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馮二馬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唐朝詩人王維這首《相思》，我讀來格外親切，因為老家屋後有一片小樹林，林子中就有幾棵高大的紅豆樹。
王維詩中的“南國”指中國南方，我的故鄉徐聞——中國大陸最南端，可謂“南中之南”。
▲徐聞的紅土地
綜合其地理指向和植物特徵，老家的紅豆樹肯定是詩中的“紅豆”，但長得如此高大，也算是比較罕見吧。
▲屋後的紅豆樹
小時候，經常撿紅豆籽放在火水（煤油）燈中，據說可以節省火水。未完全成熟的紅豆籽，外殼未硬，也可以用線串起來當手鐲，給愛美的小孩戴。
▲紅豆籽很漂亮，但不能吃
需要說明的是，還有一種藤蔓類植物的果實也跟紅豆籽很相似，徐聞黎話稱為“珍珠娘”。
▲這種“紅豆”網上有售，但據說有毒
小樹林被村民稱為“後山”，20多年前，可以說是孩子們的樂園。裡面有很多高大的古樹，以呆樹（鵲腎樹）、榕樹、紅豆樹、朴樹為主，也有各類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和野草，當然還有各種蛇類、鳥類、昆蟲等動物。
▲下井北村的小樹林——後山
遺憾的是，近年來，由於天氣、環境、人為等原因，小樹林面積逐漸縮小，很多動植物也慢慢消失了。
▲不僅僅是環境和土地問題
小樹林只是一個縮影，小樹林四周、村莊周邊、更遠點的山野田園，乃至整個徐聞縣、雷州半島，很多儂子人時（小時候）常見的野生植物都難以找到了。
我試著蒐集了一些，如果能像前幾天的《野果》篇一樣，喚起半島鄉親們的美好記憶，就深感欣慰也。
貴茄
學名刺天茄，枝上有小刺，果實球形，上面有花紋，未成熟時青綠色，熟了多呈黃橙色，不能吃。很受小夥伴歡迎，經常摘來當小球玩。
小時候，後山周邊及山坡上常常見到貴茄，現在已經找不到了，但在徐聞其他地方還有少量野生的。
貴茄可以入藥，把果實弄爛了，敷在牙痛部位，很快就能止痛。用新鮮的果實切開後擦拭，也可以治療常見的皮膚病。另外，據說貴茄根也可以治療一些疑難疾病。
呢吶籽
學名蒼耳，黎話“呢吶籽”的“吶”指的是“粘”。果實有很多硬刺，調皮的男生常偷偷把它粘到女生頭髮上，可能很多人都有這個經歷吧。
可能你不知道，它全株都有毒（貝殼杉烯毒苷），果實、特別是種子毒性較大。現在這種植物也稀少了。
磨蘭
學名檾麻，在中國種植和利用有悠久歷史，距今已有2600餘年。（你以前不知道吧？）它成熟後的果實，輕輕一捏就爆出一堆籽（難怪有一句雷州童謠唱“磨蘭常生籽”）。它的莖皮是製造繩索和包裝用品的原料。
以前老屋西頭有幾株磨蘭，小時候常常摘來蘸上墨水，印在白紙上，像印花畫。老人也用來當紙錢的印花。
狗咬人
學名不詳，這張圖我可是幾經周折才得到的。以前山坡上最常見的植物之一，特別是雨後，嗖嗖嗖的生長。放牛時，常常撥出來排成整齊的一行行，晒乾了當柴草。現在居然很難找到蹤跡了！我常常感嘆這點。
藍山羅花
又叫喇叭花，曼陀羅花的一種，以前路邊很多野生的。花全白，有綠色花萼。果實球形，有堅硬針刺，不能吃，據說吃了“醉人”。
因為花朵具有藥用價值，最近幾年農村老人們大量種植，摘花晒乾後可賣，價格還不錯。
豬姆吼籽
學名不詳，果實外殼有刺，熟了後會自動裂開，裡面有2-3顆種子。可能外型及裂開這個特徵，像母豬生崽，故得“豬姆吼籽”這個黎話名稱。以前後山東邊有很多野生的，現在也沒有了。
