本是與《紅樓夢》、與《紅樓夢》研究很有緣分的地方。《紅樓夢學刊》1994年第2輯發表了蕭霽虹《民國時期雲南報刊中的﹤紅樓夢﹥研究論文索引》,別看這只是一個“索引”,卻包含了非常重要的信息,當年在《紅樓夢學刊》發表後就引起了紅學界的關注。在這個“索引”前有一段話很重要,說“在民國年間,特別是抗日戰爭時期,內地學者紛紛雲集雲南,推動了雲南的學術研究之風,在雲南的報刊雜誌上留下了各方面的研究文章,有關《紅樓夢》研究的文章就有170篇之多,其中還有當時‘紅學’研究的知名學者吳宓、馬夢良(筆名‘雁塔客’)等先生的文章。”這短短一段話,無疑是紅學史上的一段重要記載,在抗日戰爭那樣的特殊時期,我們的前輩還在研究《紅樓夢》,雲南的報刊上還能發表這麼多的研究《紅樓夢》的文章,這難道不值得我們好好研究嗎!據說,吳宓先生當年在西南聯大開設《紅樓夢》課,深受學生歡迎,為人們津津樂道。“吳宓、西南聯大與《紅樓夢》”就是一個很值得研究的課題。

說到這裡,我想起同樣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在國家民族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斯大林曾在莫斯科紅場的閱兵儀式上的演講中,以普希金、托爾斯泰、柴可夫斯基、契柯夫、高爾基等一批俄羅斯民族偉大的文學家、藝術家、科學家等等來激勵蘇聯人民抗擊希特勒法西斯的侵略,他堅定地說擁有這些偉大人物的俄羅斯民族是不可戰勝的。 毋庸置疑,偉大的文學家、藝術家、科學家,他們的名字及其偉大的成就,對於他們的民族來講,是驕傲和自豪,是民族精神的象徵。而曹雪芹和《紅樓夢》無疑是令中國人感到驕傲和自豪的偉大文學家和偉大文學經典,曹雪芹和《紅樓夢》對增強我們中華民族的自信心、自豪感和凝聚力,同樣具有重要的意義。

當然,作為一箇中國人,我們在仰慕著偉大的文學經典的時候,除了敬畏之心和驕傲自豪之外,我們更要去好好地閱讀這些文學經典,深刻認識理解這些文學經典的深厚內涵,努力推動偉大文學經典的當代傳播。魯迅先生在談到《儒林外史》時曾說過一句話:“偉大也要有人懂。”我把魯迅這句話移到《紅樓夢》的閱讀和研究中來,《紅樓夢》的偉大也要有人懂。在這裡我們不禁要問:我們是否讀懂了《紅樓夢》?我們是否真正認識了《紅樓夢》的偉大?我們是否真正深入認識理解了《紅樓夢》的文化內涵和精神追求?

“懂”《紅樓夢》,應該成為我們閱讀和研究《紅樓夢》的主要追求,也是紅學的根本任務。

我認為,在當前閱讀和研究《紅樓夢》中,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你把《紅樓夢》看作什麼?《紅樓夢》是一部偉大的文學作品,還是作者曹雪芹的自傳或是其家世的生活實錄,或是一部隱藏了什麼祕密的密電碼。毫無疑問,曹雪芹的人生閱歷及其家世,對《紅樓夢》的創作有著重要的影響,甚至可以說沒有那些“秦淮舊夢”“燕市悲歌”,就不會有《紅樓夢》,但這畢竟是人生感受、生活素材與創作的關係。《紅樓夢》當然是曹雪芹人生體驗的結晶,是曹雪芹人生的悲歌與不平的吶喊,但自傳說無法包含《紅樓夢》那麼廣泛深刻的內容。堅持把《紅樓夢》當作文學作品來讀來研究,並不降低《紅樓夢》的偉大和文化價值,也並不否認研究作者家世、版本、脂批、探佚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這些都是研究《紅樓夢》的重要基礎。爭議的根本區別在於:研究這些是為了認識《紅樓夢》的思想藝術價值及其文化內涵,還是為了探尋曹家祕史和清史祕聞,這是問題的實質。

我們常常為《紅樓夢》的偉大而讚歎,《紅樓夢》為什麼那樣有魅力,那樣感人至深,那樣吸引讀者?我以為主要在於《紅樓夢》寫得太好了,情節好、人物刻畫得好、結構好、語言好等等,在於《紅樓夢》通過生動的故事、性格鮮明的人物、鮮活的語言為我們展現出一幅廣闊的生活畫卷。有人說,《紅樓夢》的最大成就是塑造了一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的確是這樣。《紅樓夢》寫人物確實是天下第一,獨步古今。《紅樓夢》中不僅寫出了人物的鮮明性格,還寫出了人物性格的複雜性,曹雪芹正是通過這些人物的生活、愛情、人生悲劇,表達了對人生的思考,對真善美的追求、對假惡醜的鞭笞,從而演繹出這懷金悼玉、悲天憫地的千古絕唱《紅樓夢》。

