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描的手法,高度凝練的語言,賀鑄這首《夢江南》美到令人窒息

在進行這首詞的賞析之前,我們要先了解一些背景知識,算是一點文化常識,也算是一點和詞作本身有關的“題內話”。

一個日期,一個地點

先說一個日期。即陰曆的三月三。三月三,在魏晉南北朝時期,是一種固定的節日,叫做上巳節,在這一天,民眾們全都出來到水邊去沐浴、嬉戲、採花,寓意是驅逐不祥,被稱為“修禊”。比如《蘭亭集序》中的“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再比如有詩云:“上巳蘭亭修褉事,一年春色又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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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一處地點。地點叫做“九曲池”。據相關人員考證,蘇州並沒有九曲池這一地點,而在長安,卻有曲江池,在當時是為第一名勝要地,唐代的開元年間,每到上巳節這一天,便會遊人群集,盛況空前。隨著時間的發展,這一地名似乎成為了一種象徵,有時可以不用於實指。比如五代後蜀的花蕊夫人便有詩云:“龍池九曲遠相通,楊柳絲牽兩岸風”。此處很明顯不會是寫長安之地,而是蜀中供皇帝和平民遊耍的金明池一帶。所以,下面和大家一起欣賞的這首賀鑄的《夢江南》詞,其中的“九曲池”,可能作者也並非實指,而只是汴京的一處遊覽勝地而已。

《夢江南》賞析

以上兩點背景介紹完畢,下面我們來看賀鑄這一首著名的《夢江南》。寫暮春景色,卻將深摯的思鄉之情寫入其中,正如王直方評價的,可謂是“格見於全篇渾籤至可鐫,氣出於言外浩然不可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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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詞還有一個妙處,便是作者將自己的情思寫得非常蘊藉,整篇寫景極其秀麗,初讀之下,讓人只見繁盛不見其他,但仔細品讀之下,才能感到作者的用意之深。

夢江南
賀鑄
九曲池頭三月三,柳毿毿。香塵撲馬噴金銜,涴春衫。
苦筍鰣魚鄉味美,夢江南。閶門煙水晚風恬,落歸帆。

小注:(1)毿毿(sān sān):意思是,細長柔軟的樣子。

(2)銜(xián):即馬嚼子。

(3)涴(wǎn):沾染,沾上。

(4)閶(chāng)門:指蘇州城的西門。

上片首二句寫景,也是應人。只用三個字“柳毿毿”便將那種柳色細嫩修長的感覺表現了出來,而前面的我們說過,三月三是上巳節,此時會有許多人出來嬉戲,當然也包括那些婀娜多姿的美女們。所以從這兩句中,我們可以聯想到的是:柳色掩映下的美人,正如柳枝一般婀娜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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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塵撲馬噴金銜,涴春衫”,從側面渲染人物,士女如雲,繁華的帝京是如此熱鬧。以“香塵”來寫人多,是古代詩詞中常見的寫法。十分能夠營造氣氛,渲染境界,讓人覺得繪聲繪色,再接以“涴春衫”三字,足見春意之濃。

下片卻筆鋒一轉,著重刻畫江南春天的風景人情。一句“苦筍鰣魚鄉味美”,即便是不接“夢江南”三字,也能讓人感受到江南的美好春光。祖籍在江南吳越地區的賀鑄,此時正宦遊在北方,所以看到北方的春景之後,想到的自然是故鄉的春景。此一句,就已經令人嚮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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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詞人又進一步開拓,“閶門煙水晚風恬,落歸帆”,門外水煙濃,春色日將暮,晚風恬恬吹來,水邊歸舟點點,白帆片片落下,這種江南日暮時的美麗景色,被詞人高度濃縮為兩句話。當真是輕靈、恬淡之極!

這首詞,賀鑄純以白描的手法,以高度凝練的語言,為我們描繪了汴京和江南的兩幅春景,但是我們要明白,詞人其實對這兩幅春景注入的感情是不同的,對前者,似乎有些發膩,而對後者,雖然只有“鄉味美、夢江南”等詞表現出情懷,但畢竟還是注入了作者深切的期盼感情的,在蘊藉之外,足見作者對於故鄉的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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