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詳解(十)

古詩 詩經 朱熹 姚際恆 百種千態 百種千態 2017-10-29

殷其雷

先秦:佚名

詩經詳解(十)

殷其雷,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譯文

聽那隆隆的雷聲,在南山的陽坡震撼。怎麼這時候離家出走?實在不敢有少許悠閒。勤奮有為的君子,歸來吧,歸來吧!

聽那隆隆的雷聲,在南山的邊上響起。怎麼這時候離家出走?實在不敢有片刻休息。勤奮有為的君子.歸來吧,歸來吧!

聽那隆隆的雷聲,在南山的腳下轟鳴。怎麼這時候離家出走?實在不敢有一會暫停。勤奮有為的君子,歸來吧,歸來吧!

註釋

①殷:聲也。

②雷:喻車聲

③遑(huang,音黃):閒暇

④殷其雷.勸以義也.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不遑寧處.其室家能閔其勤勞.勸以義也.

⑤題解:婦人盼望遠役丈夫早早歸來

翻譯

此詩誤處在“遑”,遑即是慌張而走、慌張。引申為惶恐,慌張之意。沒有閒暇的意思,而論說“遑”有閒暇的意思是出於《玉篇》。非也。本詩用雷聲起興,是有深意的,欲用上天之意的雷聲驚醒“君子”。或許是君王出遊,官僚諫王之意也。本詩字面意思試解如下:

殷其雷,在南山之陽。“殷殷的雷聲,在南山之陽想起了。”

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怎麼能夠違背上天的意思呢?是不是慌張了?”

振振君子,歸哉歸哉!“雷聲震撼君子你了吧,回來吧,回來吧”

殷其雷,在南山之側。“殷殷的雷聲,在南山之側響起了。”

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怎麼能夠違背上天的意思呢?不也是在惶恐中不敢休息嗎?”

振振君子,歸哉歸哉!“雷聲震撼君子你了吧,回來吧,回來吧”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殷殷的雷聲,在南山之側響起了。”

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怎麼能夠違背上天的意思呢?不是處於惶恐之中了吧?”

振振君子,歸哉歸哉!“雷聲震撼君子你了吧,回來吧,回來吧”

注:“莫敢、莫或、莫敢或”為“是不是、不是嗎,不也是”的意思,是反問句。

賞析

《毛詩序》關於此詩的主題,不僅今文學派的三家無異議,而且後來的解詩者也無大的爭論。雖然所思念的對象不必如《毛詩序》之泥定為“大夫”,但從詩中所稱“君子”來看,則這位行役在外者當是統治階級中人,不可能是平民百姓。

據毛傳與鄭箋,前一“斯”字指君子,後一“斯”字指此地。朱熹承襲此說,釋為:“何此君子獨去此而不敢少暇乎?”(《詩集傳》)而嚴粲釋雲:“言殷然之雷聲,在彼南山之南。何為此時速去此所乎?”(《詩緝》)從上下文看,後一種說法更為順理成章。感嘆之後,女主人公又轉念為丈夫設身處地著想:只因為了公事,才不敢稍事休息。想到丈夫一心為公事奔忙,故而接下去才有“振振君子”的讚歎。毛傳與鄭箋均釋“振振”為信厚。朱熹亦承此說。姚際恆《詩經通論》雲:“蓋振為振起、振興意,亦為眾盛意。”而王先謙的《詩三家義集疏》訓“振振”為“振奮有為”,似更切合情理。這樣“振振”一詞就成了稱揚其夫君勤奮有為的讚語了。女主人公作出這樣的讚歎之後,卻發出了“歸哉歸哉”的呼喚,表明女主人公雖然明白丈夫是為公事奔走,但還是希望他能早早歸來。這種轉折實質上表現了情與理的矛盾衝突。《詩序》稱“勸以義”,就是著眼於其理的一面,以張揚其倫理教化的意義,但忽視了其情的一面,而且是此詩的主要一面,因而受到後人的質疑。姚際恆在《詩經通論》中批評了《詩序》的這一偏頗:“按詩‘歸哉歸哉’,是望其歸之辭,絕不見有‘勸以義’之意。”崔述的《讀風偶識》也稱:“今玩其詞意,但有思夫之情,絕不見所謂‘勸義’者何在。”然而“絕不”云云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同樣失之偏執。還是朱熹概括得好:“於是又美其德,且冀其早畢事而還歸也。”(《詩集傳》)近人陳子展《詩經直解》稱此詩“既勸以大義,又望其生還,可謂得情理之正者也”,誠為中肯之論。