的確,《紅樓夢》不同凡響,在中華民族的文學長廊中,很難有能與其比肩的文學作品,即使把《紅樓夢》放到世界文學史上,它也可以與莎士比亞、托爾斯泰相媲美,而傲然矗立在世界文學的頂峰。《紅樓夢》確實偉大而獨特,但《紅樓夢》再偉大再獨特它還是小說,還是文學作品。《紅樓夢》的偉大而獨特自然與作者的人生閱歷及其家世有著密切的關係,但更主要在於《紅樓夢》突破了傳統的思想和寫法,所以我們一定要把《紅樓夢》當作文學作品來研究,用文學的眼光和文學的審美來讀《紅樓夢》,來研究《紅樓夢》,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走進《紅樓夢》的藝術世界。魯迅說:“然而縱使誰整個的進了小說,如果作者手腕高妙,作品久傳的話,讀者所見的就只是書中人,和這曾經的實有人倒不相干了。例如《紅樓夢》裡賈寶玉的模特兒是作者自己曹霑,《儒林外史》裡馬二先生的模特兒是馮執中,現在我們所覺得的卻只是賈寶玉和馬二先生,只有特種學者如胡適之先生之流,這才把曹霑和馮執中念念不忘的記在心裡:這就是所謂人生有限,而藝術卻較為永久的話罷。”借用魯迅的話,我們不妨說,縱使曹雪芹家的“本事”和清宮奪嫡鬥爭的“祕聞”整個的進入了《紅樓夢》中,我們看到的也只是榮國府、寧國府,及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王熙鳳、賈母等等藝術形象,和這曾有的史事和人物倒不相干了。《紅樓夢》是《紅樓夢》,曹家本事是曹家本事,清宮祕史是清宮祕史。《紅樓夢》永遠是偉大的文學經典,而曹家本事和廢太子胤礽的祕聞不過是令人好奇的奇聞祕事,不可與“文學經典”同日而語。無論是曹家的生活實錄,還是清宮祕史,都不會成為偉大的文學經典,也不會對我們有那麼大的認識價值和審美價值。

因此,我們倡導嚴謹的實事求是的治學精神,倡導開展健康的學術討論,一切要以學術規範為準則,以學術良知為要求,以學術發展為目標,為閱讀和研究《紅樓夢》營造良好的氛圍。

在《紅樓夢》研究中,不同學術觀點的討論是正常的,這是學術發展的動力,無可厚非,但當前也確實存在一些不能忽略的問題,這其中有學風問題、有學術品格問題、有學術浮躁問題,還有學術造假問題。比如《舊時真本橫空出世,紅學大廈轟然坍塌》的消息以及《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就是惡劣的造假。現在社會上造假販假並不少見,但這種關係到名著經典的造假,還是極為罕見的。而這種假貨竟能堂而皇之地作為正式出版物出版,更是令人吃驚。在這裡我之所以特別提起這件“往事”,是因為這條假新聞最近又一次包裝出籠,這一次說得更玄乎,“2018中國考古第一鏟:《紅樓夢》完整本橫空出世。”說蘇州動物園獅虎山改造工程新年第一鏟,竟然在一座古墓裡發現了《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這些造假者真是“敢想敢說”。儘管這是笑料、鬧劇、騙局,但這種造假行為對正常的學術生態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對這些學術造假一定要要有警惕性,要揭露他們騙人的把戲,不排除這些非學術因素的干擾,是不可能好好閱讀《紅樓夢》、研究《紅樓夢》的。

在我的致辭即將結束的時候,我還想借此機會提提一位老朋友——雲南大學楊光漢先生。楊光漢先生是貴州人,畢業於雲南大學。可以說他應該是紅學新時期雲南最知名的紅學家了,是第一批中國紅樓夢學會的理事,曾長期擔任《紅樓夢學刊》編委,參加了紅學新時期許多重要的學術活動,其代表作是《紅樓夢:一次歷史的輪迴》。今天我們在雲南、在昆明舉辦《紅樓夢》學術研討會,我們不能忘記這位對新時期紅學發展,尤其對雲南紅學研究做出重要貢獻的老專家、老朋友。藉此機會謹向已經去世的楊光漢先生表示由衷的敬意和緬懷。

最後,預祝本次學術研討會圓滿成功!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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