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間領主

1

山茶，原產中國，喜溫暖、溼潤和半陰環境，在四川、臺灣、山東、江西等地有野生種。它在春天開花，花色品種繁多，多為紅色或淡紅色，也有白色，有止血的功效。早在唐代，茶葉已成為重要的飲品之一，同時它還是重要的油料作物，種子可以榨茶油。

為何說在唐代，山茶已是重要的飲品呢？請看皎然的《對陸迅飲天目山茶，因寄元居士晟》——

喜見幽人會，初開野客茶。

日成東井葉，露採北山芽。

文火香偏勝，寒泉味轉嘉。

投鐺湧作沫，著碗聚生花。

稍與禪經近，聊將睡網賒。

知君在天目，此意日無涯。

這是皎然與好友陸迅、元晟在浙江臨安市天目山飲茶寫下的茶詩。起句寫詩人的採茶之樂，中間兩句則寫煮茶、品茶之趣，後兩句寫茶禪一味，“知君在天目，此意日無涯”，寫的意味深長，令人神往。

皎然是唐代著名詩僧，也是品茶高手，與茶聖陸羽是莫逆之交，共同倡導“以茶代酒”的品茗習氣，創作了不少茶詩。其代表作《尋陸鴻漸不遇》就記述了他與陸羽的深厚交情——

移家雖帶郭，野徑入桑麻。

近種籬邊菊，秋來未著花。

扣門無犬吠，欲去問西家。

報道山中去，歸時每日斜。

2

唐代吟詠茶花的詩作，不得不提兩個人。其一是晚唐詩人、《二十四詩品》作者司空圖。他在《紅茶花》中寫道——

景物詩人見即誇，豈憐高韻說紅茶。

牡丹枉用三春力，開得方知不是花。

首句寫山茶花開時的動人景色，詩人看見了不住誇口，特別是紅茶花，又怎會吝嗇筆墨，讚美它高雅有風致呢？陽春三月時，牡丹拼盡全力綻放得五顏六色，可跟紅茶花比，那就“方知不是花”了，頗有“五嶽歸來不看山”的意味。可見，司空圖對紅茶花是多麼喜愛了。

再有就是詩僧貫休的《山茶花》——

風裁日染開仙囿，百花色死猩血謬。

今朝一朵墮階前，應有看人怨孫秀。

該詩題為《山茶花》，也確是一首詠茶花詩，但比起《紅茶花》來，更多了一份現實批判意義。首句還是寫山茶花開的景緻，風和日麗，盛開在仙囿（仙人的苗圃）裡，跟山茶花的豔麗相比，百花的顏色都像死去一般，唯有山茶花像猩紅的鮮血，令人驚悸。為何這樣寫呢？與貫休所處的時代有關。他生逢晚唐，政治黑暗，民不聊生，因此百花也像要死了一般，而茶花卻又泛著血色，讀來令人心驚，其實是控訴當政者的黑暗。

有一朵茶花掉落在了臺階前，如果有人看到，應該會怨恨孫秀（新秀，指剛開出的茶花）。本來是很美的山茶花開，詩人僅僅在首句寫了它的優雅、嫵媚，後面三句反其意而用之，借山茶抒發自己悲憤的心境，真可謂“先天下之憂而憂”。

3

白居易也是愛茶之人，並且對自己的烹茶技藝十分自信。他在《謝李六郎中寄新蜀茶》中寫道——

故情周匝向交親，新茗分張及病身。

紅紙一封書後信，綠芽十片火前春。

湯添勺水煎魚眼，末下刀圭攪麴塵。

不寄他人先寄我，應緣我是別茶人。

這首詩是答謝友人給他寄來新茶，字裡行間卻流露出對自己茶藝的自信。在他的千古名詩《琵琶行》中，曾有詩句“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樑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被認為是唐代茶葉市場交易火爆的一個明證。

晚唐一對好基友皮日休和陸龜蒙，也對茶道頗有研究。兩人經常詩歌唱和，評茶鑑水，寫了不少茶詩。其中，皮日休的《茶中雜詠》比較系統。他在詩序中對茶葉的飲用歷史作了回顧，並認為歷代包括《茶經》在內的文獻中，對茶葉的記述都已完備，卻在自己的詩歌中沒得到反映，引以為憾，故創作《茶中雜詠》。在《茶中雜詠·茶灶》中，老皮忠實地記錄了茶葉的製作過程——

南山茶事動，灶起巖根傍。

水煮石發氣，薪然杉脂香。

青瓊蒸後凝，綠髓炊來光。

如何重辛苦，一一輸膏粱。

4

山茶花的花語是理想的愛。它代表著高潔和謙讓，也象徵著謹慎而又孤獨。

這裡還有一個小插曲，可以佐證山茶花在唐代的受歡迎程度。

晚唐詩人盧肇新栽了一株山茶樹，到了春天便開出紅豔豔的山茶花。詩人十分喜愛，每日觀賞不已。有一天，他外出歸來，卻發現山茶樹不見了，遂作詩《新植紅茶花偶出被人移去以詩索之》——

嚴恨柴門一樹花，便隨香遠逐香車。

花如解語還應道，欺我郎君不在家。

該詩輕鬆詼諧，借紅茶花的口吻說，我在柴門開了一樹的花，你卻把我移走摘去，送給香車上的美人，我看你是欺負我家郎君不在家，才會這樣做吧。