鐵樹子
學名光棍樹，黎話也叫鐵樹。其葉子折斷後，會流出白色的汁液。放牛的時候，如果牛靠近鐵樹，就要驅趕，防止汁液掉到牛眼裡，據說或弄瞎的。
鐵樹原產非洲東部，是人造石油的重要原料之一。現在山坡上還存在一些野生的。
艾子葉
學名艾蒿、艾草，全草入藥，有溫經、去溼、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安胎、抗過敏等作用。
艾草可能全國大部分地區都有生長。它除了藥用，最常見的作用就是端午節時用來掛在門上簷下了。
好摟草
這個大家都知道，學名是“含羞草”，黎話“好摟”的意思就是害羞，並不是它“容易被摟住”哦。小孩子最喜歡用手觸碰它的葉子，縮回去，過一會又張開，很神奇的樣子。
現在山坡上可能還有不少含羞草，但在後山及村莊周邊都難找到，總之是少了。我想，再過一段時間，它只會在花盆裡供認觀賞了。
三角刺
學名蒺藜，黎話也叫“假好摟草”，因為兩者葉子有點相似。它最明顯特徵就是果實有尖刺，易粘附家畜毛間，有損皮毛質量。
蒺藜全國各地均有分佈，常生於沙地、荒地、山坡、居民點附近。現在徐聞還有少許。
以上是不能吃的，下面看一些可以吃的：
爬籬花
學名劍花，也稱霸王花、七星劍花、龍骨花，喜歡長在田園四周的半高的“牆籬”上（用石頭堆成的圍牆），故俗稱“爬籬花”。
爬籬花晒乾後可以用來煲湯，好喝。記得我家有一塊地四周長了幾棵，等花朵長得差不多後，媽媽就摘回來煮湯給我們幾兄弟喝。讓人稱奇的是，屋後有一棵呆樹上也長有爬籬花，可惜後來那棵呆樹被砍了。
▲這是火龍果的花
爬籬花跟火龍果花非常相似，普通人很難分辨。它們的區別是：火龍果開花後結果，爬籬花光開花不結果。（也有人說，用火龍果花給爬籬花授粉，也能結出類似火龍果一樣的果實）
丁蓋
學名羅勒，又叫九層塔，植株很矮，最高的也就1米左右。葉子煮飯後味有點苦，但很香，相信很多人都吃過這種飯，跟“鴿簍飯”齊名。
青椒子
現在這種野生小辣椒在徐聞很難找到了！以前村裡大人宰狗打牙祭，常常叫小孩子去摘青椒子來當調料，彷彿蘸上一點搗爛的青椒子，微辣之間，狗肉更加好吃了！
豬肥菜
學名馬齒莧，可當中草藥。常常長在犁翻過的耕地裡，雨後，啪啪啪地長出一大片。
這種野菜以前人們很少吃，經常煮熟後用來餵豬，所以叫“豬肥菜”。近幾年似乎成了綠色食品、高級食物，進了城裡的高檔餐廳。
讓我更驚訝的是，一種以前基本沒人吃，現在其果實卻成了高檔水果——
燈籠子
學名不詳，有的地方叫花姑娘，常生長在屋前屋後。熟果酸甜，不好吃（可能有人吃過，但我沒吃過）。
小時候經常摘了燈籠子果實，玩膩了就拍爛，丟給雞鴨吃。聽說，現在這種果子在超市高價出售，不知道吃起來什麼味道。
似乎一下子寫得有點多，但如果你熱愛這片紅土地，是不會嫌多的吧。還有不少野生植物，我暫時找不到圖片呢！
比如：棠油樹、厚皮子、毛蒂歹、空心柴（飛機葉）、苦豆籽、麗羅合、雞屎藤……
最後，重點提一種植物，黎話諧音似“捏狗”，以前在後山林子裡有一些，它的葉子上有細毛，擦在身上，會讓皮膚髮紅髮癢。
可惜，它跟其他植物一樣，現在找不到了。
歡迎參與投票，如果還記得其他植物，請留言評論。
頭條號“北村往事”——雷州半島人的鄉村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