此詩以重章復疊句的形式唱出了妻子對丈夫的思念之情,在反覆詠唱中加深了情感的表達。每章均以雷起興,卻變易雷響的地點,不僅寫出了雷聲飄忽不定的特點,而且還引逗出對丈夫行蹤無定的漂泊生活的掛念,誠如胡承珙所云:“細繹經文三章,皆言‘在’而屢易其地,正以雷之無定在,興君子之不遑寧居。”(《詩經後箋》)“遑”、“息”、“居”三字則層層深入地表現了忠於職守、不敢懈怠的態度。此詩的每一章雖只寥寥數語,卻轉折跌宕,展示了女主人公抱怨、理解、讚歎、期望等多種情感交織起伏的複雜心態,活現出一位思婦的心理軌跡,堪稱妙筆。初讀此詩會不得要領,或以偏概全,產生上文所述的岐見,因而姚際恆會這樣批評朱熹:“夫冀其歸,可也,何必美其德耶!二義難以合併,詩人語意斷不如是。”殊不知詩作為心靈的自白,斷不是非此即彼的邏輯推理,可以說詩人之語正當如是。此詩之妙正在於其上下不一的語意轉折,在否定亦復肯定中呈現活的心靈。此外,此詩的語言簡潔樸素,齊言中又有長短相錯,模擬說話的聲口,在一唱三嘆中傾吐衷情,頗為傳神。(黃寶華)

摽有梅

先秦:佚名

詩經詳解(十)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譯文

梅子落地紛紛,樹上還留七成。有心求我的小夥子,請不要耽誤良辰。

梅子落地紛紛,枝頭只剩三成。有心求我的小夥子,到今兒切莫再等。

梅子紛紛落地,收拾要用簸箕。有心求我的小夥子,快開口莫再遲疑。

註釋

⑴摽(biào):一說墜落,一說擲、拋。有:語助詞。

⑵七:一說非實數,古人以七到十表示多,三以下表示少。或七成,即樹上未落的梅子還有七成。

⑶庶:眾多。士:未婚男子。

⑷迨(dài):及,趁。吉:好日子。

⑸今:現 在。

⑹頃筐:斜口淺筐,猶今之簸箕。塈( jì或qì):一說取,一說給。

⑺謂:一說聚會;一說開口說話;一說歸,嫁。

鑑賞

這是一首委婉而大膽的求愛詩。

此篇的詩旨、詩藝和風俗背景,前人基本約言點出。《毛詩序》曰:“《摽有梅》,男女及時也。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時也。”“男女及時”四字,已申明詩旨;後數語乃經師附會,應當略去。《周禮·媒氏》曰:“仲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而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明白了先民的這一婚戀習俗,對這首情急大膽的求愛詩,就不難理解了。陳奐則對此篇巧妙的興比之意作了簡明的闡釋:“梅由盛而衰,猶男女之年齒也。梅、媒聲同,故詩人見梅而起興”(《詩毛氏傳疏》)。龔橙《詩本義》說“《摽有梅》,急婿也。”一個“急”字,抓住了此篇的情感基調,也揭示了全詩的旋律節奏。

全詩三章,“庶士”三見。“庶”者,眾多之意;“庶士”,意謂眾多的小夥子。可見這位姑娘尚無意中人。她是在向整個男性世界尋覓、催促,呼喚愛情。青春無價,然流光易逝。“真正的青春,貞潔的妙齡的青春,周身充滿了新鮮的血液、體態輕盈而不可侵犯的青春,這個時期只有幾個月”(《羅丹藝術論·女性美》)。如今梅子黃熟,嫁期將盡,仍夫婿無覓,不能不令人情急意迫。青春流逝,以落梅為比。“其實七兮”、“其實三兮”、“頃筐塈之”,由繁茂而衰落;這也正一遍遍在提醒“庶士”:“花枝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唐無名氏《金縷曲》之憂心“無花空折枝”,似乎深有《摽有梅》之遺意。

從抒情主人公的主觀心態看,“急”就急在青春流逝而夫婿無覓。從詩篇的藝術結構看,“急”就急在三章復唱而一步緊逼一步。重章復唱,是《詩經》基本結構。但從詩意的表達看,有兩種不同的形態,即重章之易辭申意和重章之循序漸進。《摽有梅》屬於重章之循序漸進。三章重唱,卻一層緊逼一層,生動有力地表現了主人公情急意迫的心理過程。首章“迨其吉兮”,尚有從容相待之意;次章“迨其今兮”,已見敦促的焦急之情;至末章“迨其謂之”,可謂真情畢露,迫不及待了。三複之下,聞聲如見人。

珍惜青春,渴望愛情,是中國詩歌的母題之一。《摽有梅》作為春思求愛詩之祖,其原型意義在於建構了一種抒情模式:以花木盛衰比青春流逝,由感慨青春易逝而追求婚戀及時。

《摽有梅》作為先民的首唱之作,質樸而清新,明朗而深情。

創作背景

  根據《周禮媒式》記載,先秦時代,在召南地區,每逢仲春之時,當地的媒官便讓未結婚的大齡青年去幽會。本詩應當是青年女子在類似三月三這樣的男女自由相會的集體狂歡中吟唱的歌曲,目的是為了吸引異性的注意,以尋覓幽會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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